「可我怕你死!」莫浪平氣急敗壞地坐起身,長眸發狠似地矍鑠了起來。「我怕死了再也看不到你!你不會知道我這一路上有多麼的煎熬,我每天不敢睡得沈,夜裡總隱約聽見你在山崖間對我求救的聲音,可我又找不到……」
「別說了。」石影不忍心看他神態如此驚慌,急忙搗住他的唇,身子更加挨近了他一些。「我現下不是好好地待在你身邊了嗎?」
莫浪平握住她的手,牢牢地緊貼在胸口。
感覺他狂亂心跳拍擊著她的手心,望著他充滿執著的堅毅面容,她悠然長歎一聲後,將臉頰輕擱上他肩膀。
石影這般親近舉動,讓莫浪平頓時覺得暈然欲醉,他緊緊擁著她,免得自己會開心得大叫起來。
明知道她現在當他是丈夫,自然會將他視為唯一可依靠之人,可當她這般柔順地偎在他身邊時,他什麼謊也撒得出來——只要她能繼續留在他身邊。
況且,她當初摔下山崖時,不是要他「娶個賢慧妻子,生幾個孩子,平平淡淡地過一生」嗎?他現在依言照做了,她日後總不能太苛責他吧。
「我們得盡快離開這裡,治療你這頭痛所需要之藥材,得到大一些的城鎮裡,才有法子取得。」莫浪平說道,捨不得她再受苦。
「馬上要離開嗎?」石影坐起身,聲音雖是淡然,可那眉眼卻仍是漾著愁。
莫浪平望著她虛弱身子及不安神態,長歎了口氣。
「再待個兩、三日,等我替你扎過幾回針,你身子好些之後,咱們再上路。我可不想幾日幾夜的奔波,再讓你逼出病來的。」
莫浪平言畢,當下便決定要先差人到金烏鎮裡找著赫連府的長風茶館招呼一聲。
赫連長風茶葉生意遍及全國,他只要報上自己名號,便能得到所有必要協助。
再不然,就讓金烏鎮宮府派輛舒適車馬過來接人。他救過不少名門大官,也幫過宮裡御醫不少大忙,手邊亦擁有一隻能使小官們無條件配合的特許令。
「你閉眼好好休息。」莫浪平將她攬到身側,兩人之間緊貼得毫無空隙。
「我們今晚要同床共枕嗎……」石影嚇壞了,伸手便去推他。
「我們是夫妻。」莫浪平語氣堅定地說道,心裡卻是竊喜不已。
對啊!石影現在是女兒身了,所有人也以為他們是夫妻,現下他想要多麼為所欲為,都沒有人能阻止他了。
石影被莫浪平灼熱眼神鬧得急閉上眼,可不習慣與人如此靠近之身子卻仍不由自主地僵硬著。
他會不會乘機對她胡來?他貼得這麼近,要她如何睡得安穩?
「你……你要不要先去沐浴?」她驀然睜開眼,卻被他近在咫尺臉孔嚇得屏住呼吸。
「可我想看著你。」他的指尖緩緩滑過她臉龐,每碰一寸,他都感動得想捶胸頓足一番。
「你……你……」石影羞紅了臉,一時之間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可……可水快……快涼了、你洗個澡會比較容易入睡。我跟馬大叔借了衣服,可能會太短,你先將就點穿……」
「好。」莫浪平嘴裡應好,可目光仍然緊盯著石影。
莫浪平幾時看過石影這麼含羞帶怯模樣,他發癡一樣地盯著,完全沒法子移開視線。
他眼底情感是那般的露骨,石影一張臉於是愈來愈紅、愈來愈紅。
「我要睡了。」石影驀地背對著他,緊閉著雙眼,佯裝欲睡。
莫浪平失望地長歎了口氣,非常不情願地下榻卸衣。
石影聽見身後他卸下衣裳的聲音,身子仍然沒法子放鬆,可經過他方才針灸,她的意識其實已經略略昏沈,待調整好呼吸,便能好好睡上一覺了。
石影伸手摸索著被褥,很快地將自己裹成了密不通風。
「都是夫妻了,怎麼還顧忌那麼多呢?」
莫浪平的笑聲與沭浴時濺濺水聲同時進入她的耳朵裡。
石影佯裝沒聽見,把半張臉都埋入了被子裡。被窩裡暖暖的,像是方才被他高壯身軀擁在懷裡的感受。
他尋著了她,以後她的天地不會再是一片茫茫黑暗了,她的一切,將會有他領著……
石影一忖及此,身子慢慢地放鬆,不一會兒便進入睡夢之中。
一旁,痛快地沐浴後,簡單吃了些東西的莫浪平卻仍捨不得睡。
他坐上床沿,目不轉睛地凝視著她沈睡容顏,眉眼之間有著足以化霜融雪之溫柔。
石影真的還活著哪!一想到此事,他的心便會激動地怦怦劇跳了起來。
現下石影遺忘了一切,就算他日後必能醫好她,但她恢復記憶之後又該如何?
