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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頁     蜜果子

  「嗯。」她輕輕的嗯了聲,雙眼閃爍著一種崇拜。

  樊謙緊鎖濃眉,她如果一天到晚這樣對他笑,他可不保證……不會吃掉她。

  第3章(1)

  陽光自東方斜照而下,金黃色的光芒灑在這終年濃霧纏繞、陰氣重重的山拗當中,一棟結合巴洛克與洛可可風格的木製別墅矗立在這兒,歷經千百年風雨戰爭而不摧。

  寬大卻簡單的三層樓建築,淺米色木材打造,三角斜型屋頂,外牆上繪有許多線條圖案,像是幾何圖紋,又似格紋藝術。

  前面有一大片的庭院美景,花草樹木自生自長,不需要施肥或是剪除雜草,總是規律的生長在屋子以外的範圍。籐蔓植物自在攀爬,卻絕不會竄進窗裡,甚至傷害屋子的結構;千年的蓊鬱大樹深根土壤,那粗壯的根綿延數尺,就是不會傷到主屋的地基。

  這是個奇特的地方,彷彿有什麼力量在運行,跟人類維持一個絕妙的平衡。

  因為,這裡是黑山。

  「卡!賴巧屏!拜託你入戲一點!你演的是被欺負的角色耶!」樊謙拿著擴音器不客氣的大吼,「你要再可憐一點,但不能讓人覺得委屈,你是自願的!」

  「對不起……」她趕緊賠不是。

  和她演對手戲的張筱妮冷哼一聲,不耐煩的往一旁走去,助理立刻送上陽傘。

  「可是導演,這個角色真的會自願嗎?因為後母真的很過分耶!」

  「現在都在拍了,你才跟我討論這個?」他沒好氣的瞪著她,「現在能住在這種屋子、過著好生活全靠這個二媽跟官員交好,所以女主角才會真心誠意的認為當出氣筒也無所謂!你有沒有瞭解女主角的個性啊?!」

  「是……」賴巧屏怯生生的連連抱歉。

  「再一次!」樊謙不耐煩的拿起擴音器大喊。

  劇組人員立刻行動,化妝師上前為賴巧屏補妝,這一幕是拍攝二媽穿著一身雪白要出門,女主角不小心把土掃上她的裙擺,被二媽掌摑還很踹的虐待戲碼。

  賴巧屏跟張筱妮素來不和,其實所有工作人員都知道,偏偏張筱妮演二媽,賴巧屏演的是溫柔高貴的魄皇女,戲裡被欺壓、虐待的橋段多得很,張筱妮可得意了,但賴巧屏卻滿心不甘願,才會一時無法控制,出言質疑。

  收音、鏡頭全部都準備好,樊謙一聲「卡麥拉」,演員立刻換上專業表情,開始演戲。

  靜蝶就站在不遠處,靜靜地看著一次又一次的拍攝,她已經明白什麼叫做「導演」了。他們導一齣戲,未來要在電影院中放映,影片是放在大銀幕的,跟電視及電腦裡的感覺不一樣。

  新生第五天,她自稱來到未來叫新生,這五天她拚命記下所有的東西,一個都不願放過的發掘,只要樊謙首肯,她就什麼都去碰、什麼都去試一次,而且要讓自己很快地就進入狀況。

  用字遣詞也要改,不能再用過度的敬語,她這五天來日日看著劇組拍戲,默不作聲的幫大家準備東西,樊謙說他缺一個打雜的,她現在就等於是佩兒,幫他收拾雜物、或幫他人處理瑣碎事物,然後邊聽邊學。

  他們說話就像民間的語調,扣除掉許多新名詞跟她不懂的東西外,其他是大同小異,不過這裡的人說話比較直接。

  樊謙暫時不讓她開口,因為她說話的腔調跟一般人不同,就怕引人側目。

  他想得很簡單,就是怕大家知道她是偷渡客。

  結果他想得太簡單,因為靜蝶不需要開口,她的存在就足夠惹人注意了!姑且不論她是那天「莫名其妙」從二樓出現的陌生女子,演員、劇組名單中沒有她,根本就沒有人認識她,換言之,她根本就是不該出現在拍攝現場的人。

  偏偏她留下來了,樊謙不但讓她住在三樓的另一間客房,還為了她推掉張筱妮的生日宴會。

  這件事在圈內傳得沸沸揚揚,因為明眼人都知道張筱妮跟樊謙的關係,整個劇組也知道他答應要出席她的生日宴會,她原本計劃挽著他的手風光入場,結果他只淡淡說了一句,「我不去了,你快走吧!」

  就為了一個土氣的女人把她趕走,還爽約?!

