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妙怡知道陸雨為什麼非要這麼拐彎抹角了,因為她從唸書時就有著另一個「老古板」的想法,就是,看不起充滿銅臭味的商人!
那些只向錢看,把陰謀論當基本理念,把陷害他人從中得利當正常競爭,只想著踩著誰或踩死誰能對自己更好,然後毫不愧疚地踩著別人;沒有任何一個商人是真正清白的,那不是靠他們發達後做些慈善就能掩蓋的,像這種只有用錢來體現自己人生價值的人,巴結奉承他們就像是吞了蒼蠅一樣。
「總裁的孩子呢,嬌貴到不得了,加上又拿人家的薪水,更是要像對待皇帝一樣伺候著,我大概做不來的。」嚴妙怡始終秉持「道不同不相為謀」。
「妙怡,不要那麼以偏概全啦,哪有老師怕學生的道理?總之你先去試試,大不了覺得不行的話就不做了,省得說我這個學長都沒照顧你;而且高中生耶,年輕火熱的年紀,也許會發生什麼驚心動魄的師生戀也不一定,看到你這樣的老師,誰會不心動啊?」
「拜託,學長,這麼爛的情節你是從哪裡看來的,能不能不要做這種可怕的聯想啊,就算只是家教,我也算是老師,為師者怎麼能對自己的學生不軌!」
「是是是,我也只是想額外再給你多點動力嘛,畢竟認識你這麼多年了,都不見你交過男朋友,我想要是能一起解決了,不是雙喜臨門?好啦,別瞪我啦,說說而已,這麼說你是同意去了?」
沉默了下,嚴妙怡點了點頭,說:「當然,誰會跟錢過不去。」
嚴妙怡真該找個機會好好謝謝陸雨,多虧他介紹的這份家教工作,可以讓她在不耽誤正業的原則下,賺得一筆十分豐厚的外快。
更重要的是,「In Night」總裁的孩子讓她另眼相看,不只不是什麼嬌縱任性的人,可以說比一般的高中生還要好學,而且聽話又聰明;只不過這麼聰明又好學的人,為什麼成績會這麼差,這一點讓她比較費解,但成績如果很好也就沒必要請家教了。
站在一間豪宅門前,開門的是一個十七、八歲的少女,少女臉上總是帶著笑,眼睛瞇起來成了兩個月牙,美得不張揚但十分耐看,對著這樣一張臉,無論多狠心的人怕也是生不起氣來的;這就是她的學生,「In Night」總裁谷均逸的女兒,谷婷婷。
每當看到這張臉,嚴妙怡總是會反射性地想起陸雨的話,還說什麼師生戀呢,她跟個女學生要怎樣戀啊?也未免太驚世駭俗了些,可見那個傢伙為把她騙來,是花了不少心思的。
「妙怡姊,我還正想著今天怎麼比較晚,你會不會有事不來了呢,你就敲門了,你說這是不是叫心電感應啊?」谷婷婷歡歡喜喜地讓她進屋。
寬大的複合式豪宅,設計簡潔,從細微處能看得出十分用心講究,除了面積過大外,和一般人家沒有太大區別,也沒有嚴妙怡最不敢恭維的歐式復古華麗傢俱;每週的週末下午來上課,直到晚上九點回去,這些日子以來,嚴妙怡已經習慣了這間大宅,可還是會感到空曠得讓人有些無所適從。
嚴妙怡沒來的時候,這個家裡就只有谷婷婷一個人,她的父母去了歐洲度假,哥哥在加拿大分公司處理事情,這就是所謂「上流社會」的生活吧,要耐得住辛勞,又忍得住寂寞;她會對谷婷婷多幾分好感,多少也與這有關,總覺得一個女孩怪寂寞的。
「不好意思,沒趕上公交車,只能等下一班,就稍微晚了些;沒關係,我會補上晚到的時間,今天晚點走。」
「你說要晚點走,我是很高興啦,不過我可不是嫌你晚到了,是擔心你有事會不來,那我可就無聊死了。」谷婷婷說:「我就說乾脆讓司機老張去接你就是了,一點也不麻煩,但妙怡姊你總是說不要。」
「當然不可以,我收你爸爸的錢是來當家教的,接送這種事並不在教學範圍內,沒理由接受;這次是我不對,我會注意不再遲到的。」嚴妙怡連跟人客氣都免了,上了樓後進到書房,把包包放好,直接進入工作狀態。
谷婷婷聳了聳肩,「只是接送一下嘛,妙怡姊你就是太認真了,好啦,你說不要就不要嘛。」
「但我謝謝你的好意,如果要加上接送這一件事的話,我必須跟你家長通話,得到他們的許可,而且還要調整我的家教費才行,扣除接送的費用。」
「接到這種電話,我媽大概會嚇死吧。」谷婷婷服輸地歎了口氣,「我只是想讓妙怡姊你方便一些罷了,可沒想過要扣什麼錢,要這麼麻煩還是算了吧,我們已經不算陌生人了,你不要總是一副公事公辦的樣子嘛,好殘忍哦。」
「可我就是你的老師。」嚴妙怡說。
第1章(2)
這種類似的事情之前也發生過不少次,明知道別人是為她好,她卻還是往別人臉上潑冷水,誰也不會願意用自己的熱臉貼別人的冷屁股,到最後所有人都只能說她不懂人情事故,不懂變通,和不講情理。
但這個道理她並不是想不通,不過她認為佔人便宜的事,在對方眼中看起來雖然是順便、是好意,可她就是邁不過心裡的那道檻;比如她之所以跟谷婷婷關係很好,歸根也只是因為她是她的老師而已,她們的關係是建立在這個基礎上的,她有什麼理由像對朋友那樣,接受對方的好意呢?
