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青。」她先罵自己的女兒。「你怎麼沒有先和長輩商量?」
「商量就不叫驚喜了啊!」范曼青無辜的說。
「你們這樣就結婚了,都不用說一聲嗎?」
齊威達知道自己應該要跳出來。他握著范曼青的手,一副護妻心切的模樣,好像任何事都可以由他一肩來扛。
「媽,你別怪曼青,這是我的意思。」他看著優雅的丈母娘,她和范曼青是截然不同的型,一個是慈祥媽媽,一個是女強人女兒。「我們倆的個性都不喜歡麻煩,簡單是我們的共識,所以就直接結了婚,登記,然後FB上公佈一下。」
「威達!」戚幼萍仍有怨言。「就算你觀念再新、再前衛,但是結婚這種事……」
「媽,我們結婚了。」齊威達講重點。「你不高興嗎?」
當然……不是很高興。但是她又不好在這時和未來的親家母、媳婦撕破臉,兒子大了不由娘,她又能怎樣?只能展現氣度。
「高興。」戚幼萍擠出了一個笑容。「雖然我想好好的罵你一頓,但是好歹你結婚了。」
「是啊,我結婚了。」他笑著說,神情幸福。
駱芳婷這時才比較有真實感覺,女兒嫁人了!她的女兒搶在外甥女的面前成為人婦,這對她這個做媽媽的而言,是多驕傲的事——
不對!
「曼青,你們結婚了,但是你的東西都沒有收拾,你是要住那裡啊?」她有些擔心,以後她是要去哪裡探視女兒啊?
這個一定得由齊威達來回答。
「媽,曼青自然是要和我住,我在市區有一層公寓,離我的畫廊和她的咖啡店都近。」他再看著自己的媽媽。「假日我會和曼青回去陪你吃飯、作伴,享受天倫之樂。」
戚幼萍還是勉強的淺淺一笑,能做到這樣,她覺得已經很不容易了。
很會做人,而且一心想要自己的女兒受到婆婆喜愛、接受的駱芳婷,自然要幫女兒做面子。
「親家母,平常我都一個人,如果你不嫌棄的話,我們可以常常相約喝下午茶,打發時間。」
「我不太出門。」戚幼萍很直接的說:「我喜歡自己在家裡弄吃的。」
「曼青,那你有口福了。」駱芳婷由衷的說,「你要和婆婆多多學習喔!」
「我那麼忙,而且……」范曼青一發現自己嘴快,馬上改口。「我會的。」
齊威達在內心偷偷鬆了口氣,到目前為止,一切都還OK,都還在預期之中。
「別光顧著說話,吃東西吧!」駱芳婷太開心了,熱情招呼著大家。「這一頓算是喜酒了。」
戚幼萍面無表情的拿起筷子……
這才不是她要的喜酒!
第2章(1)
這是范曼青第一次到齊威達的家,五十坪大的單身男人公寓,長型的四人座絲絨沙發,英國的鐵製古典茶几,加上落地窗和大型的液晶電視,整個客廳簡潔、寬敞,好像置身在一個很溫暖的空間,陽台上有一些清新的綠色植物,牆面上則是一些新畫家的畫作,這充滿藝術氣息。
「我喜歡你家。」簡單的行李放在門邊,因為只住一年,所以她並沒有帶太多的東西,媽媽當然會疑惑,而她的回答是:她老公家什麼都有。
「你還沒有參觀其他地方呢!」齊威達對自己的家很滿意,但是也要別人說了才算,不能老王賣瓜,自賣自誇。
「我相信一樣很棒!」范曼青相信的是這個男人的品味。「我住客房。」
「我不介意你和我分享主臥室。」他雙手插在西裝褲口袋裡,一派悠閒。
「我不會搶你的地盤。」知道他是在開玩笑,她也不在意。「反正只是回來睡個覺而已。」
只是回來睡覺?
