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了?」看弟弟神秘的口氣,董小敏突然警覺起來,感到不安。
「剛剛看新聞快報,他昨晚出了車禍,好像滿嚴重的,你要不要打電話去……姐?」
董浩然話沒說完,就發現董小敏已經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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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聞報導說得不清不楚,只說昨天深夜台北市區出了一起嚴重車禍,肇事者是一名酒駕男子,與朋友喝酒後,駕駛小貨車回家途中追撞幾輛等紅綠燈的車輛,其中一名傷者是文壇知名作家譚海堂。
找不到更詳細的相關消息,董小敏急得眼眶都紅了,也無暇多想,拿起手機就直接撥打譚海堂的手機號碼。
手機關機中。怎麼辦?他到底怎麼了?傷得嚴重嗎?
退而求其次,她努力翻出顧仞軒的名片,打了他的手機。
「喂,哪位?」手機彼端傳來顧仞軒斯文的嗓音。
「喂,我是……」忍耐好久的恐懼讓她的聲音破碎顫抖,她覺得喉頭好像梗著什麼,讓她說不出完整的話。
「你是董小敏嗎?」倒是顧仞軒認出來了。
「是。」董小敏應了聲,覺得自己快哭出來了。「譚先生……譚先生他怎麼樣了?」
話筒彼端沉默了許久,她只聽見自己心臟跳動的聲音劇烈震耳,屏氣凝神地等待答覆。
「海堂他的情況……不太好。」顧仞軒輕輕地說。
董小敏只覺得手腳冰冷,腦子一片空白。
顧先生她見過好幾次了,講話不會騙人,也不會誇張的,連他都這麼說,難道譚先生真的……
「譚先生他……」董小敏勉強地問。「有危險嗎?」
「他……」顧仞軒沉吟了幾秒。「總之,如果可以的話,還是早點來看他吧。」
第9章(1)
單人的VIP病房,依舊有著醫院特有的濃濃消毒水味道,只是空氣裡,還混合著各式花朵的香氛。
病床上,一個清俊的男人正拿著手機說話,正是譚海堂,他那雙漂亮略冷的黑眸不時掃向那些堆了半個房間的花束。
「車禍的事情就交給你處理,反正我沒被撞死,對方大概就判六個月吧。」儘管譚海堂頭上、手臂都纏著紗布,腳上還裹著石膏,講話卻還是漠然得像不是他的命一樣。
「台灣酒駕肇事差不多也是這樣了。」電話彼端的顧仞軒認同。「事情我會處理,你多休息吧。」
「現在除了休息,我還能怎樣?」譚海堂疲倦地露出了些許無奈。「好啦,有事再聯絡吧。」
「喔對了,海堂。」掛電話前,顧仞軒突然喊住他。「你處女座的對吧?」
「幹麼?」
「我剛才不小心看到你的今日運勢。」顧仞軒的聲音聽起來很高興。「你今天會有桃花運。」
「白癡。」譚海堂懶得理他,切掉手機。
手機才掛上,馬上又響起。
難道不能讓他休息一下嗎?譚海堂雖然咕噥著,卻還是因為太無聊而接了電話,這次電話彼端傳來了熟悉柔媚的女聲。
「我是秋雅。我快上飛機了,現在在候機室。」袁秋雅的聲音顯得有些擔憂。
「海堂,你真的沒事嗎?如果有需要的話,我是可以多留幾天。」
「不用了,我真的沒事。」譚海堂的口氣已經不若半年前那般尖銳了。
這半年來,儘管兩人正式結束了婚姻關係,但在袁秋雅「糾纏」下,譚海堂反而增加了和她相處的機會。
畢竟兩人是從小到大的青梅竹馬,除去了那段不堪的婚姻外,兩人並沒有非要針鋒相對的理由。經過半年的關係重建,他改變了先前許多的想法,甚至有些慶幸袁秋雅的出現。
一段破裂的婚姻關係並不會因為他拒絕面對而消失在他的人生裡,當年太過匆促草率地結束,讓他和秋雅心裡都有個死結。
這個結讓秋雅在這麼多年後 ,依舊無法敞開心胸面對新的感情,只好回頭找他復合。這個結也讓他對秋雅始終無法諒解,對愛情有了疑慮。
雖然董小敏的出現讓他重新對愛情有了渴望,但背負著陰影的愛情對董小敏也不公平。
這也是為何他這半年來想了千百次,但始終沒有付諸行動,去將她找回來的原因。
