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這樣的嗎?」沐澐怔住,沒想到事情背後的真相竟是這樣。
「還有啊!咱們搶來的錢,也不是全部自己花用,老大總會先去查查哪戶人家家裡清貧,快沒飯吃了,或是哪戶人家有人生病,沒錢看大夫,他就會分點銀兩過去。像咱們今天搶的是白眉鎮上的奸商,得到的錢財老大立刻分了一半去給幾個意外死了爹娘的孩子,替他們安葬父母,還請兩位大娘照顧他們,公主大嫂啊!老大真的是個大好人,你去白眉山下問問便曉得,誰不知道咱們老大祁昊是義賊呢!這回您真的誤會他了!」
「你說的是真的嗎?」沐澐突然驚慌惶恐地顫抖起來。
如果是真的,那她該怎麼向祁昊賠罪?
其實不用問,仔細想想,她也逐漸明白是自己誤會了他。
一開始,她相信陳員外的指控,滿心以為他是惡劣的土匪,但隨著這幾日的相處,漫感受到他粗魯之下的細心,霸道之下的關懷,他再凶再惡,也從未真正傷害過她啊!
相反的,他很照顧她,怕她餓著,怕她受傷,只要她在,他的視線沒有離開過她。
過去除了父皇,她沒和其他男子相處過,但她知道,不是每個人都會這樣關心另一個人的。
他是在意她的吧?如果不在意,就不會那樣小心翼冀,細心呵護。
他嘴不甜,什麼好聽的話也不會說,卻以行動表達了他對她的在乎。
沐澐心裡泛起了酸楚與甜蜜,現在她終於明白他是怎麼樣的人,但這樣是不是太遲了?
先前她傷了他的自尊,這回又傷透他的心,他可還會原諒她?
第6章(2)
咿呀。
祁昊的房門才被人推開,裡頭立刻傳來大熊似的暴躁怒吼:「無論是誰都給我滾出去!」
沐澐正要進屋的腳步頓了頓,只猶豫片刻,她還是堅定地踏入,然後反身關上門。
她手裡端著一碟剛蒸好的五穀饅頭,裊裊娉娉地走向祁昊躺著的床邊,假裝沒看見他正張大兩隻眼瞪著她。
她放下碟子,然後將因為緊張而微微顫抖的小手藏進衣袖裡。
「我不是要你滾下山嗎?你還來做什麼?」祁昊兇惡地問。
他本來不想理她,但她就站在床邊,他想假裝沒看見都不行。
「我不下山。我是你的妻子,我要待在你身邊。」沐澐堅定地望著他,柔聲回答。
「你——」祁昊霎時語室,臉上迅速閃過數種表情,不知該驚訝她這麼說,還是該喜悅她承諾要與他長相廝守,
腦怒她的反覆無常。
最後,他決定繼續生氣。
她以為他是什麼?招之即來,揮之即去的狗?哼!
沐澐完全不介意他以臭臉回報她的溫柔,拿起一個饅頭,淺笑吟吟地說:「你剛回來,還沒有用膳,一定肚子餓了吧?我請王達他們教我做了你最愛吃的饅頭,你嘗嘗可好?」以往就溫柔似水的她,現下更是輕聲細語。
她做的饅頭?祁昊眼中閃過一絲驚喜,但很快又被烏雲掩蓋。
方纔她大喊著厭惡他這種土匪,現下又做了饅頭給他,是怎樣呢?先打他一個耳光,再給他一塊糖安撫他是嗎?
「不吃!」祁昊唇一抿,翻身背對著她,擺明了生人勿近。
沐澐無奈地瞧著他繃得死緊的背影,知道他還在生氣,不想理會她。
也是生她那樣誤會他,還說出後悔嫁他這種話,任誰都會生氣的。
她輕歎一口氣,放下饅頭,走到床沿坐下。
凝視那寬闊卻緊繃的背影,沐澐歉疚地道歉:「方纔……真的很對不住!是我誤會你了,大家己經把真相告訴我了。
「哼!」祁昊還是不答話,也不看她,只從鼻孔裡哼了聲。他還是不理她!
沐澐沒辦法,只得使出方才進來前,白眉山寨的兄弟們教她的那一套。
等會兒呢,老大要是不肯原諒你,公主大嫂您也別喪氣懊惱,就學學滿珠樓裡那些姑娘,跟老大撒撒嬌,賠個不是,哄他兩句,他就什麼氣都沒了。
滿珠樓?
那是什麼地方,沐澐不知道,但她真的不會撒嬌,為此寨裡的兄弟還特地親自示範給她看。
瞧幾個粗枝大葉的男人又是嗲聲嗲氣地喊人,又是妖嬈嬌媚地在別人身上磨來蹭去,沐澐只覺得既噁心又好笑。
真的只要照他們所示範的去做,祁昊就不會再生氣了嗎?
