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呢?
看著從頭到尾完全將她當作隱形人的譚海堂,她又愣了幾秒鐘。
最後終於忍不住,走上前去,輕輕推了他一下。
「喂!」
沒有動靜。
「譚先生?譚海堂?」
還是一動也不動。
董小敏抽抽鼻子,嗅聞到一股比先前更重的酒味。
真奇怪,哪來的酒味,她沒看到地上有酒瓶啊?
莫非是……
董小敏連忙跑回廚房,撿起剛剛被丟在地上的保特瓶放在鼻間一嗅。
媽呀,好嗆鼻的酒味!光聞就知道酒精濃度高得嚇人。
難道他被花蝴蝶寶兒拋棄以後,痛苦到把酒當水喝了嗎?
看向小客廳的方向,董小敏突然覺得有一點同情了。
頭痛!
當譚海堂從睡夢中醒來,第一個念頭就是頭痛。
他皺著眉頭從沙發上坐起,發覺身上多了一條陌生的毯子。
他記得為了避免干擾工作,在工作室裡是不放跟睡眠沾惹上關係的物品,怎麼會有毯子?
丟開毯子正想站起身,下半身的涼意令他不自覺低頭一看。
該死,他全裸。
這到底是什麼情況?
譚海堂正努力要回想,突然出現的尖叫聲打斷了他的思緒。
「你不要這樣!」
隨聲望去,一個陌生的嬌小身影映入眼瞳,那身影一邊掩面一邊轉頭,馬尾俐落甩出弧度,打散在白皙的後頸肌膚上。
「不要怎樣?」譚海堂蹙起眉頭,莫名其妙地看著眼前驚慌失措的不速之客,忍不住奚落。「你既然要把臉遮住就不用轉頭了,兩個動作選一樣做就可以。」
「要、要你管!你……你快把身體遮住!」
董小敏十分抓狂,她都捐贈毯子給他了,難道他不能潔身自愛一點,非得這樣袒胸露背的嗎?
「我是不想管你,但你又是哪位?怎麼會在我的工作室?」
該死!他的衣服到哪去了?
譚海堂勉強拉過小小的毯子,隨便圍在腰間,遮住重點部位,不太愉快地瞇起黑眸瞪她。
「我……」董小敏從指縫裡確定讓她驚慌失措的鏡頭不再,終於鬆了口氣。「我是寶兒推薦來的新助理,先前我按門鈴,是你讓我進門的。」
「新助理?」譚海堂上上下下打量她幾眼,臉色一沉,俊臉蒙上一層陰影。「我不需要新助理,而且我不想再跟那女人扯上任何關係,你走吧。」
啊?走?
董小敏先是瞪大眼睛,而後以一種明瞭中帶著點同情的眼神看他。
「我知道你的心情。」
失戀的男人難免會自尊心受損,就像剛閹割過的公狗一樣,總有幾天低潮。她盡可能以不觸動對方痛處的方式開口。
「但是,寶兒很擔心你,而且你的工作室也的確需要一個助理。」
「我不需要她擔心!」譚海堂神色明顯不悅。「我工作室要不要助理是我的事,還有,不要再跟我提起那女人!」
真可憐,創傷很深,需要長期心理治療。董小敏很認真地在心裡評估。
「好,我不提就是了。」
眼前此人可是她人生中的新燈塔,她一定要好好把握,想到這點,董小敏綻開一抹虛假的微笑——
「那譚先生,您還有什麼吩咐嗎?」
這演技未免也太差勁、情緒轉換太不自然了吧?