看谷婷婷一副被打了槍受傷的表情,嚴妙怡也知道自己說得有些過分,可同時她也認為自己說的是事實,並且這一個事實不會因任何事改變。
「抱歉,我這人很難相處吧。」她只能這麼說,算是一種安慰。
「不會啦,之前問過那麼多次都被你拒絕了,我都想得到會是這種結果。」谷婷婷馬上恢復笑咪咪的樣子,說:「妙怡姊,我就是好喜歡你這種說一不二,好有原則的個性,有時候覺得你真的好像我媽哦!」
「啊?」像誰?
意識到自己的話很容易被誤會,谷婷婷連忙改口:「不是那個意思啦,不是說長相什麼的,嗯,要怎麼形容呢?大概就是一種感覺吧,我媽也是那種看上去溫溫婉婉,說話細聲細氣的人,但是對自己堅持的事超級堅持,連我爸都拗不過她,妙怡姊你也是這樣的;不過又不全是因為這個,應該就是一種獨特的氣質吧,反正我第一次見到你時,就覺得你跟我媽好像哦,真的不是說相貌或年齡那些,真的!」總之就是,不是在說她二十多歲卻像極了四十多歲就對了。
嚴妙怡頭次聽到這種誇獎,說她像「媽媽」,唉,不太高興得起來呢;不過看谷婷婷每次談起她媽媽都眉飛色舞的樣子,可見她是很喜歡她媽媽的,那她也應該為這種「誇獎」高興才是?
「你們家人間的關係真好呢。」話就順口這麼說了出來。
這個家到處幾乎都能見到家人間的合照,書房的櫃子上更是擺著一張放大了的全家福,嚴妙怡不自覺地將視線轉了過去,相片看上去嚴肅異常的「In Night」總裁只有一個表情,就是沒表情,感覺實在不像是愛照相的人,但站在妻子身邊的他,整個人顯得平和多了,也許是因為那個美麗年輕的婦人臉上的溫柔笑容,中和了這僵硬的氣氛。
他們的兩個孩子分別站在身旁,谷婷婷笑得像媽媽,而她哥哥則簡直和爸爸同個模子刻出來的一樣,就像谷婷婷說的那樣,並不是指相貌或什麼外表的東西,而是整個感覺神態,即使是靜止的照片,即使這個兒子和爸爸長得一點都不像,可外人還是一眼就能確認這絕對是一家人。
說起來,她哥哥還真的一點都不像爸爸呢,可也不像媽媽的樣子,和谷婷婷一比,說是哥哥也行,叔叔也勉強可以;不是嚴妙怡八卦,她只是發揮了自己本能愛思考問題的特長,有不明白的事總喜歡深究,例如數學題,一定要想出答案,不然就會一直盯著題目,動也不動。
谷婷婷今年剛升高三,她媽媽也不過四十歲出頭,可怎麼看也不像是能生出這麼大的哥哥的年紀,還是說她哥哥顯老?也沒有啊,嚴妙怡鎖住照片中那個嘴角抿得死緊的男人,他的表情是僵了點,神態是老成了些,可一張臉有稜有角,並沒什麼未老先衰的症狀;她一向對人沒什麼審美觀,可也能看出這個男人跟電視上那些偶像在外觀上有著某些相像之處,所以應該在大眾眼光中算是英俊的,如果他肯討好觀眾,學會笑的話,應該能紅。
這個男人,笑一下會死嗎?
嚴妙怡一驚,猛地回神,因為她發現自己盯著陌生人的照片想些有的沒的,竟然還想出了神,她現在可是上課期間啊,這對谷婷婷多不禮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