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若揚痛楚的閉上雙陣,微微側過臉,不去看他了。「將雲嬪打入冷宮,雲暮……下放大牢,隔日吊死。」他沉痛的說。
「皇上?!」谷明華大驚。
「朕念你是自己唯一的皇叔,不對你牽連問罪,所以,你退下吧,不要再說任何話了。」谷若揚揮手道。
谷明華愕然。
「不,不要殺暮兒!」阿紫抱著雲暮不放,不肯讓人分開他們。
禁衛軍礙著慶王的臉色,也不好對他們母子太過粗魯,這便耗著。
「還不帶走!」太后忍無可忍的喝道。
這下禁衛軍哪敢再遲疑,狠戾地推開阿紫,硬是將雲暮自她懷中搶走。
「娘——娘——我要娘——」雲暮被帶走,哭喊不休。
「暮兒!」阿紫要追上去,卻讓人攔住了,拉著往冷宮去。
冷宮裡,遠近無人,連宮道踏夜的侍衛巡邏聲也無,阿紫跪坐在冰冷的地板上,長髮披散,目光呆滯,不敢相信一刻鐘前發生的事。
她全身發抖,摸索著抱緊自己,濕熱的眼淚掉下來了。
「原來,你也有今天!」身側驀然傳來季霏嫣的聲音。
阿紫扭頭去看,見季霏嫣同樣神情憔悴。
「我接到聖旨了,再過一刻就會有人拿著毒藥到冷宮來賜死,我本以為會死得寂寞,想不到卻還有你相陪。」她聲音裡滿滿的都是挖苦。
阿紫張開口想說些什麼,可什麼也說不出來。
季霏嫣嘲弄的瞅著阿紫,「所以說,最是無情帝王心,以為你能笑多久,竟是比我快意不了幾時,那莫香凝果真早已看出你的下場!雲絛紫,我本是不甘心就這樣死的,但死前能看到你被那男人拋棄,我真是大快人心啊!」她仰頭大笑,笑得滿臉淚痕,那浮腫的臉已完全的扭曲了。
阿紫嚅動著嘴唇,恍惚了一陣,仍是什麼也沒說。
季霏嫣的笑容充滿刺目的譏誚與嘲諷。「說話啊,我要聽到你悔恨的話,聽到你悲憤的怒罵,或是和我一樣不甘心的叫喊,這才能證明你與我是一樣淒慘的!」她瘋了似的說。
阿紫僅僅望著她不回應,但下一刻她撲上前來,抓住了阿紫的衣襟,用力的扯著。「說話啊,怒罵啊!我要你哭天喊地,我要你痛哭失聲,誰讓你只是可憐的看著我!」
「住手!」尤一東趕來拉開了她傷害阿紫的手。
季霏嫣見到尤一東,一愣後,驚慌失措起來,「你……你奉旨來殺我了嗎?」
尤一東冷笑,「季氏,這時辰已到,奴才帶了皇上賜下的藥來了,你快服用吧。」她看見尤一東身旁內侍手中的毒藥,嚇得直打哆嗦。
「不要,我不想死,我要見皇上,再讓我見他一面,他會放過我的,再讓我見皇上一面……」她哭喊不停。
「你就別為難奴才了,皇上說過,到你死,也不想再見的。」
她面無血色,「尤公公,你幫幫我吧,我這兒還有些值錢的東西,這些……這些我都給你……」
「季氏,這些你自個兒留著吧,既是被賜死的廢妃,是沒人會幫你下葬的,你這筆錢放在身上,那些奴才們才願意替你收屍。」他告訴她。
她戰慄起來,「不……」
「來人,還不伺候季氏上路!」
他帶來的人立即就架住她的身子,壓制著不讓她掙扎,那碗毒藥一口氣灌進她的口中,登時,她痛苦的在地上滾動,雙目流出血淚,臨死前朝縮在角落邊的阿紫看去,然後,竟笑了,那笑容極其恐怖。
「我……在陰曹地府……等……等著你……還……還有你那雜種兒……兒子……」
阿紫看見季霏嫣在自己眼前淒厲死去,她震撼到幾乎無法呼吸。
「娘娘,您還好吧?」尤一東讓人抬走季霏嫣的屍體後,立刻上前關切阿紫。
「我……」季霏嫣淒慘的死狀在腦中縈繞不去,一股巨大的寒冷與酸澀衝擊著她,眼淚瞬間滑落,這就是死亡!
她趕緊抓住尤一東的手問:「暮兒呢?他呢?!」她不要暮兒死!