「海堂,這次我回美國大概很久都不回來了,我要去找那個對的人了。」袁秋雅輕輕地說,不再氣焰囂張、不再故作姿態,就像是年幼時單純和友伴說話的口氣。「這次我會學你,找一個沒那麼聰明、懂得死心塌地的傻瓜。當然,最好能賺很多錢給我花,什麼都聽我的,永遠都不變心……如果不行的話,只要我很愛他,他也愛我就好。」
「你一定可以找到的。」譚海堂真心地說。
「你也是啊。」袁秋雅有些感傷卻仍笑著。「那個膽小的呆瓜大概還在原地等你,你趕快去領她吧。半年也夠久了,要是因為我,讓你錯過她,我會埋怨自己的。」
「這不用你費心了。」半年的確夠久,也是時候了。譚海堂嘴角微微揚起笑。
對董小敏,他從來沒想過要放棄,現在暫時不見面、不聯絡,但當他準備好的時候,無論用什麼辦法,他都會讓她重新愛上他的。
「不過我想你總有一天還是會感激我的……」袁秋雅說得很小聲,幾乎是咕噥了,「好好保重吧,我要登機了……譚海堂,再見。」
像是在對過去的自己告別,袁秋雅的聲音很慎重。
譚海堂笑了。
「再見。」
合上手機,他終於有些倦意地閉上雙眼。
下一刻,病房的門突然被大力打開,他才微張開眸,就見那個讓他朝思暮想的嬌小身影滿臉淚水滴朝他飛奔而來。
——你今天會有桃花運。
顧仞軒那多事的傢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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譚海堂確實計劃最近要和董小敏重逢。
確實的程度幾乎可以排進他的行程表了。
可是重逢絕對不是在這樣的狀況下!
「你的臉現在這樣,我實在看不出你是這半年吃太多變胖了,還是哭太多水腫。」譚海堂對著眼前仍在抽噎的人兒無奈地開口。
「譚先生,這位小姐留在這裡沒有問題嗎?」雖然是顧律師特別指名可以放行的訪客,但看這個小姐激動的情緒,護士小姐忍不住要懷疑是不是什麼瘋狂粉絲。
「沒關係。」譚海堂點了個頭,卻在護士小姐要離開前再度叫住她。「對了,林護士,這次入院我有沒有檢查出什麼不治之症?」
「嗄?」林護士一臉困惑。「沒有啊。」
「沒事了,謝謝。」護士一走,他推了推還在擤鼻子的笨女人。「聽到沒?我還沒要死,不用這麼早哭。」
「你……嗚……」他嘴巴還是這麼惡毒,「我不是故意的,我是擔心你……擔心你……你都不知道我……我擔心你……」
「你跳針了啊?」看她擔心成這樣,譚海堂不免有些好笑,但心裡卻同時被溫暖、愉快充滿。
雖然知道她死心眼,半年前對他動了心,不會這麼快改變,但真的發現她還是在乎自己時,說不高興是騙人的。
他沒再調侃她,讓她收拾好情緒,慢慢平復下來。
一旦平靜下來,董小敏才突然覺得不好意思。
都怪顧仞軒在電話裡語焉不詳,講得好像他怎麼了一樣,害她搭車北上的途中,一路胡思亂想,多少可怕的畫面跟糟糕的結果都在腦海中演練好幾次。
她怎麼都無法想像他可能就這樣離開她,她甚至都還沒讓他知道她的真實心意……這些假設性的念頭和遺憾自動轉換成一大堆一大堆的眼淚,讓她變成現在這副狼狽的模樣。
幸好!幸好一切都是她的幻想而已!
他還好好的在她眼前,不過說好好的又有點言過其實,雖然眼前的他不像想像中那副戴著氧氣罩、隨時要嚥下最後一口氣的樣子,但也絕不是好好的。
他額頭上覆著一塊紗布、臉頰也有血痕瘀青,更別說他手臂上纏繞著繃帶和右腳上的石膏。看起來一點也不好!
「譚先生,你痛不痛?」董小敏眉頭皺得緊緊的,擔心地問。
「你大老遠跑來就是要問我這個嗎?」譚海堂揚了下眉。
「我……」她深呼吸了一口氣,終於鼓起勇氣說出口。「我想問你能不能再給我一個機會。」
「什麼機會?」
「如果你缺助手的話,可以讓我再當你的助手嗎?」她認真地看著他。「我需要一個機會證明給你看——我完成了我們當初的約定。」
譚海堂靜靜地看著她,終於等到她回到眼前,說出他期待的那句話,心臟幾乎疼痛了。
「要是我沒出車禍,你會回來找我嗎?」他問。
雖然這段日子以來,她把他放在心上,可是有多在意?願不願意為了他拋下該死的膽小和矜持?他想知道。
看著他過份好看的俊臉,她認真想了,誠實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