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她吃東西有一個好處,就是東西在送進她口裡的那一剎那,看起來就像是全世界最美味的東西,連帶的也會使自己胃口大開。
在掃光自己豌盤裡的東西後,他拿牙籤剔著牙。晚上在會場上只喝酒根本沒有空吃東西,現在這一頓才是真正讓他解饑的東西,真是滿足啊。「你要吃維他命嗎?我要去廚房拿罐啤酒,可以順便幫你拿。」他順口問道。
「好,謝啦!」等他回座時,貝莉莉接過他拿給她的維他命,自己倒水吞下去。這小子還不錯,總是不忘提醒她照顧身體,但是——「你沒忘了與我的協議吧?」她涼涼的問起。
「什麼協議?」官達人暍著啤酒,瞥她一眼。
「還裝蒜!」她兩頰一鼓,手使勁往桌上一拍,餐桌上的碗盤還跳了跳。
他坐姿不變,但眼神明顯左右游栘了一下。「是多美自己貼上來的,我不好甩開她。」他解釋。
「你說什麼鬼話?你應該是享受到忘了甩開她吧?」她手一劈,餐桌又劈啪動搖起來,隨時有解體的可能。
「我沒有。」他吞了吞口水後,矢口否認。
「說好人前不能讓我丟臉的,瞧你做的好事,那個好事的李夫人回頭不知要怎麼傳我管不住老公、讓你公然偷吃了!」
他搔了搔脖子。「這個……這也不能怪我,你明知道多美的個性,有空就會來纏著我,你看見她來了,應該立即衝上來解救我才是。」他反而怪起她救駕不力。
貝莉莉用力深呼吸,像是在壓抑沸騰八怒火。「她是你的情婦,我有什麼立場去解救你?」
「情婦算什麼?你是我老婆!」
他還有臉說?
「去你的老婆,我們是同床異夢的假面夫妻!」她一臉的殺氣騰騰,
這讓官達人想起新婚之夜自己折斷手腳、壓斷肋骨的慘狀。「話是這麼說沒錯,但是……起碼結婚以後,我對你很忠誠。」
「怎麼個忠誠法?」
「我一直記得你說過,老婆以外的女人再固定也是亂搞,所以近一年來我都沒胡來了。」
「那是人前,人後呢?」
「我很克制……」他整個人好心虛的樣子。
「官達人?」
「夠了,貝莉莉,你現在跟我鬧什麼?除非你真的很在意我跟多美的關係,不然幹麼沒事找碴?」被逼急了,他也惱羞成怒。
「誰說我在意了,我管你跟多美還是多力多滋怎樣,我只是要你時刻記得我們的婚姻目的,別搞砸了!」她甩過頭說。
「沒忘,我沒忘,就是沒忘我才隱忍至今。」
「對這段婚姻你以為就只有你在忍,難道我就沒有忍嗎?官達人,你說話最好公平點!」
「那現在是怎樣,你又想說不想忍了的話嗎?」
「是又怎樣,我自願前功盡棄。」
「你!你這自私的女人!」
「你這只會用下半身思考的男人!」
「好,你有膽走人,我就有膽放手!」
「哈,那太好了,我們——」
鈐鈐鈐∼∼電話在這時候響起。
「喂,哪位?」官達人火爆的接起電話,口氣惡劣。「媽?有事嗎……什、什麼,她要見我們……明天?」接下來他聲音明顯抖了起來。
身旁的貝莉莉也聽出那個「她」是誰,跟著臉色一變,緊張得與他一起貼著電話聽官花蝶到底說了些什麼,兩人幾乎是同時露出了驚恐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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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泰醫院的特等病房內,潔白的病床兩側站著四個人,官花蝶與貝海亮站左側,官達人、貝莉莉站右側,四人表情一致,全都是戒慎恐懼。
病床上躺了個老太婆,她雙眼緊閉,臉色是不正常的暗黃灰敗,看起來像是重病患者。
四人大氣不敢喘一下,只以眼神互相交流,傳遞不安的氣息。
四人以眼神「商量」的結果,決定由官花蝶先開口。
她深吸幾口氣後——「媽……」她小心翼翼的低聲叫喚,這時的她哪還有時尚女強人的幹練模樣,那神情反倒有老鼠遇到貓的怕事德行。
床上的老太婆還是緊閉雙眼,像是沒聽見。
一旁的貝海亮使眼神要官花蝶再叫一次,官花蝶不得已,只好硬著頭皮再度張開嘴。「媽……媽!」這次她加大了音量。
