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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頁     馥筠

  環顧四下,支吾其詞,鳳綺霠額上泌出了幾顆冷汗,心上豐騷不斷繞著,怪自己怎麼會如此不當心。

  「該死!你這林子裡真有耗子!我才放在那兒過來撿一柄竹枝,茶壺就給耗子搬走了。」

  在龍頊霆熾熱的目光凝視下,鳳綺霠慌得口不擇言,這麼一番耗子偷走茶壺的胡話說得是一點也不心虛。

  「所以,也是那只耗子害得你這臉上給竹枝抽傷了?」

  捧起鳳綺霠的小臉,聽著她嘴上說出的荒謬借口,龍頊霆著實不知該哭還是該笑。她當真以為她這大半個月以來在竹林裡又摔又叫的,他一聲也沒聽見?

  「是啊,就、就是。」

  凝視著龍頊霆,鳳綺霠的心跳飛快,一顆心幾乎要衝口而出了,慌得她只好咬上唇閉上嘴,好不容易才把最後兩個字從齒縫間擠出來,別開目光,不讓自己與龍頊霆四目交會。

  「那我怎麼聽霽蝶說,你身上到處都是傷?難不成每天都有耗子追著你打?」

  從懷裡掏出一珠光白玉盒裝的傷藥,龍頊霆小心翼翼地替鳳綺霠小臉上的傷痕上藥,就怕弄痛了她。

  「那……是因為……我那一天在曬棉被,結果棉被太重,讓那些竹竿什麼的一古腦兒全往我身上壓才會……」

  耗子的瞎說實在掰不下去,鳳綺霠於是拿出她唬弄娘親的說詞,謊稱自己身上的傷全是因為曬棉被時棉被太重壓倒了曬衣竹竿打上了她所致,卻不知怎地這一番本該振振有詞的說詞卻隨著她愈漸強烈的心跳聲而莫名微弱下來。

  「哦?是誰那麼大膽?我不是說過,你只許做我吩咐的事,誰讓你去曬棉被的?」

  挑起了眉,難得看到鳳綺霠心虛的模樣,龍頊霆的唇角因而微微地暈開了一朵淺笑,順著她的話開始找碴。

  「那個……是……啊呀!算了!我就是來學你舞劍的,不行嗎?」

  眼神飄忽,言語支吾不出個所以然,鳳綺霠緩緩瞥向龍頊霆,就怕自己再胡謅下去會害人受累,於是吁了口氣,乾脆坦白承認自己之所以在這裡並不是來送茶水,而是來偷學劍的。

  「不行。」

  替鳳綺霠上完藥,龍頊霆雙臂往胸前一環,這兩字不假思索地便脫出了口,而這兩字也牽動他唇角的笑更加迷人。

  「不……我就偏要學,你能奈我何?」

  挺起胸脯,鳳綺霠怒目瞪向龍頊霆,明白地挑戰不管他說什麼她都不放棄要學會保護自己與家人的劍術。

  「說什麼也要學?」

  龍頊霆明知故問,其實他早發現了她。這些日子以來他舞劍的速度都是由慢漸快,目的就是要讓她偷學,只是她這回傷了臉,讓他再不能裝作不知情了。

  「是啊!難不成你能逼我忘掉?」

  她好歹也依樣畫葫蘆地比劃了大半個月,龍頊霆一句不許,難不成能逼她把記起來的東西給全忘了?

  「那一個月學費二十兩,這個月的先讓你欠著。」

  揚起笑意,龍頊霆眄視著鳳綺霠臉上那不服輸的挑戰,居然一口答應要教她練劍,只不過一個月學費要價二十兩。

  「二十……你錢鬼投胎的啊?再說,我哪來二十兩給你?我欠你的那些銀子,你一句嫌麻煩要我湊齊八百兩再一次還清,讓我一毛都還沒清償,這一回該不會又挖個洞要給我跳,讓我債台高築,一輩子離不開你龍家大門吧?」

  龍頊霆常有的莫名其妙行止雖然她已然習慣了,但對於他動不動就向她要求幫助的代價,她是怎麼也不能接受,感覺自己沒得選擇的只能一再被他訛詐。

  「這二十兩,我不要錢。」

  早料到了鳳綺霠可能會對自己破口大罵,但龍頊霆臉上的笑卻不減反增,並且言明就算鳳綺霠有本事付這二十兩,他也不要。

  「不要錢?那你要什麼?」

  他還想怎麼樣?她都已經成了他的丫鬟了!

  「我要你替我釀酒。」

  原本已不再堅持定要鳳綺霠釀酒的龍頊霆,這幾個月以來陸續接手家裡的事業,又在前些日子得到了探聽許久、總算有了關於鳳薔雩的消息,於是要鳳綺霠釀酒的念頭再次躍上腦海。

  「我不要!」

  又是這樁!這個人怎麼就是不死心?