尤一東歎息,「他在地牢裡。」
「他一個人在那地方?」他會怕的……
「這……也是沒辦法的。」尤一東很是無奈。
眼淚滴滴答答的往下掉。「他真要殺暮兒嗎?」她悲慼再問。
「娘娘,您也知道,滴血不融,皇上是被逼的,他若不殺孩子,無以服眾,君威無存。」
她臉色極度蒼白,心痛得像被一雙無形的手緊緊擰住。
「唉,不是奴才要歎氣,這孩子怎會不是皇上的,這都親自去了魯鎮查出這麼多事來,為什麼還會不是……」
是啊,她也很想問,為什麼,這中間到底出了什麼錯?當夜與她在一起的究竟是若揚哥哥還是谷勁風?
她抱著頭,想不起任何事,就是拚了命也想不起任何事!
尤一東見她痛苦的表情,同情的不住搖頭。「娘娘暫且在這兒待著吧,皇上說了,過一陣子會找個理由放您出來,他不會殺您的。」
「不……我倒情願他殺了我,抹去我這恥辱……」原來她真是個不潔的女人,卻還以為那男人是自己的唯一,她給他的竟是骯髒的身子,她可真是不知廉恥啊!她失神的笑著。
那樣子讓尤一東很擔憂,「娘娘,您別絕望,皇上不會棄了您的,想當初皇上不就知道孩子不是他的,他也願意要您,所以您定要保重身子,等皇上放了您——」
「我不要他放我,我只要暮兒活,你告訴他,暮兒若死,我也不想活!」
尤一東臉色一僵,「您這是……威脅皇上?」
「對,我威脅他,就威脅他,要嘛連我也殺,要嘛我們母子一起活!」
尤一東愕然道:「若在未公諸孩子的身份前得知此事,皇上定不會殺他,可此一時彼一時,您這是不顧皇上的立場,非要為難皇上?」
她哽咽的道:「就當我阿紫對不起他……但若他當真饒不了暮兒,我不怪他,只是……我也伴不了他了,請他自己保重……」雖不想逼那男人,可是她不能眼睜睜見暮兒死,她不能!
所以,她只能賭,賭他對她的愛是否足以讓他願意替暮兒擋去所有的壓力,排除萬難的救下孩子。
「您!」尤一東臉色發黑,哪裡不明白她的意思,再不多說什麼,帶著她的話匆匆離去。
尤一東一走,淚水立即佈滿她的臉頰。
「阿紫。」突然一道熟悉的聲音喚著她。
她向門口瞧去,一喜的抹去淚痕。「父王!」
谷明華快速來到她身邊。「孩子!」他眼眶泛紅。
「您怎能過來?」這裡是冷宮,父王如何能來見她?
「父王買通宮裡的內侍,躲過尤一東的眼線,偷偷過來的。」他說,他已在外頭待了一會兒,見尤一東走了,這才進來見她。
「父王……」見了最親的人,她再度淚眼婆娑。
他也一臉悲忍,本以為暮兒是皇上的孩子,她即將被立為皇后,暮兒也能成為太子,一切否極泰來,雨過天晴,哪知,這竟是鏡花水月一場空。
他苦命的女兒!
阿紫哽咽不已,急切的抓住他的袖子。「父王,請您救救暮兒!」她不在乎自己的生死,卻不能見暮兒被殺,她雖相信那男人不會真狠心殺暮兒,但事有萬一,為防範未然,她求父王想辦法救人。
「你放心,不用你求,父王也打算豁出自己的老命不要,要刑場劫孫了。」
她一聽,淚如雨下,「父王,阿紫拖累您了。」
「別這麼說,你和暮兒的事就是父王的事,父王怎麼樣也要保住你們。」
阿紫感激得泣不成聲。
雲暮乃皇上寵嬪雲絛紫與谷勁風私通生下的兒子,雲嬪竟想眶騙皇上逆種是龍種之事已傳開,這逆種於今日便要在午門吊首示眾,這行刑的時刻未到,午門前的廣場已經擠滿了人,爭相等著看孩子被殺。
此刻的慶王府內,一片肅靜,谷明華即將要到刑場救人。
他已安排好了,劫了人後就將孩子藏起來,自己進宮請罪,在皇上面前刎頸自盡,如此,自己依然算忠君。
他清點了自己的人馬,儘管自己在朝上沒有實權,是個閒散王爺,但再不濟的王爺也有自己的嫡系人馬,而眼前百餘人就是他慶王的死士,只要自己一聲令下,這些人皆能為他死。
「走,咱們走!」他翻身上馬,打算趕往午門救人。
然而,他領著人才跨出王府大門,這就愕住了。
「尤……公公?」他見到站在門前的尤一東了。
尤一東沉著臉,「王爺,您這是要上哪兒去呢?」尤一東問。
「本王……本王……」他張口結舌。
「不管王爺要去哪,皇上有旨,今日都不許您踏出這慶王府一步。」尤,東說。
他錯愕道:「皇……皇上已知本王要做什麼了?」
「王爺的一舉一動都在皇上的掌握之中,此刻您的王府已全被禁衛軍包圍了,就算您想闖也闖不出去。」尤一東告訴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