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兩個幾乎陌生的人卻發生了最親密的關係,雖然是她主動在先,但他承認自己要負很大的責任。
身為一個剛剛發行第二張專輯,被經紀人一再叮囑不許談戀愛的偶像派歌手,現在,他該怎麼辦?
一切都可以暫時不去理會。首先,他要負起一個男人應負的責任。
不論躺在床上的女孩子是否是他的真愛,不論經紀人如何三令五申,不管做為一個歌手將來的前途如何,眼下,他要做的只有一件事──
如果她願意做他的女朋友,他會好好照顧她。
等她醒來,他會跟她好好談談。
他覺得整個頭沉甸甸的,重得要命,酒的後坐力讓他不得不再次躺下。
微微閉上眼睛,感到窗外已經吐露微白,天就要亮了。
等天亮了,她醒了,他要跟她好好談談……不斷想著這些,卻又不由自主地昏昏睡去。
不知睡了多久,忽然,他聽到砰的一聲。
猛地坐起身子,他發現臥室的門開了,床上已經空無一人,四周亦不見她的蹤影。
她走了?!
就這樣一聲不響,不等他醒來?
楚思凡心中一陣著急,顧不得只穿著睡衣,便追出門去。
幸好,她還沒有走遠。
昨天下了一日的雨,今天仍沒有放晴,四周灰濛濛的,一片濕意,街上空蕩蕩的。
她站在街邊,等待計程車。
凌亂的頭髮沒有梳理,褪去殘妝後的臉如紙一般蒼白,她拉緊衣服,抵擋清晨的寒意。
跑到她的身後,他煞住步子,一時間不知該對她說什麼。
看著她孤單的背影,他忽然覺得很心疼。
葉藍感到有人靠近,不經意地回頭,目光與他相撞,吃了一驚。
「嗨。」她立刻恢復鎮定,微笑著說。
「你該讓我開車送你。」本想做一番長談,現在卻只能說出一句客氣的話。
「其實你不必介意的。」她轉過身去,望著長長的街道。
「什麼?」他一怔。
「男歡女愛是很平常的事,你不必放在心上。」葉藍輕輕的歎了一口氣。
「你到底在說什麼?」他不禁蹙眉。
「我交過很多男朋友,有的可以維持一段時間,有的則只是一夜情。我對這種事情早就習已為常了,大家玩玩而已,不必那麼認真。」她回眸望著他,帶著無所謂的輕笑,「你明白嗎?」
「可你昨晚說過……你喜歡我?」他有些動怒,不敢相信眼前的女孩子是那麼隨便的人,他願意承擔責任,她為什麼要用這種輕佻的態度說話?彷彿昨夜不過是一場遊戲罷了。
「我曾經對很多男人說過這句話,這並不表示我要跟他們天長地久。」她聳聳肩,「拜託你別這麼老古板,現在都什麼時代了。」
楚思凡深邃的眼眸頓時凝結成冰。
靜立著,他良久不能言語。
「我的確是個老古板。」腦中忽然閃過小關曾提醒他不要跟這個女人太接近。
他有一點後悔沒有早點聽小關的話。
儘管身為男人,玩一夜情不會有什麼損失,但不知為何,他覺得心裡酸酸的。
「快回去吧,你還穿著睡衣呢,如果讓狗仔看到,水果雜誌還不知會怎麼寫呢。」
一輛計程車駛來,她立刻招手,飛快地鑽進車裡。
後視鏡裡映著他的身影,怔怔地站在清晨的灰色中,越來越遠。
她低下頭,不敢再看他。
眼淚,忽然流了下來。
***
他不喜歡她。她知道。
雖然,昨晚他吻了她,還做了其他不該做的事……
雖然,他的擁抱與纏綿熾烈火熱,讓她一想起來就臉紅心跳……
但那一切,只是酒後的亂性而已。
他不喜歡她──這不是無端的猜測,她有證據。
清晨,當她從夢中醒轉,看到他獨自躺在客廳的沙發上,就證實了自己的猜測。
如果他真的有那麼一點點喜歡她,就會留在她的枕畔依依不捨,而不是拋下她獨自躺到客廳清冷的沙發上。
當時她如被澆了一桶冰水,從頭到腳徹底清醒了。昨夜的美夢也徹底破滅。
他不是一個壞男人,所以,他定會為昨夜的事負責。
但她不要他負責,這非但不能給她半點幸福的感覺,反而是一種羞辱。她不是乞丐,為何要被人施捨?
