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不得已……」他用力抱住了她。
她推打著他,用力的打,他也任她打,打到她無力的癱在他懷裡哭泣,他還是不願放手。
她哭得無法自持,她曉得他的處境,曉得輿論與民情讓他非殺了暮兒不可,但,她還是不能原諒,還是無法面對,她一刻也無法忍受與殺了自己孩子的人在一起。
再一次,她使盡了所有的力氣推開他,這回,終於成功脫離他的懷抱。
瞧見床頭有碗茶水,她拿起茶碗摔破,拾起碎片要朝自己的手腕劃下——
「不要,阿紫,不要!」谷若揚驚恐的阻止。
她創鉅痛深地望著他,淚珠倏然滾落。「你我本該是無緣的人,卻硬要糾葛在一起,才會造成這場悲劇……當年的事,我已全部記起來了,所有的一切都是一場又一場的錯誤,我累了……再也承受不住了,就讓這所有結束吧,而你,也忘了我,別再想起與我有關的任何事了。」她心身俱疲,悵然若失的說。
事已至此,無法挽回,就讓她一個人痛到底,且帶著這股剝膚之痛離去,讓所有的事都煙消雲散,是非對錯,全散了吧!
「你想起一切了?」他詫異道,心房猛地一痛。「既然你都記起來了……那孩子……」
「那已不再重要了……」她失神搖首,捏在手中銳利的碎片已陷進肉裡,血汩汩地流出,沿著手腕滴下來。
他看得心驚膽跳。「阿紫……放下碎片吧。」他顫聲說。
她輕笑,笑得萬念俱灰。「別了,若揚哥哥……」她閉上眼,抓著手中的碎片,往自己的手腕劃下!
「阿紫!」驚喊中,他脫下戒指射向她的手,將那碎片打落了。
「你——」
「皇上,金兵已兵臨城下了!」一名將士在外頭高喊。
阿紫驀然一驚,「金兵來了?!」
他沉下臉來,「阿紫,朕有許多話要對你解釋,但眼下無法多說,你先隨朕出去吧!」她還在驚愕中,他已環抱住她的腰,飛快走出去了,而她想得沒錯,她真處在帳篷內,一出帳篷,尤一東便將谷若揚的馬牽來,他抱著她躍上馬,馳騁而去。
到了軍營外頭她更訝然,這裡居然是離京四百里的柳城,是西朝重要的鎮守之地,若失此地,敵軍便能長驅直入,直搗京城。而這也表示她必定昏睡了超過三天以上,才有可能被帶到這裡來。
他帶著她騎了一小段路,隨即下馬抱著她快步上柳城城牆,途中谷明華迎上來,要對他行禮,他行色匆匆,擺手讓谷明華免禮了,腳步不停地繼續往前走。
「父王怎會在此?」阿紫吃驚的問。
谷明華為救雲暮,行動被谷若揚知悉攔下,禁在王府裡出不來,這也是幾日前被放出來,一起過來的。
他走在谷若揚與阿紫身後,關心的看阿紫一眼,才說:「金兵壓境,皇上讓父王過來禦敵。」
金兵入侵,如此危機的時候不宜爭執什麼,他二話不說地一同趕來,見谷若揚御駕親征還帶著阿紫,明白他雖殺了雲暮,但心中還是放不下女兒,這複雜的感情,他見了也只能苦歎在心,不過,這些事都得先放下,先解決了眼前金兵來襲的問題再說。
「先別多說了,皇叔隨朕上城頂吧!」谷若揚說。
他們很快站上柳城頂上,俯瞰城外的景象。
看罷,阿紫不由得倒抽一口氣了,城外竟是滿滿的金兵。
「這……這若城破,金兵即能直搗京城,則國破矣,你、你怎會放任金兵欺到這裡來?」她不敢相信金兵已經逼到眼前,無法理解谷若揚怎麼會讓敵軍輕易兵臨城下?