  「今早,長沙傳來消息,鄭員外那批酒還沒進湖南就給劫了。我想,你們離開了京城,薔雩若是要找你們,只怕有困難,不如你釀了酒,經由我龍家讓新釀的鳳家酒聲名遠播,好使薔雩知道你們一家在洛陽?」

  知道以鳳綺霠的個性不答應就是不答應,於是龍頊霆只好把要她釀酒的原因告訴鳳綺霠,讓她為了能一家團圓而應允他的要求。

  「劫……」

  又是土匪搶劫,這回還是連她妹子……

  「要是我替你釀酒,你保證教我學劍,還能用我釀的酒找回薔雩?」

  眼前突然一陣金星狂冒,鳳綺霠好不容易撐住沒讓自己往後倒去。想起爹親,想起爹過世之後她們一家受人欺凌,又為了龍頊霆說釀酒可以讓妹妹找著她們,鳳綺霠這回只能拋開自己的堅持,昂起頭迎視龍頊霆,要他保證絕對要教會她不讓人欺侮的身手以及盡全力尋找大妹的下落。

  輕點了點頭,龍頊霆迷人的笑著,當鳳綺霠這句話是允諾了要替他釀酒。

  第5章(1)

  三年寒暑轉眼即過,如今鳳綺霠已是十八姑娘一枝花,出落得亭亭玉立,似朵含苞待放的花兒般誘人甜美,除了舞劍舞得行雲流水之外,袖裡乾坤的技巧更是練得爐火純青。

  望著窗外,鳳綺霠歎了口氣。今早要她上書房不知怎地讓她舉步維艱。

  昨夜是初十?

  隨意將綠雲烏絲綰起,鳳綺霠瞥了銅鏡裡的自己一眼,冷哼了一聲,推開房門預備開始一日的「分內工作」。

  「姑娘請穿衣,我要進來了。」

  敲了書房門扉三響,鳳綺霠對著書房內喊了一句,須臾後推開房門入內。

  「那個,可以替我準備洗臉水嗎?」

  書房內室傳來女子的聲音,只見一阿娜艷麗的女子裸著身子正準備穿衣,對著鳳綺霠就吩咐要水梳洗。

  「我是少爺的丫鬟,姑娘要水洗臉,院子裡有井。」

  冷眼瞥了一眼說話的女子,鳳綺霠將昨日的帳本、文書挑了出來,分門別類排上龍頊霆的桌案。

  「就是知道你是丫鬟才讓你去準備洗臉水的,你這麼回話是什麼意思?」

  女子穿好衣裳從內室走了出來,對眼前丫鬟對自己的吩咐置若罔聞著實不悅,是覺得怎麼也沒看過這麼不識相的下人丫鬟。

  「我的意思是,我是少爺的丫鬟。」

  三年來,鳳綺霠的脾氣收斂了不少,至少已練就了一身喜怒不形於色的功夫,以往動輒爆發的怒氣也因為年齡增長了些而懂得隱忍。

  緩緩抬首輕瞥了說話的女子一眼,鳳綺霠扯唇挑笑,依舊沒有意願放下手邊的工作替人準備梳洗的熱水。

  「你這丫鬟是瞎了還是聾了?本姑娘昨夜可是伺候了你主子一夜,再怎麼說也算是你這下人的『一夜夫人』,讓你去準備洗臉水,你這是什麼態度?」

  從沒見過如此囂張的下人,侍寢的女子黛眉一蹙,提裙上前,對著眼前的高傲丫鬟強調自己的「身份」。

  「我既沒瞎也沒聾。倒是姑娘,您瞎了還是聾了?我說我是少爺的丫鬟,並且,這天早破曉了,『一夜夫人』見了光還是夫人嗎?若是,我怎麼沒見著少爺?」

  放好了文書、帳本,鳳綺霠動手研墨,唇上帶著的甜笑依舊,一番話說得侍寢女子臉色一陣青一陣白。

  「你?」

  侍寢女子為之氣結,箭步上前,抬手就想甩眼前這狗眼看人低的丫鬟一記耳光。

  「綺霠的意思是,她只做我吩咐的事。」

  不知何時來到書房的龍頊霆一把抓上侍寢女子高舉欲揮的手,整個人往鳳綺霠跟前一擋,一句話說得輕鬆,就好似沒見到侍寢女子的怒火一般。

  「那你讓她去替我準備洗臉水嘛!」

  見著龍頊霆,侍寢女子連忙撒嬌,先前那頤指氣使的聲調全不復見,有的只是讓人聽了渾身酥麻的嬌嗔。

  「我讓龍樺送你回貴雲坊。」

  招手喚了候在門外的龍樺進屋,龍頊霆面無表情地看著侍寢女子,並且完全沒把她說的話聽進去。

  「龍少爺……」

  爹聲爹氣地扯著龍頊霆的衣袖,侍寢女子目送秋波叫喚龍頊霆,一副不想離開的表情。

  「這位姑娘,這邊請。」

  沒讓女子把話說完,龍樺連忙上前站進女子與主子之間,手一擺,替龍頊霆送客。

  「這次是貴雲坊的啊,少爺還真是四處留情。」

  手上研著墨,頭抬也沒抬,鳳綺霠收起了方才面對女子時的笑容,語氣冰冷,刻意挖苦的意味十足。

  「杜夫人好意,我哪有理由推拒?」

  目送龍樺將女子帶出書房,龍頊霆轉身面對鳳綺霠,一張俊顏漾滿了笑。

  自兩年前開始,龍頊霆的二娘便以他事業有成早該成家為由,處心積慮地想為龍頊霆說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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