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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頁     陽光晴子

  眼尖傾盆大雨似乎仍沒有停止的跡象,三人先吃了些東西充飢後,呂傑便看著主子道:「今晚可能得克難的在車上睡了。」

  這話自然是說給左瀠瀠聽的,看她是要跟他窩在上方還有個遮雨棚的駕駛座上,還是跟他的主子同睡車中。

  但他知道她的選擇是什麼,欲擒故縱的這一套,他在突厥看多了,而此時可謂是天時地利人和皆俱,她當然可以順水推舟的選擇跟主子在一起。

  聰慧的左瀠瀠自然聽明白了,立即說:「我還不想睡,我跟呂大哥一起坐外面好了。」

  說完,也不待刑鷹反對,拿了一條小被子就移到呂傑身邊。

  這話一出,呂傑難得露出一個傻眼的表情。這女人到底知不知道,有多少女人會不惜代價跟她交換這個可以跟黑王共度一夜的好機會?

  刑鷹沒阻止她,因為他早猜到她會這麼做。

  可真的看見她寧願屈坐在駕駛馬車的座位上,縮著頭,雙臂環身,衣物被狂風吹得飛揚,瑟瑟顫抖的模樣,情況又不同了。

  他咬咬牙。這個女人的出現時為了折磨他嗎?要不,她要淋雨吹風是她家的事,他幹啥捨不得?

  火冒三丈的將馬車內點燃燭火,再拉下第二層簾幕,不看她的身影。

  然而因為他也點燃燭火,所以她蜷縮著發抖的影子仍映在車簾上,甚至還放大了。

  他簡直快被那個小傢伙給氣瘋了!

  猛然轉過身,刑鷹刻意背對那道撩亂他心神的影子,但是,該死的,他就很難靜下心休息!

  受不了了!他咬牙起身,一把拉開簾子,伸手就把那惹他心煩的罪魁禍首給抓進馬車內。

  「你幹什麼?」左瀠瀠被他嚇了一大跳,撫著怦怦作響的胸口瞪著他。

  「瞧你整個人冰得跟什麼似的!萬一惹上風寒,怎麼趕路?」他怒氣沖沖的朝她狂吼,硬是將她擁入懷裡。

  她卻掙扎著要起身。「放開我!我可以留在車內,但是你別——」

  「等你的身子溫暖些後,我就會放開你!」刑鷹壓根就不管她,以雙手箝制,緊緊的強迫她貼近他溫暖的胸膛。

  「我不要,現在就放開!」

  「該死的!我不會對你做什麼,你別再動來動去,要不這對我就是磨蹭、挑逗,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我就不敢保證了!」

  威脅的話一出,左瀠瀠身子頓時一僵,不敢再亂動,但身子仍不自主的發抖。

  他的身上扔有一股和從前相同的陽剛氣息,擁抱也是一樣霸道……她眼眶微紅。這個懷抱她盼了多久、等了多久?他卻忘了她……

  心再次被揪疼,滾燙的熱淚一滴一滴的滾落,怕他察覺到自己的失態,她不得不抿緊顫抖的唇,悄悄將淚珠在衣袖上印掉。

  她終於願意停留在他懷裡,雖然仍有抗拒。

  多麼不可思議,他,這麼一個視女人為玩物的男人,竟然對一個幾近陌生的女人產生這麼強烈的呵護感,無半絲邪念,彷彿全心全意守護她就是他的天職……

  他不由得將她抱得更緊,因為,突然有種很不真實的幸福感湧上心坎,好像……曾經他也品嚐過這樣的幸福。

  今夜,每每在睡前總是特別騷動的心緒,似乎因她的體溫而得到撫慰,奇異的不再讓他輾轉難眠。

  刑鷹想,這一晚,他應該會有個好夢吧。

  翌日,雨停了,天也亮了。

  呂傑小心的拉開車簾,就怕看到不該看的,可待看清裡頭的情景後,不由得一怔。俊美的王與面如芙蓉的左瀠瀠相互依偎,那姿態是如此自然,好像天生就屬於彼此一般。

  他輕輕的放下簾子,不捨打擾。

  車內,刑鷹正作著夢,夢裡有一個模糊的藍白色身影從遠處走近,但他始終看不清楚對方的臉,只知道她是個女孩。

  「你從不開口叫人幫忙?」

  「怎麼可以這樣嘛?是誰替你準備吃的、喝的,讓你有個安家之所?還是你就是天生的欺善怕惡,或是嗅到一股暴戾氣味,臭味相投——」

  「是誰?你是誰……不要走……」刑鷹喃喃囈語。

  他的夢話吵醒了左瀠瀠,驚覺自己在他懷中睡了一夜後,她臉色一變,急急起身離開,沒想到——

  「不要走!」刑鷹陡然坐起身,緊緊抱住正想逃開的她。

  左瀠瀠頓時粉臉酡紅,不知所措。

  刑鷹眼神中有些困惑,卻是一瞬也不瞬的看著她。他記起了某些片段,他知道,但是,那張臉為什麼模糊……

  「請……請放開我。」她不知道他夢見什麼,兩人的過份貼近使她壓根無法顧及其他。

  刑鷹從善如流的放開她,視線卻不曾離開,她被他看的渾身不對勁,只好走出馬車,卻見呂傑站在不遠處的平台上,顯然是刻意與馬車保持距離,不想打擾到他們。

  竟然與他同睡了一晚,笨瀠瀠,你在幹什麼?她吐了口長氣,看著天空的美麗晨光。

  在她身後,刑鷹蹙眉看著那沐浴在晨光中的纖細身影,有一瞬間,她的身影似乎與他方才夢中的人相疊。

  會嗎?可能是她嗎?他不由得怔住。

  第八章(1)

