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也許是谷苓飛吃過最沒有味道的一頓飯了,他覺得自己被排擠了。
餐桌上,所有人都有說有笑,他完全融入不到氣氛中,只能看著嚴妙怡對這個笑笑,和那個鬧鬧,就是不跟他講話。
當然,這也是因為他不跟她講話,他根本不知道該說什麼啊!
每次他都想努力插進他們正在聊的話題,好讓她能看自己一眼。
可腦子裡只有她,耳朵好像失去了功能,連他們在說什麼都沒心思聽,怎麼去想要說什麼好呢。
好不容易想出怎麼搭話,剛要張口時,又發現他們已經換了下一個話題了。
谷苓飛表面看上去沈穩異常,內心的急切和煩躁讓他比平時多吃了兩碗飯,自己都不知道。
「小飛,你臉色不太好啊。」吃完了飯,施余歡才有空理他。
「嗯。」
他應了聲,怎麼可能當著嚴妙怡的面,說他是吃撐了。
他有好多的話想問她,有好多的事情想跟她說,怎麼週遭人都不給他機會呢,這些還是他的家人嗎?
一按桌子站了起來,嚇了施余歡一跳。
「我去送她。」他說。
「哦,可是,呃……」施余歡視線跟著谷苓飛轉了個圈,他已經衝到嚴妙怡身邊,牽起她的手,快速帶到門口。
開門,關門,把他們一家人甩在了屋裡。
「我哥長大了。」谷婷婷捂著嘴,對著關上的門吐槽。
第9章(2)
外面,谷苓飛像是怕誰追上來似的,拉著嚴妙怡一路快走,直到感覺兩人的手臂拉扯了一下。
他轉頭,她呼吸得有些快,這才驚覺到,是他走太快了!
忙放開她的手,又有點不捨得,只能放開了她,又一直盯著她的那隻手,無限留戀的樣子。
「今天不用你送了。」
「為什麼?」無限留戀馬上變成嚴厲質問。
不過嚴妙怡一點也不當回事,很有耐心地說:「今天我開車了。」
她指著他家門口一輛好明顯的紅車。
那麼明顯的車子在門口,谷苓飛回來的時候竟然都沒注意到。
見他瞧著她的車愣神,嚴妙怡說:「那我回去了!」
「不行!」他用很拙劣的技巧擋住她的去路,「你為什麼沒有走?」
「你怎麼知道我是沒有走,而不是又回來了?」
「我知道你沒有走,也沒有找新的工作,還待在那間公寓。」
他果然是知道的!
嚴妙怡暗吸口氣,這個男人當她是供他觀察的小動物嗎?
他就不會去找她啊!
「你是在等我什麼時候走嗎?我爸媽說老家的房子要翻修,讓我等修好了再回去,就是這樣。」
修好了再回去……谷苓飛眼色黯淡了下來。
「所以,現在你已經知道了,還打算在那擋著我的路到什麼時候?」
「哦。」
谷苓飛猶豫,再猶豫,向右挪開一步,五秒後,再挪一步,他挪開一個人的距離足足用了半分鐘。
哦,心頭火燒起來了!
嚴妙怡吸氣,再吸氣,瞪他,「那我走了!」
又過了半分鐘,谷苓飛給了她一個「嗯」字。
他愛她,他愛她?他愛她才有鬼!
嚴妙怡大步走過他,大步朝自己的車走過去,很響地打開車鎖,拉開車門。
然後很憤怒地轉身,看到谷苓飛還站在那個地方,他的眼在夜燈下閃著淡淡的光,看上去好像被遺棄了一樣。
氣死她了!
嚴妙怡又「砰」一聲砸上了車門,平生很少這麼大聲地喊過話,可她忍不住了!
「谷苓飛!」她遠遠地叫他,「我問你,我走了跟沒走,對你來說有什麼區別嗎?如果我無論做那種選擇,最終都會把我帶向同一個結果,那麼這代表什麼呢,又有什麼意義?是所謂的『緣分』,還是你所說的『獨一無二』?」
無論做哪種選擇,都會被帶往相同的結果。
相同的結果……那是什麼樣的結果?
「『愛』是可以有證據的,笨蛋!」嚴妙怡大吼。
他抬眼,「要怎麼做,怎麼做才能讓你相信我?」
那種看不見摸不著的東西,只要能證明,就是金山銀山他都給她的!
嚴妙怡翻了個白眼,這種事還要問她?可是看在他那麼誠懇,那麼急切,又那麼可憐的分上。
「豬頭!」
她從包裡掏出準備好的一封信,放在地上,起身看著不明所以的他,「你給了我一封信,所以我也回你一封信,咱們間扯平了!」再不說什麼,她鑽進車裡就離開了。
她已經做到極限了!