如果勉強在一起,那種被責任束縛的關係,只會使兩人感到窒息──她談過很多次戀愛,她知道。
所以只好裝出一副無所謂的樣子,叫他不要把一夜情放在心上。
她太衝動了,看到芳姊寫有「緣」字的鈔票握在他手中,就傻乎乎地認定,這一段感情會有著落,急匆匆地向他告白。
那也許只是一個巧合,並非所謂上天注定的緣份。
錯把巧合當緣份,是自討苦吃的愚蠢行為。
「小姐,你要去哪裡呀?」計程車司機小心翼翼地問這個一上車就不住流淚的女孩子。
「我……」葉藍一怔。此時此刻,她該去哪裡?受了傷的小鳥,最好的選擇就是回家。
清了清喉嚨,她說出家裡的地址。
司機的雙眼不由得瞪得大大的。
稍微熟悉道路的人都會知道,這個地址是出了名的富豪區。
葉藍平時的身份是東奔西跑、亂交男朋友的小記者;可是回到家裡,便搖身一變,成了集萬千寵愛於一身的千金大小姐。
很少人知道,她的母親就是大名鼎鼎的女強人何淑儀。
何淑儀早年喪夫,獨自一人撐起夫家事業,經營領域涉及金融、娛樂、航空、房地產……在全球富豪排行榜中,她是亞洲唯一一位女性。
拖著疲憊的身體推開家門,葉藍一步一步來到二樓。
她知道,這個時候,母親已經起床了。
果不其然,何淑儀正坐在梳妝鏡前,綰起一絲不苟的長髮,盤成一個端莊的圓髻。
「媽。」葉藍撒嬌地喚了一聲,一頭倒在母親的床上。
「又交新男朋友了?」從鏡中瞥了女兒一眼,何淑儀淡淡地問。
「哪有!」她連忙掩飾。
「沒有嗎?那你脖子上的『草莓』是從哪裡來的?」何淑儀精明一笑。
「啊?」她連忙拉好衣領,遮蓋紫色的吻痕。
「你這些年也該玩夠了吧?什麼時候聽從媽媽的安排,去跟關叔叔的兒子見個面?」
「啊?」她又是一驚,「媽,我還小,要相親也是你先呀。」
「敢拿你老媽開玩笑,膽子不小嘛!」何淑儀忍俊不禁,「要是哪天老媽我真的丟下你死鬼老爸,另尋新歡,你就該哭了。」
「我高興都來不及了,怎麼會哭?」她上前摟住母親的脖子,「說真的,媽,你現在有沒有男朋友?」
「正打算交一個呢!」何淑儀半真半假地回應。
「他比我大還是比我小?」葉藍挑挑眉毛。
「怎麼可能比你小?你以為老媽我是在找兒子嗎?」何淑儀打了女兒一下。
「即使比我小,我也不介意。就算老媽你學那些富婆包養個男明星什麼的,我也不介意!」
「真的嗎?」何淑儀斜睨她。
她很誠懇地點頭。
「那好,十八號那天,你跟媽媽一起吃飯。」
「這個月十八號?為什麼要一起吃飯?」
「見見媽媽的新男朋友呀。」
「真的嗎?」葉藍揚高聲調,「媽,你什麼時候背著我交了男朋友?也不告訴我一聲,心機真重!」
「你交了那麼多男朋友,也從來沒跟老娘我提過半個字呀,我憑什麼要告訴你?」何淑儀輕哼。
她不由得抱住母親開懷大笑。
九月十八號、九月十八號……她在心裡默念這個日期,不知為何,她覺得這個日子似乎有特別意義。
兩天以後,她終於明白這個日期為何那樣熟悉。
「九月十八號是楚思凡的生日?」瞪著芳姊,葉藍嘴巴張得大大的。
「對呀,你不知道?」芳姊回敬她一個白眼。
該死,身為楚思凡的第一個粉絲,她怎麼忘了這麼重要的訊息呢?
「根據可靠消息,楚思凡在今年生日當天,會接受一位富婆的邀請,出席開價一百萬的飯局。」芳姊透露驚天大新聞。
「胡說八道!」葉藍頓時跳起來,「造謠!楚思凡怎麼可能是那種人!」
「看在錢的面子上,沒有什麼是不可能的。你想想,一百萬耶!現在唱片業這麼不景氣,他要賣多少張專輯才能賺到這個數字呀?吃一頓飯就有大筆鈔票進帳,何樂而不為?」芳姊輕哼。
「放屁!一個頂天立地的大男人怎麼可能為了區區一百萬就出賣自己的肉體?」
「大小姐,不要說這種沒見識的話,」芳姊一笑,「現在富婆很大方的,或許人家只是想請楚思凡吃一頓飯而已,看看他本人、聽聽他唱歌,並沒有其他要求,不至於嚴重到出賣肉體的地步。」
「那也不可以!」她氣極地拍案而起,「那個富婆是誰?告訴我名字!」
「只聽說是一個重量級人物,至於到底是誰,我們報社目前還沒有本事查出來。大小姐,看你這麼感興趣,我就把這個艱鉅的任務交給你!假如你真的能查出來,主編我一定給你上頭版頭條!」芳姊大方地拍拍她的肩,轉身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