這說法令齊威達心裡有些不痛快,他當然知道他們倆是假結婚,但就算是室友,時間久了也該有感情,也會培養出一些革命情誼。
「范曼青,所以你只打算回來睡覺,不打算把這裡當家?」他有點質問的口吻。
知道自己有點過分,婚是她求的,他算是幫了她,不只提供了他的身份證配偶欄,還有他的家,她多少該表示一點熱情與感謝。
「齊威達,這裡會是我第二個家。」第一個家當然是她和她媽媽生活的那個。「未來的一年裡,這裡就是我的家,謝謝你!」
齊威達馬上很紳士的彎腰鞠躬,表示不客氣,但是在這未來的一年裡,他希望自己和她試試能否建立真正的感情,或許還可能弄假成真。
既然要住一起,范曼青覺得有些事要先說清楚。「我該做些什麼?既然我們是夫妻。」
「做你自己就好。」齊威達瀟灑的說,「因為我也打算做我自己。」
「公平!」范曼青喜歡這個男人的說法。「所以我不必準備早餐?」
「不必。」他微笑。
「那我歡迎你隨時到店裡來吃早午餐。」知道他不是早起的男人,每次出現在她店裡,最早也是十點之後,所以他應該是早餐和午餐一起解決。
「OK!」他比出手勢。
「免費。」她亦回他一個手勢。
「這樣不是佔你便宜?」
「我還住在你家呢。」
「夫妻嘛,就別計較了。」
「我也是這麼覺得。」
一來一往,齊威達和范曼青都笑了,這就是現代成年男女的相處方式、少些計較,多一些包容,多為對方著想,那麼就算是假結婚,應該也可以很愉快的度過這一年。
「洗衣的問題呢?」范曼青還是要問清楚,正式的衣服她都送洗,但是一些貼身衣物和家居服,怎麼辦?
「有歐巴桑,她一星期來三次,採買、清掃、洗衣,做一些瑣事,但不弄餐。」齊威達幾乎沒在家裡用過餐,他是外食族。
「那我和你分攤一半的錢。」
「這是我家,我是一家之主,這點小錢不要和我爭。」齊威達拒絕她的提議。
「齊威達,我們不是真的夫妻。」她真的不想佔他便宜。「我們只是室友。」
「法律上你是我的妻子。」他淡淡的說。
范曼青看著這個法律上的丈夫,還有她未來一年的家,這一刻,她好像有這麼一點點感覺,好像她真的結了婚。
「我……」這種異樣的感覺她不想要。「我沒看到你家有月曆,我可以買月曆來掛在你家的牆上嗎?」
「你有掛月曆的習慣?」這點令齊威達有點意外,他沒有在她的咖啡店裡看到這麼傳統的東西。
「沒有。」
「那為什麼?」他更加不解。
「我只是想要掛上月曆,然後每過一天就在那天的日期上畫個叉,從明天開始倒數,等明年的那一天到來。」她覺得這樣很好玩。
「你是在數饅頭還是坐牢等出獄?」齊威達沒有想到她會這麼做。
「可以吧?」不理他的嘲弄,她是真的很想這麼做。
「可以。」他不會拒絕這種小事。
「我會把月曆掛在最不起眼的角落。」她承諾。「絕不會破壞這屋子的美感。」
「這裡也是你的家。」齊威達給她一些權利。「只要你不是要把屋子拆掉或者是重新裝潢,我都OK,未來的一年內,你也有資格使用這裡的每個地方。」
未來一年內……
范曼青聽到這句話,突然覺得自己也是這裡的一分子,這樁婚姻裡的一員,她和他暫時被綁在一塊,是生命共同體,這一年他們要以夫妻身份面對外界的一切,說真的,她居然感到很OK,不會難捱,是因為那個人是齊威達嗎?
「我要去整理行李了。」忽然覺得自己情緒澎湃,范曼青趕忙拉過行李,想要避開。「可以帶我去我的房間嗎?」
齊威達馬上做出一個「請」的手勢,她想到了掛月曆,而他呢?高中時就有寫日記的習慣,一直到離家在外上大學才停止,或許有了范曼青的加入,他可以再開始這個習慣,寫下「人夫的日記」。
因為咖啡店就像是自己的孩子一般,或許范曼青不是第一個到店裡,但她絕對是最後一個走的,總要在整個店巡視完後,確定了都清掃過,所有的電源都妥當關閉,她才會離開。
獨立慣了的她總是自己開車回家,但是今晚,在婚後的第一晚,她看到了很瀟灑、玉樹臨風的齊威達佇立在冷風中,深情等人的模樣。
「齊威達!」她還是習慣連名帶姓的叫他,看到他,她有些意外,也覺得十分驚喜。
「時間剛好。」他笑笑的說。
「你……來接我?」她還處在震驚中。
「接老婆回家啊!」他理所當然的道。
不想要掃興,更不想糟蹋他的好意,所以范曼青決定開心的接受。「齊威達,我不知道你這麼貼心。」
「我們認識了一年多,我到你的店裡不知道喝過了多少杯咖啡,你竟然不知道我貼心?」他有些無奈。「你這樣說讓我有點難過。」
「之前只當你是客人和……朋友。」她有話直說。「沒去特別注意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