「得了,我還沒死,也沒耳聾,叫那麼大聲是想刺激我無力的心臟早點罷工、好盡快去見閻王嗎?」李終白倏地睜開眼,一張口就小氣十足,說得官花蝶面紅耳赤,不敢接口。
「乾媽,你才八十歲不到,會長命百歲的。」貝海亮馬上上前打圓場,討好的說。
「你這小子怎麼也學會油嘴滑舌了,我老太婆病成什麼樣子自己會不清楚嗎?我這條得了肝癌的老命能再活一年就算不錯了,你少在我面前說些自以為中聽的蠢話!」李終白開口至今沒一句好話。
老人婆不好取悅,官花蝶與貝海亮這下都閉嘴了,沒敢再多說一個字。
見他倆都閉嘴閃一邊去後,李終白抿著乾癟灰白的嘴唇,由鼻子哼出幾聲劉耳的聲響後,又轉向站在右側的官達人夫妻。
宮達人與貝莉莉發覺自己成為她的視線目標後,立即立正站好,不敢輕易轉頭與她目光交疊,就怕一個閃神,中了老太婆電眼發出的高壓電,那電力輕則讓人半殘,重則魂歸西天。
第2章(2)
「達人。」她叫人了。
「是,奶奶。」官達人不敢怠慢,馬上應聲。
「知道今天找你們夫妻來做什麼嗎?」她的聲音沙啞乾涸,和巫婆的聲音有得比。
「不……不清楚。」官達人刻意拉長脖子,讓吞嚥困難的口水能順利滑過喉嚨。
「我說官家怎會生出你這麼沒神經的子孫,真是沒用!哼,我找你來難道還會為別的事?」她犀利的眼睛改盯向貝莉莉的肚子。
她當下背脊一涼,連頭皮都發麻了。
「我問你們,結婚多久了?」
「十個月又八天……」官達人代表回話,他神經大概還沒全死,猜得出他與小貝又要慘了。
「你們不恩愛嗎?」李終白冷冷的問。
「恩愛!他們當然恩愛,我與海亮不是每個月都向你報告他們的近況,有時報章雜誌還會刊出他們一同出席時尚場合的和諧畫面。」官花蝶馬上插嘴替他們回答。
「我有問你嗎?我問的是他們!」她整張臉發臭。
官花蝶隨即龜縮回去。
「奶奶,結婚以來,我們很好。」這是貝莉莉在進到病房後,第一次大膽開口說話。
「真的很好?」李終白質疑道。
「真的……很好……」她嚇得聲音越來越小。
「很好就應該有交代了,交代呢?」
貝莉莉無言以對,只好趕快求助於官達人,可官達人也是苦著一張臉,不知道該怎麼應付這恐怖的老太婆才好。
「交代呢?」李終白等不到答案,聲音更沉,再問一次。
「奶奶,我們還年輕,我與小貝計劃去學浮潛,補度新婚期間因受傷沒能去成的蜜月,還想過兩人世界一陣子,不想這麼快有小孩來打擾我們的甜蜜生活。」官達人張闔著嘴快速說出這串話。
她的視線冷冷掃向他。「這些事有比我快速消失的生命急迫嗎?有比讓我得知官家有後重要嗎?」
他一窒,還真說不出話來。
「當初我讓你們兩個結婚,雖然目的是要看到官、貝兩家真正成為一家,但也不希望你們是為了敷衍我而隨便結這個婚,你們結婚至今相處融洽、彼此的感情沒有問題,這固然好,不過要維持一段感情歷久不衰,除了愛情還得有親情,孩子是最好的潤滑劑。總之我給你們三個月,三個月後你們給我一個交代!」
「奶奶,三個月太趕了,不如再給我們一年的時間——」貝莉莉見官達人還反應不過來阻止,連忙趕著說。
「我什麼都有就是沒有時間,一年後我就斷氣了。你們廢話少說,全給我滾,等有了再來見我。」她好像元氣用得差不多了,聲音變弱,揮手趕人了。
「奶奶,我——」官達人回神了,張口要挽回頹勢。
「你們沒聽見奶奶要我們滾了嗎?不要再囉唆了,生個孩子有什麼好討價還價的。」官花蝶毫不留情的將他拉走,就連貝莉莉也被貝海亮架出病房。
當病房那道厚重的門板被闔上的那一剎那,官達人與貝莉莉有種被人宣判無期徒刑拉出法庭的感覺,兩人幾乎腿軟。
「媽!」官達人愕然,責怪他娘怎麼沒幫池解圍?
「真是太好了,我還以為這回老太婆又要找什麼麻煩,早知道是為了這事,昨晚我就不用心驚膽跳的睡不著覺了。」官花蝶大大鬆了一口氣,壓根無視兒子錯愕驚慌的表情。
「就是啊,達人、小貝,就看你們的了,生孩子是好事,我們兩老也很想抱孫子,你們要加油,我們等你們的好消息。」貝海亮一手一個拍著兩人的肩,給足鼓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