車子一路開走,等徹底離開了視線,谷苓飛才慢慢過去,撿起那封很薄的信。
兩天後,嚴妙怡把行李都放進車裡,左右地看了看。
好像知道今天她要走似的,她們家門前這條路格外地清靜暢通,一輛車一個行人都沒有,是司機看到都會笑開的好路況,這該死的暢通無阻!
嚴妙怡等了又等,還是連個有人要出現的前兆都沒有。
他不來了,真的不來了?
她明明在信裡告訴了他,她幾點走的;看了下表,已經超過那個時間一小時了。
嚴妙怡只有苦笑,給自己勇氣地打開車門,轉鑰匙,踩油門,發動,動作一氣呵成,就是不給自己猶豫的時間。
她等了他這麼久,到這個時候還要她等他?而那個男人還是沒有來。
就算他腦袋和常人再不一樣,就算她給了他一個相信他的機會,他卻還是選擇了無視那個機會。
也許他突然病了,也許他真的有事,不是不想來的。
可她與他之間的糾結已經弄得她精疲力竭,也許她真的說對了,無論她做哪種選擇,走向的都會是同一個結局。
她努力了,他不來找她,她厚著臉皮去他家找他,可結果依舊如此,就算是愛又怎樣,也許他們的結局就是無緣無分。
越想越覺得自己好傻,好悲哀,眼淚不受控地落下。
嚴妙怡視線模糊起來,她想,這樣開車真的很危險啊。
剛這麼想著,旁邊一輛黑車貼她好近按了喇叭,嚇得她手差點握不住方向盤。
其實那輛車已經按了很長時間的喇叭,是她太專注想自己的事,沒去注意。
好嘛!
她加速超過那輛車,不擋對方的路,她心情糟著呢;可不一會,那車也追了上來,還是與她並排,並且一直往她這邊貼,不停按喇叭。
他們的速度已經很快了,而且那輛車根本不守什麼交通規則,簡直像是她的仇家來追殺的。
這次嚴妙怡可不會單純認為,那只是常見的那種找碴飆車的情況了,她仔細地看了眼那車。
一愣!
很好的車啊,跟谷苓飛開的一樣,而且,開車的人不就是他嗎?
谷苓飛看到她可算是注意到他了,停止了按喇叭,以手勢示意她停車。
為了自己的生命安全,嚴妙怡固然一肚子氣,還是把車靠邊停下了;她下車,谷苓飛已經在車外等著她。
「妙怡,別走!」他劈頭蓋臉地來了句。
嚴妙怡心一抖,泛起了又酸又澀的疼痛,可她忍住了,怒視他,「不走留在這做什麼?這裡沒有我的親人和工作,我留在這有必要嗎?」
「當然有必要!不算陸雨,你在這還有婷婷,還有我啊!你的根在這裡,跟我在一起,我娶你,養你,變成你最親的親人!」
還,還挺會說話……
「你還要走?」見她低頭不語,很傷心的樣子,谷苓飛的心都慌了。
她點頭。
「為什麼?」
他氣急敗壞,掏出一張紙來擺在她眼前,「你信裡明明說的『我明天九點出發,如果你愛我就不要讓我走』,我已經說了,為什麼你還要走?」
「你是豬啊!」嚴妙怡搶過那張紙揉在手裡,臉紅到想把自己埋了。
他是有多沒腦子,多沒腦子啊!
「我跟你說的是九點,可你九點沒有來,現在到了又怎樣,你根本就不重視我!」
哪有人像她這麼慘,還要教男人怎麼追自己,教到這個地步已經變成自動送上門了,可他還是會出錯,一點誠意也沒有,叫她怎麼可能看到他,就笑著投入他懷裡。
他愛她,不需要什麼具體的東西做證據,只要他說出自己的希望,只要他挽留她,真心地希望和她在一起,她又怎麼會捨得走呢!
別忘了,她也愛他啊!
可連這最簡單的一點他都做不到……
「你在說什麼啊,我是九點到的啊,可我到時你的車已經走了,我才急忙追了上來,我怕你反悔了,不給我機會了!」
「你又騙我,我也是看過表的!」她抬起胳膊要給他看證據,然後自己先愣住了。
她的表怎麼還是十點?不會吧,她的表,停了?
表還在這個時候……
「妙怡,你怎麼了?」他擔憂地看著她,她看上去像要爆炸了一樣。
「沒什麼!」她放下胳膊隨意地甩了甩,給他一個白眼,「說九點就九點,你倒真準時啊!」
「你喜歡準時的男人。」
「我不是那個意思啦。」唉,算了算了!
早就知道他是這種人了,為什麼吃虧的總是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