沐澐無計可施,只能死馬當成活馬醫。她咽嚥口水,緊張地扭絞小手,瞪著明顯寫著拒絕的背影,好半晌才有勇氣行動。
「那個……祁昊,人家不是故意那麼說的,是人家的錯,你別怪人家嘛!原諒我好不好?」她顫抖地哼起嗓子,兩隻小手
極不自然地在他身上亂搓亂揉。
別說沐澐是個端莊的公主,不懂得撒嬌發嗲這一套,以她溫婉嫻靜的個性,本就不是這塊料,如今為了消他的怒氣而
迫自己學人家撒嬌,結果只是慘不忍睹。
她突然「性情大變」,讓祁昊詫異得眼珠子差點瞪了出來,不知她哪兒學來這套花樓姑娘使的撒嬌方法。
再說她要是學得維妙維肖也就罷了,偏偏還學得一點兒也不像,她自以為嬌嘮的嗓音,根本抖得像琴弦,兩隻手兒在
也身上亂揉一通,好像在揉麵團……
原本氣得要死的祁昊,差點爆出大笑,但他及時忍住了。
要是這麼輕易原諒她,教他往後面子往哪裡擺?
「祁昊……」見他還是不理她,沐澐真的想哭了。
寨裡的兄弟只教她撒嬌,沒教她萬一失敗了,接下來該怎麼辦。
於是沐澐就絞著雙手傻在那兒,完全束手無策,眼眶裡逐漸浮現挫敗的淚霧。
他該不會就這麼一輩子不理她了吧?
如果是,那也是她咎由自取,誰教她不分青紅皂日地誤會他,還對他說出那些話,也難怪他不肯原諒她。
啪答!
一滴淚,落在小手上,她淚眼模糊地看著那滴逐漸擴散的水滴,懊悔不已。
是她咎由自取,她自作自受……
驀然,一隻大手伸來,抹去將要落下的第二滴淚。
沐澐訝異地抬起頭,看見祁昊稍微和緩的面孔。
「啤!哭什麼?被誤解的人是我,要哭也該是我哭吧!」祁昊心裡明明已經沒了怒氣,但還是故意裝出粗魯氣惱的語氣
方纔他是真的很生氣,氣她誤解他、氣她不懂他,氣得簡直恨不得掐死她,或是乾脆趕她走,永遠別再看見她,省得被她活活氣死。
但是她才一臉知錯地靠近他,溫言軟語地道歉兩句,他就很沒骨氣地忘記方纔的怒氣,只差沒像條祈求愛憐的小狗,
對她搖首擺尾示好
不過——哼!要是不多擺一會兒臉色給她瞧,讓她學會別再隨便質疑他,以後怕不三天兩頭爬到他頭上作亂?
當人丈夫的,焉能如此窩囊呢?
所以他繼續擺高姿態,拿臭臉對她,打算給她一次結結實實的排頭吃。
雖然他還臭著臉,但沐澐知道他稍微消了氣,緊繃的心驀然一鬆,眼淚不由得落得更凶了。
「欸欸,你做什麼?撒嬌不成,想用眼淚淹死我啊?」
她一哭,祁昊就慌了,什麼原則、什麼下馬威全都忘了。
「對不住……對不住啊!」沐澐想到自己誤解他,讓他這般對她不諒解,心裡便很難過。
「算了!不過是小事一樁,哭什麼?」祁昊粗聲將她摟入懷中。
只要她不哭,他就不氣,什麼都無所謂了。英雄難過美人關,他承認自己對她毫無辦法,她的一顰一笑,牽動著他所有的情緒,他甚至願意為她摘下天上月,只求她開懷一笑。
唉!一個女人,竟讓他變得如此窩囊。
小事一樁?方才氣得抓狂的人,居然有臉這麼說。
可他的胸膛好暖,又寬大又安全,讓沐澐有種錯覺,只要靠在這懷裡,天大的事都可安然度過。
她不由得安心地鬆口氣,眷戀地以臉磨蹭他的胸。
祁昊血氣方剛,哪禁得起這種無心的「挑逗」!一股熱氣往腦子一衝,低頭便急急吻住她的唇。
歡唇相合,纏綿排側,但這回的吻,和先前的似乎有些不同。
他們吻得更深、更熱情,也更充滿柔情。
一吻方盡,兩人都氣喘吁吁,沐澐臉上滿是羞澀的紅暈,看來煞是迷人,祁昊瞧著都瞧癡了。
沐澐被他飢渴的注視盯得不好意思,心想他肯定是餓了,趕緊拿起饅頭轉移他的注意力。
「饅頭都涼了,我餵你吃饅頭好嗎?」」
這回祁昊點了點頭。
沐澐白嫩的小手撕下一塊自己做的饅頭,送入他口中,祁昊用力嚼著嘴裡的饅頭,兩眼仍飢渴地凝睇著她。
沐澐被他瞧得害羞極了,不自在地剝下一塊饅頭,又餵進他嘴裡。他吃下後,她又喂。
就這麼幾回之後,祁昊突然停止咀嚼,開口喊她:「老婆。」
「嗯?什麼事?」沐澐抬起美眸,好溫柔地瞧著他。
「你做的饅頭硬得像石頭。」嘴裡的饅頭到現在還嚼不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