谷明華放眼望去,也是傻眼,這不過是兩三天的事,大批的金兵就有辦法不聲不響的出現在柳城下,而他們竟然完全無知覺,為此他也大為震驚。
「別急。」谷若揚態度淡定的說。
「怎能不急?這金兵都已經——」阿紫心急如焚,正要再說什麼,城下已有一道聲音傳上來——
「谷若揚,當年我父王沒能成功奪得江山,而今我谷勁風代替我父王來拿下西朝了!」谷勁風一身戎裝,騎著馬列在數萬金兵的最前頭,狂妄的揚聲說。
他身邊還有季汐山以及圖悟八里。
谷若揚瞧向他,神情冷凝。「當年晉王做不到的事,你也不可能做到,況且,你直接引金兵入侵,這是想讓金兵統治西朝,你做西朝的傀儡皇帝嗎?」他諷刺道。
谷勁風臉一沉,「我只是借兵,奪城後,金兵會退。」
谷若揚笑容更冷,「圖悟八里,若這金兵入城,眼看大權在握,你還會退兵?你們大王是這樣交代你的?」
圖悟八里抿嘴,「我金國大王乃一諾千金之人,說借就只是借,不會趁機佔便宜的。」
「一諾千金?朕倒不知金王是這樣的人,朕只記得金王屢次毀約,就是你上回來談盟約也是表面說和,私下聚兵等著攻我西朝。」
圖悟八里神色尷尬,那谷勁風的臉也黑了,這金王打什麼主意,他心中有數,私下與季汐山交換了個眼色,兩人早說好,攻破柳城後,第一個先殺了圖悟八里,這樣就能控制金兵了。
「谷若揚,我瞧你是怕了吧?這才來挑撥我與金王的關係,我告訴你,這是沒用的,我這有五萬金兵,你在京城的禁衛軍加上柳城的守軍充其量也不過兩萬,其他的兵馬遠散四方,再說金國大王也另派兵在邊關牽制著,聲東擊西,聽軍情回報,他們是疲於奔命,總之遠水救不了近火,臨時你去哪裡討救兵?我這就殺得你措手不及,你這是大勢已去,皇位不保了。」谷勁風先聲奪人的說。
谷若揚聽著,臉上仍然波瀾不興。「是嗎?」
谷勁風見他都這時候了還如此從容不迫,不禁暗怒,自己想見的是他即將失去一切時的驚慌失措,而不是像現在這般鎮定。
尤其,他身旁還站著雲絛紫,皇位都要不保了,他居然還不忘將她拴在身邊,這一時又是滿腹的妒意。
「谷若揚,殺了雲暮,你可痛快?」谷勁風當著阿紫的面,刻意高聲的問。
谷若揚神色果然變得嚴峻了。
他又道:「應該痛快吧,畢竟那不是你的種,殺了這眼中釘,才能叫你真正快意不是嗎?」
阿紫聞言身子一晃,要不是谷若揚緊抱著,她幾乎跌落城下。
見阿紫那搖搖欲墜的神色,谷若揚不禁怒目的瞪視谷勁風。「你給朕住嘴!」
谷勁風看著大受刺激的雲絛紫,心中也是不捨,但他要打擊谷若揚,就必定傷到她,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
這都怪她當初不肯跟他走,若是她願意委身於他,至少他不會用這麼極端的方法去傷害她。「谷若揚,我當你多沉得住氣,原來這就火了,那我若再告訴你實話,你不是更火上加恨嗎?」谷勁風揚唇問。
「實話?什麼實話?」谷明華訝然,立即反問。
谷勁風越笑越陰險,「王爺別急,我這還有話問問他,這才要告訴他實話。」
「你想問朕什麼?」谷若揚眸色變深。
谷勁風狂肆的看著谷若揚,眼中有抹報復的快感。
「我想問的是,你是不是恨極雲暮是我的孩子,恨我佔有過你的阿紫?」他知道對方的弱點是什麼,更曉得如何能將他傷得體無完膚。
然而谷若揚還未有什麼反應,阿紫已是渾身戰慄,臉色蒼白了。
「谷勁風,閉上你的狗嘴,休想污辱本王的女兒!」谷明華大怒。
谷勁風不理谷明華的叫囂,只對著谷若揚繼續道:「你恨我吧?恨到殺了我的孩子洩憤,但其實當初我兩次救下雲暮等的就是今天,讓你能親手殺了他!」
「谷勁風,你喪心病狂,居然謀劃自己孩子的死期!」尤一東忍無可忍的怒斥。
「尤公公,你說得好,殺自己孩子的人,可真是喪心病狂啊!」季汐山也插上話了。谷若揚蹙眉,「你們想說什麼不如就痛快的說出來,不用這樣拐彎抹角。」
「你要咱們痛快的說是嗎?好,只要你聽了不後悔,我如你所願。告訴你,你不該殺雲暮,因為,你殺的是——」
「不要說了!我不許你說出來!」阿紫打斷谷勁風的話,激動的道。
谷勁風愕然瞧向她,「你……莫非你記起那一段了?」
「對,我記起來了,我已經曉得所有的事了!」她怒視他。
這幾日她陷入夢境之中醒不來,就是因為她想清楚記起當年的每個細節,每記起一次心劇痛,回,痛得不想再清醒過來面對現實——
當年那一夜。
第十六章 真相大白(2)
谷若揚緊蹙著眉頭,俊眸半闔,臉魔上有著不正常的暗紅,額上沁著薄汗,苦苦呻/吟,那神智已徹底迷亂。
他一味拉扯著身上的衣服,啞聲道:「好熱……」
阿紫雖害怕,但也猜出是什麼狀況,被關在妓院的這兩日,還有一女也被一起關著,這女子同樣不肯賣身,被老鶴逼著吞下春藥,她見過這女子吃下春藥後的樣子,就像他一樣,渾身痛苦又燥熱,若想解除只有一個法子,那就是與人合歡,且必須在一個時辰內合歡,若拖延了,必損身子,若藥下得重者,還有性命之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