她先前既然扮成男兒身,便是有著難言之隱。他就這麼把人拐來當娘子,會不會反遭她厭惡?他連石影願不願意嫁給他,都不清楚啊。
莫浪平修長面容頓時斂回了漠然姿態,雙手也握成了死緊。
不管了,生米煮成熟飯之後再說。天塌下來,有他幫石影擋著。就算石影從前不愛他,之後定要讓她因為他而感動的。
莫浪平牙根一咬,自顧自地如此決定。
看來在石影仍失憶的這段時間裡,他所有該做、不該做的,統統得做。如此一來,即便石影清醒了,也要顧念著「一夜夫妻百日恩」這回事。
這一回,總算能愛了,千軍萬馬都趕他不走的!
莫浪平即知即行地躺上石影身邊,拉過被褥覆住兩人後,這才心滿意足地閉上了眼。
只是,他人雖入睡了,可一對濃眉卻是糾結了一夜而不曾鬆開……
第八章
之後,兩人在馬家又待了數日。
數日來,石影經過莫浪平每日一回之針灸,突發性之頭痛已經改善了許多,夜裡亦能好好地睡場覺了。
而莫浪平則因為醫術太高明,除了石影之外,馬家夫妻及鄰里之間的大小病痛,他也就自然而然地一併接手處理了。
說是「自然而然」其實也不怎麼合適。畢竟,莫浪平願意出手的原因,不過是因為石影心軟,總會代其他人求情。
莫浪平一瞧見石影期待的雙眸,還能怎麼著?縱然是百般不願,他也只得乖乖看診。
況且,每當他治療完患者後,石影所流露出之感動、佩服神態,總讓他飄飄欲仙。因此,在她面前,他總是要要些針灸、把脈奇準無比之小伎倆,好讓她瞧得目不轉睛。
這一日,是他們停留在馬家的最後一夜。
吃完馬家餞別宴,石影與馬大娘依依不捨地長談了許久之後,才與莫浪平一同回到房裡。
房門閂上之後,石影走到包袱旁邊,佯裝忙碌地整理著。
這幾日來,莫浪平自然是與她同床共枕的。可她因著仍不習慣身旁有人,且也害怕他有著更進一步要求,多半都是要等到他呼呼大睡之後,她才有法子安眠。
都怪馬大娘太好心,怕她忘了夫妻間一切,前幾晚已經將夫妻敦倫之事仔細地說了一回,害她每天都提心吊膽著,害怕著那太陌生之親密隨時要發生……
「你應當沒什麼東西要帶走吧?」
就在石影沈思之間,莫浪平暖厚雙臂從身後環住了她。
石影身子一抖,不敢回頭,卻也沒掙扎。他夜裡雖安分,可白天總要不時地牽握著她的手,撫著她的臉頰,像是要確定她是真的還活著一般。
她光瞧著他眼裡的不安就心疼了,哪有法子推開他呢?
更甚者,他凝視著她的眼神是那般愛憐,她忙著顧好心跳都來不及了,又怎麼有法子真的拒人千里之外,他們……是夫妻啊!
「怎麼不說話?當真在想要帶走什麼嗎?」莫浪平又問,只是想聽她多說些話。
「我只帶走一件衣服,就是我落崖時所穿的那套男子衣衫。我手拙,做不來女工,幸好馬大娘已幫我縫補好了,興許日後還會有機會再穿到。」
「你當時之男裝扮相,曾成功地讓我以為自己有斷袖之癖。」
莫浪平抬眸望著而今一身素衣,頭梳簡單盤髻,露出一截修頸,模樣清雅動人的石影,心自然又是一動。
他俯身向前,以鼻尖輕觸著她耳後香軟肌膚,忍不住貼上雙唇,吮著她冷涼體溫。
石影全身顫抖著,雖說沒預料到他突如其來之親密,可也沒想到要推拒。只得屏住呼息,感受著一股火熱從他唇上燙入她心裡。
「啊。」莫浪平吮得用力了些,石影輕哼了一聲。
莫浪平轉過了她的身子,大掌拙住她後頸,黑眸鎖緊著她,微一傾身,灼熱呼吸便逼到她面前。
這幾日,等著她習慣自己,他等得夠久了。
「你……你想做什麼?」石影大口地喘著氣,卻不小心吸進了他一身藥草味兒。
「我要做一件,我想了許久之事。」
莫浪平雙唇覆上了她的,纏綿地抿著。
先前以為她是男兒身,他落下的每個吻都像在捅自己一刀。可如今石影已恢復女兒身,他沒了任何顧忌,她的唇瓣又是這麼軟涼,讓人不自覺地想一嘗再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