譚海堂瞇眸看著眼前一臉圓嫩蘋果臉的女人,那種表情僵硬的程度簡直跟顏面神經失調不相上下。
「我不需要你,你可以走了。」助理再找就有,但他發誓他不要再跟秦寶兒沾上半點關係。
「我幫您大致整理了一下工作室,檔案我也幫您歸類好了。」
「整理?」譚海堂迅速打量過整潔清爽、煥然一新的工作室。
好吧,不可否認,這應該是本月以來這裡最整潔的一次了,而且乾淨清爽的程度遠勝於秦寶兒當助理的時候。
「你識字嗎?」稍微有點動心,譚海堂懶洋洋地開口問。
「有念過幾年書。」這什麼爛問題啊?董小敏壓抑著翻白眼的衝動。「目前學歷是J大學外語系。」
「嗯。」的確符合條件,他需要助理幫忙做資料分類,其中不乏大量英文資料。「那,你跟秦寶兒交情如何?」
「毫無交情。」董小敏看出他似乎不願再提秦寶兒,她也不是省油的燈,一口否認到底。「我是她朋友的同事的二嬸的妹妹……也就是三嬸她老公的兒子……也就是同一個兒子的女朋友介紹來的。」
「聽起來交情不錯。」譚海堂沉吟半晌。
都扯到這個地步還叫交情不錯?董小敏看著眼前半裸的男人,感到十分不解。
一雙銳眸審視犯人般打量著她,終於下決定。
「試用期兩個禮拜,我的薪水算法是一個星期一萬,但工作隨傳隨到,有時沒週末可言,可以吧?」
「可以,沒問題!」
太可怕了!周薪一萬
難怪寶兒有那麼多錢買名牌,這位先生出手實在驚人!董小敏一口成交,毫不遲疑。
一萬耶!她突然覺得眼前有點奇怪的男人頭頂出現光圈,多少可愛小貓小狗的救世主終於出現了……
「很好,你今天就開始吧。」
搞定最近讓他心煩的助理人選,譚海堂毫不在意地優雅伸展著大半赤裸的軀體,展現線條健美、經過鍛煉的背肌,一面隨口說著。
只是這一伸展,腰間那塊原本就及及可危的小布突然一鬆,自然而然跟著萬物皆遵循的地心引力往下掉。
唉,人生,總是有意外的嘛。
第2章(1)
一年後。
依舊是相同的工作室,裡頭窗明几淨,一塵不染,頂級紫檀木地板經過芬多精精油的仔細保養後,在燈光下格外平滑光亮,完美得宛如樣品屋。
但寧靜優雅的氛圍下一秒被打破,一陣細碎的腳步聲傳來,接著一個嬌小的身影慌慌張張地從玄關跑了進來。
「譚先生,九點半唐諾先生會打電話給你,你要記得接喔。」難得的穿著一身裙裝,董小敏探了進來,神情緊張兮兮地。
「你怎麼還在?」正埋首於電腦螢幕前的譚海堂抬起頭,劍眉微挑,俊臉不悅。「不是要去約會?還不滾?」
「晚餐我已經煮好了。」早習慣老闆陰晴不定的個性,董小敏一點也沒放在心上,繼續囉唆著。「九點半的宵夜我也準備好了,我放在微波爐裡面,想吃的時候熱一下就好了,還有,微波是一分半鐘,不要再調五分鐘,菜會爛掉……如果真的不小心設定五分鐘讓菜爛掉,就不要吃了,冰箱有麻辣口味的涼面,小黃瓜絲切了很多喔。」
一聽到她到九點半都不會回來,譚海堂眉心蹙起。
「那十點半的那份呢?」
服侍這位愛吃愛挑剔的大爺一年了,董小敏自然知道十點半的甜點不能少。
「我回來的時候會買糖葫蘆跟甜甜圈。」
「我要以前會排隊排很長那家。」聽到有甜食可吃,譚海堂臉色稍好。
「人家有店名的,叫MisterDonuts。」董小敏糾正。
「你知道就夠了。」他壓根連名字都懶得記。「我的水呢?」
「我已經放在冰箱裡了。」
這男人雖然熱愛甜食,卻不喜歡喝飲料,就只愛喝水,冰箱裡必備的就是滿滿的礦泉水。
譚海堂愛喝水。
寫作時喝水、看書時喝水,就連睡覺睡到一半,也會摸到冰箱喝水,也就是這種夢遊喝水的習慣,才讓秦寶兒在一年前能這麼輕易整到他。
她被寶兒騙得好慘,說什麼被甩掉的前男友一蹶不振咧——算寶兒有良心,「畏罪潛逃」幾個月後,主動打電話給她,承認她和譚海堂一點關係都沒有,只是因為譚海堂都不理她,花蝴蝶的自尊心受創,才惡整這個沒把她放在眼裡的男人,事後又怕被譚海堂報復,才把爛攤子扔給她。
當時她就是把冰箱裡的礦泉水通通換成透明烈酒,對酒完全不行的譚海堂只要一喝就倒,才會爛醉好幾天。
想起初見面那天,看見他的裸體,董小敏對著他那張宛如藝術家精心雕琢的俊臉,忍不住臉蛋發熱,視線有一下、沒一下地瞟著他漏了好幾個扣子沒扣上的精壯胸膛。
「嗯?」看她小臉泛紅,眼神曖昧,譚海堂哼了聲,當作詢問。
「沒事了喔?」該死!她這色女居然想到別的地方去了?董小敏尷尬地故做沒事狀,往玄關退。
「沒事,還不滾!」今晚看到她就一肚子火,譚海堂揮手要她退,氣勢宛如皇上喊退朝。
「那我先走了,掰掰。」
討厭,就算長得再帥還是個怪脾氣!董小敏吐吐舌頭,真不懂為什麼那麼多女人為他前仆後繼。
要不是因為他薪水真的給得很多,能讓她負擔替流浪動物做結紮、治病的費用,她恐怕早就走了。
總之,人還是平凡踏實點好。
好不容易半年前因為朋友的關係,終於開了桃花認識現在的男友胡維勝,享受被慇勤追求、細心呵護的待遇。
雖然胡維勝外表不出色,但卻對她非常有心,有正當職業,目前是雜誌社編輯,也對她當流浪動物義工這件事很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