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下午從御書房出來時,她已經出宮。軍營有許多事情等著他處理,他也不好耽擱,來不及問的事只好這時候過來問。
「我是在感歎我即將失去四個好幫手啊!」她將下顎擱在他胸膛上,淺氣的說著。
他眉尾微挑,「發生何事?」
「端姊她丈夫沒死,現在是齊王的手下,他們一家五口團圓了,我這不就一下子少了四個幫手嗎?事情是這樣的……」花穎將今天下午發生的事情跟他說了一遍。
原來今天齊王找她一敘,除了要跟她談談下半年她對五湖酒樓的想法,還有休閒客棧即將開幕的事情之外,另外一件是才是她現在坐在這邊唉聲歎氣的原因。
原來當年許氏的丈夫曾國峰也是個副將,在一次戰役中深陷敵營,從此下落不明,可消息卻不知道是怎麼傳回來的,竟然變成曾國峰通敵叛國。曾家的族人怕被牽連,連夜將許氏母子逐出家族,把他們一房五口人全部從族譜上剔除,霸佔他們的產業。
許氏帶著三個孩子一路流落到雙河村,就是他們後來看見的模樣。
曾國峰當初深受重傷,陷入昏迷,可沒死也沒叛國,被敵國的牧羊人所救,三個月後才清醒,想要偷偷潛回元貞國,卻發現邊境封閉,加上沒有通關文書,他根本無法回國。
直到一年半前,喜歡到處遊歷,實則探查敵情、愛當探子的齊王,瞞著眾人偷溜到跟元貞國有著不共戴天之仇的南楚國,被人發現、追殺,生死一瞬間時被曾國峰所救,而曾國峰認出了他就是齊王,一路保護齊王離開南楚國。
回國後,族人瞞著他說他的妻子無法接受他的死訊,帶著三個孩子自盡了,已無牽掛的他便全心待在齊王身邊當他的貼身護衛,那天在宮宴上一眼認出許氏。
昨日曾國峰便坐不住了,央求齊王讓他跟許氏見上一面,弄清楚那是不是他的妻子。結果今天傍晚時,就上演了一家大團圓的感人戲碼,晚上曾國峰就把他們全接回自己在京城新買的宅子裡了。
這些人,花穎可是整整栽培了三年,誰知一個男人出現就把她整鍋端了,她能不傷心嗎?
聽完,岳暘寵溺的彈了下她的俏鼻。「端姊的丈夫沒死,書翰他們三人不是孤兒,你不開心嗎?」
「開心啊,怎麼可能不開心,可一想到我當時打得美美的算盤,現在……唉,不想了,還好我懂得分散危險,沒有把雞蛋全放在一個藍子裡。」
「端姊跟書翰他們三個孩子都是重情義的,不會因為一家團圓就把你的事丟一邊,我相信他們還是會繼續來幫你的。」
「要是這樣的話最好,不過……你怎麼對這事一點也不驚訝?反應太過鎮定了。」
「這事,今天退朝時齊王爺問過我了,我把當時發現端姊的經過同齊王說了,至於他要找的人是不是就是端姊他們四母子,還得先問過你,沒想到齊王爺動作這麼快,下午就找上你了。」
「原來如此啊。」
「好了,別洩氣,娘再過兩天就到了,她到了,你也能比較輕鬆。」
「大嬸上次來信不是說,預估要半個月後才會到京城,怎麼提前了?」她難掩興奮地看著他。
本來岳大嬸是跟花穎是一起前往京城的,可花穎半途接到岳暘的信提前先行,剩岳大嬸還有幾個下人,她索性慢慢地一路玩,到處欣賞風景古跡,等玩膩了再往下一個城鎮。
「可能玩膩了吧,這沿途的風景都長得差不多,加上客棧快開幕了,她提早些天到還可以幫忙,不過我想娘最主要是想趁著這勢頭把我們的婚事給辦了。」
「婚事?!」一提到婚事兩字,花穎整張臉忍不住變紅。
岳暘笑看著她那一張像晚霞般紅艷的臉蛋,嘴角露出一抹微笑,忍不住調侃她,「怎麼穎兒一提到婚事就就臉紅?為夫記得穎兒的臉皮沒有這麼薄啊!」
她嬌嗔著橫了他那魅惑的臉龐一眼,捶了下他的胸口。「喂,你很討厭耶,哪個姑娘家提到婚事不是臉紅怕羞的?哪一個會大刺刺的說好,快一點,你趕緊把我娶回去!」
「為夫這不是要把穎兒娶回來了嗎?穎兒乖,不急,好歹等娘到了京城,這婚事才能辦,要不了幾天的。即使辦得不風光,也得有娘她老人家在,有長輩見證,日後才不會被人背後說閒話,傷害到你。」
「喂,怎麼到你嘴裡變成是我恨嫁!」她拍了下他結實健碩的胸口。
他握拳抵在唇邊,沉沉地低笑了聲。「難道穎兒不想嫁給為夫嗎?」
「呃……」哪有人這樣逼問人家想不想嫁他的,難道要她老實承認嗎?