  這個來路不明的女人每天在樊謙身後跟進跟出,卻從來沒聽她吭過半句話,只會微笑頷首、點頭搖頭這些動作,不禁讓人懷疑她是不是啞巴,馬敬學非常介意,但人是樊謙留下的,他就沒再吭氣。

  最讓女主角們介意的,應該是她特殊的氣質跟白皙粉嫩的肌膚,從那天狼狽又披頭靜發的模樣,實在很難相信她竟會有如此端莊秀麗的氣質,樊謙隔天就差化妝師幫她把頭髮梳整,而她一頭長及小腿的黑髮烏黑亮麗,讓一堆人咋舌。

  從沒燙染過!髮型師如此斷言。那一頭好髮質閃閃發亮,靜蝶說不能剪,所以樊謙只是要求幫她梳整,紮起來好做事就好。

  髮型師為她紮了長辮,也帶了幾套被淘汰的戲服給她,對一般人來說方便動作的冬季長洋裝加上長褲,她卻還不太能適應。

  且儘管觸目所及,大家穿的都是貼身的衣服,尤其是女演員們,短褲短裙踩著長靴,但靜蝶不管看幾次都還是覺得好尷尬。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開拍,賴巧屏滿是歉意的對著飾演二媽的張筱妮說。

  「這白色的旗袍都髒了……你明知道我要出門還說不是故意的?」

  張筱妮一巴掌揮過去,響高得發出回音,所有人屏氣凝神,知道她是來真的。

  「呀--」賴巧屏疼得喊出聲往地上倒去,差點忍不住滿腔怒火。她是真使勁的打耶!

  接著就是又踢又踹,張筱妮必須泬得既很又絕,不忘歇斯底里,甚至拿起地板上的掃把很很亂打一氣,將心裡的怨氣都發洩在對方身上。她演得可一點都不含糊,難得有可以揍人的戲,她絕對演得入木三分!

  賴巧屏下意識就想擋,竹掃把打在身上可是痛得很,她知道張筱妮一定會來真的,多想奪下掃把狠狠推她一把,但是她得把戲演好,這一幕她必須要恭敬有禮的向二媽賠不是,而且要心甘情願。

  然後弟弟會衝出來保護她,她必須展現出絕佳的氣勢跟氣質,讓二媽住手。

  樊謙專注的看著入戲的演員,眉頭緊蹙,經過這幾天的拍攝,他不禁開始對自己的選擇產生質疑,選用賴巧屏這樣年紀的新人,是不是太大意了?她才演過兩部電視劇,演技尚不純熟,雖然具有高人氣,可是氣勢似乎不夠。

  她演的是一個落魄的皇室後代,在心甘情願任人打罵之下,還要有份誰也不能踩的尊嚴,但是那種骨子裡的堅韌與驕傲,她卻無法詮釋。

  「卡!」

  樊謙突然又喊了一聲,讓正在跟張筱妮對望的賴巧屏嚇了一跳。

  在場所有的工作人員也都嚴陣以待,週遭靜得連根針掉地都聽得見,可他卻只是凝視著屋前一對女人,不發一語。

  他抿了抿唇,靜蝶突然上前,抽過他椅子邊的保溫壺旋開,斟出冒煙的熱茶。整個前庭只有她一個人在動,大家互望著,雖然不明白這個女人在幹嘛,不過膽子倒是很大。

  樊謙瞥了她一眼,順手拿起熱氣氤氳的茶,淡然說道:「先休息一下。」

  所有人這才動了起來,張筱妮瞥了他一眼,搞不清楚為什麼突然喊卡又什麼都不說,助理打著傘忙不迭的跑過來,大明星都怕曬黑,一身雪白肌膚才是賣點。

  「喂,這幕我們之前排多久了?」張筱妮叫住了賴巧屏,「你演戲能不能認真點啊?」

  「我不認真?就你最認真了!」她不平的嚷嚷,「你還真打,痛死了……」

  她邊說邊嗚咽著,舉起手臂望著,上頭都是被竹掃把打過的紅痕,嚴重一點還會脫皮受傷。

  「我是入戲。」張筱妮聳了聳肩,才不會為這種事道歉,「樊謙要我們把戲演得真,我以前跟他對戲時,他演家暴男人,掐著我頸子,我差點就沒氣了。」

  「不要老是提你跟樊導有多好,我看你生日他也不怎麼在乎嘛!」賴巧屏抓了機會就反將一軍。

  這簡直是那壺不開提那壺!她心裡頭正介意這件事,賴巧屏還敢拿這件事來嘲笑她?!只見張筱妮怒眉一揚,眼看著火線就要爆發,小助理連忙拉著她離開,賴巧屏的經紀人也跳出來緩頰。

  「喝水喝水!小屏渴了吧?」

  這場戲外戲工作人員當笑話看,這也算是拍戲中的娛樂,馬敬學無奈的望著這一切,這兩個主要女角遲早會在山廠鬧出事情來的,而始作俑者不但渾然不知,還多扯一個女人進來。

  靜蝶就站在樊謙身邊,而他則坐在高椅上,大傘之下,小心的啜飲著熱茶。

  這熱茶是她泡的,頭一天喝到她泡的茶時,簡直驚為天人,沒想到她居然能泡出一壺好茶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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