  位於涇渭之交的咸陽,屬關中腹地,邢鷹的馬車在又行駛了三日後,終於抵達。

  不過,皇陵在群山之中,所以他們又行進了幾日,才真正到了兩人的目的地。

  邢鷹跟左瀠瀠相繼下了馬車,兩人之間似乎有些微妙變化,簡單來說就是「相敬如賓」,對那一日相擁而眠一事,都有默契的不提。

  環視四周,邢鷹發覺此處山巒連綿起伏,蓊鬱的綠蔭山脊挺拔,山谷間有河流穿越,山環水抱,的確具有王者態勢,難怪大唐皇室選在此處建造皇陵。

  但左瀠瀠的目光卻無法克制的停在他身上,他英俊挺拔的身影在這群山間,更顯出一股尊貴的王者之氣。

  「主子,他們來了。」

  呂傑的聲音打斷了她的凝睇,邢鷹轉過身,正巧對她的眼,她尷尬的避開,卻看到不遠處的山坡上,有一群騎兵策馬前來,更誇張的是,還有不少人下了馬,列隊站在兩旁。

  她不懂,她很清楚邢鷹不是以真正的身份來到這裡,但若不是以突厥二皇子的身份,來人又為何會以此陣仗迎接?

  「竟然有騎兵前來相迎,你到底是什麼身份?」她試探的問。

  他答得極順口,「我義父是長期供應陵園石材、磚塊及琉璃瓦的商人,如此而已。」

  她也很直接的搖頭冷哼,撇開她知道他的真實身份這一點,她也還沒有無知到真的相信一個普通商人會受到這麼大的禮遇。

  邢鷹看出她的不以為然,難得好心的說出部分事實。「好吧,所謂的官商勾結,共謀其利,這便是我跟這出陵園最大的關係。」

  原來!鳥為食亡,人為財死,只要有錢可賺,卸去皇子的尊貴外衣,便能介入這等非法圖利的交易裡。

  所以,他這次入大唐的新身份更加不可能是一個「如此而已」的商人,而是一個「舉足輕重」的商賈。

  這該是天意——因為他忘了她,正好借此讓她看清楚他的人格原來是充滿銅臭味!

  一個時辰後,邢鷹所受到的高度禮遇更證實了這一點。

  看來,有個可以呼風喚雨的義父,讓他在這個地方相當囂張,不僅在這群山間有私人宅邸可住,還有奴僕及廚娘可使喚。

  自此處的樓閣望出去,及看到近萬名工匠們所住的篙樸存捨,那些臨時搭建的屋宇,與這棟廳堂富麗、院落精緻的宅第簡直有著天壤之別,使人看了不勝欷吁。

  不過,被安置在這間雅致的客房後,她好像就被遺忘了?邢鷹跟呂傑都去了哪裡?

  此時,邢鷹跟幾名久違的黑衣侍衛重逢。

  金碧輝煌的廳堂裡,呂傑站在他身後,而杜金的小兒子杜明及總掌櫃黎德成身後也有兩名黑衣侍衛站立。

  杜明及黎德成的臉色都有點蒼白,因為他們很清楚,待會兒李恩一到後,他們若沒有應付得當,別說在老家的家人會個個人頭落地,他們也活不成啊!

  邢鷹朝他們微微一笑,「需不需要找人把你們倒掛一下,臉色才會紅潤?」

  兩人還算聰明,連忙拍怕、捏捏自己的臉,直到眼泛淚光,才總算看到邢鷹再次微笑點頭。

  「呵呵呵……抱歉抱歉,這時候才過來。」一名綢緞錦袍的圓潤男子邊笑邊走了進來,身後跟著四名侍從。

  「李侍郎能者多勞,事情多,忙,我義兄才來一會兒。」杜明機伶接話。他年約三十,虎背熊腰,做事還算俐落。

  「是,李侍郎,初次見面,就勞你如此奔波,真是過意不去。」邢鷹起身拱手,不動聲色的打量他。

  身為工部監守陵園之侍郎,李恩亦是皇親國戚,有個姐姐在宮中當貴妃,認真說來還是位國舅爺,所以更能翻手為雲,覆手為雨,賄宮賄民,據聞他已擁有富可敵國的財富。

  此次築陵他更是徵集民工數萬,夜以繼日的趕工,卻無人上報,應是仗著天高皇帝遠,一些上位者又都有好處的情況下進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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