看著他眼底閃過的期待眸光,她扁扁嘴橫他一眼,將所有的嬌羞壓下,板起一張冷臉,拽著他的衣襟,咬牙道:「是,本姑娘恨嫁恨得要死,三年前就想嫁給岳大將軍,岳大將軍你最好識相點,明天就把本姑娘娶回家,讓本姑娘從此把岳大將軍拴在裙帶上,誰也不准跟本姑娘搶我們岳大將軍!」
瞧她強裝出來的冷硬表情,岳暘忍不住將臉埋在她的頸間,抱著她笑得樂不可支。
她都按著他的期望承認自己恨嫁了,這可惡的傢伙竟然這樣嘲笑她!「喂,你很過分唷,我都按著你的意思說出這麼丟臉的話了,你還嘲笑我!」她用力擰了一下他的腰。
「為夫哪裡是嘲笑,為夫是開心。」他捧著她的臉,在她翹起的紅唇上用力親了下,「娘子放心,為夫一定在最短的時間內將你娶進門。不過,穎兒想要什麼樣的婚禮?盛大隆重的,或是簡單溫馨的?」
「我當然想要簡單,但以你現在的身份,可以簡單嗎?」她從以前就只想要簡簡單單的婚禮,邀請幾個真心為她祝福的朋友就好。
「向皇帝稟明一聲,不發喜帖、不宴客,花轎從偏門出,繞著將軍府一圈,再從大門進,也是一樣的。」他也不喜歡勞師動眾的熱鬧排場,就他娘跟他們這對新人,再邀幾個好友便成。
「如果可以這樣,我們就簡單地辦吧,我不喜歡大排場。」她點頭,「倒是可以到客棧迎花轎,屆時我從客棧出嫁便成。」
「已經完工了?」
花穎點頭。「比預定的早上一個月,可以提前開幕,現在只剩下我驗收通過即可。」
「兩人一起比較快,明天沐休,我陪你一起去驗收吧。如若還有時間,我帶你到京郊走走。」
一聽到這裡,花穎整個眉頭皺起,忿忿的拿著頭撞他的胸口。「好討厭,你難得沐休卻要陪我一起工作,委屈你了。」
「只要我們兩人在一起,到哪裡不是都一樣,別惱。」
「嗯,要不你明天陪我去驗收,我做一道你從未吃過的料理給你吃。」
他點點頭,心裡已經開始期待了。
「說到明天,我差點忘了一件事情。」她連忙跳下他的懷抱,「傍晚時,有封請帖送到,因為是宰相府,沒敢隨便回了,等你回來後再決定。送這請帖來的人還說了,不管多晚都請你回個消息,好像是明天有什麼重要的事情要你一起出席還是什麼的,來的人沒講凊楚就跑了。」
她走到桌邊,拿了封上頭印有象徵高潔風骨的梅花請帖交給岳暘。「這裡。」
岳暘瞧著,嘴角帶著一抹諷刺的笑意。「怎麼,這請帖你看過,有問題?」
「我怎麼可能看過,我是看到請帖上頭印的那枝梅花,感到有些諷刺,有種睜眼說瞎話的感覺。」
岳暘睨了眼那枝梅花,一邊看著請帖內容,一邊說:「也許他剛出仕時確實如這梅花般有著高潔的風骨,不過官場待久了,那身風骨就隨著大流逐漸被污染。」
花穎聳了聳肩。「也許吧,這裡面寫了什麼?」
「葉宰相邀我明日到烏山別院打獵。」
「他一個文人打獵……」花穎心頭閃過一絲異樣,歪著頭斜睨著他,「這請帖怎麼看都像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岳暘將請帖放到旁邊的桌上,伸手將她拉回自己懷中,也不打算瞞她。「今天在御書房,皇帝探了我的口風,有意將葉翩翩許配給我當平妻,被我以岳家祖訓——岳家男子到三十還未有子嗣方可納妾拒絕了,雖說是平妻,卻也是同個意思,當時宰相也在裡頭,臉色很難看。」
「所以他明天邀你去狩獵只是個幌子。」
「有可能,不過也有可是想私下拉攏我,他也許還邀了他的同黨,不一定。」
「這樣你還要去嗎?你也不怕他出什麼陰招,據我所知,許多大臣的女兒在你還未回到京城時就已經全部商量好,哪一個當你的正妻,哪一個當你的平妻,還有好多姨娘跟通房!」她酸不溜丟的說著。
「放心吧,我要是那麼容易中人家的陰謀詭計,這三年來早就不知道死了幾百回。」岳暘眼底閃過一抹寒芒,「想要設計我這從地獄歸來的人,也要有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