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合約在的,樊大導演。」他歎了一口氣,「你話可以不要放這麼快,好歹給她一點時間,我們有三個月的拍攝期,急什麼?」
「急什麼?這齣戲裡她有幾幕?這只是剛開始,後面的高潮跟那種氣質她演得出來嗎?」怎麼能不急?
「至少給她機會,當初也是為了她的人氣才邀她演出的,現在把她換掉,事情一定會鬧大。」馬敬學壓低聲音說道。
「我是要做電影的人。」樊謙沉下臉色申明。他管她人氣有多高,戲演不好就是不行。「搞得我火冒三丈,一幕戲拍一上午拍不好,連帶大家都跟著她折騰!」
「那換拍別幕戲,下午從第五幕第二場景開始,今天別讓賴巧屏拍啦。」馬敬學當機立斷,省得大家的品質都下降,賴巧屏受到這種打擊也演不好的。
樊謙挑高了眉,根本不想妥協,他有他的進度。但是如果被一個演員這樣拖,排好的進度也是枉然。
「好,放飯!」他算是妥協了,一直緊繃著神經的他也累了。
馬敬學領了聖旨,趕緊回頭叫大家休息,等吃完飯再繼續拍,因為提前放飯,所以便當還沒到,可是一聽到休息,每個人都鬆了一口氣。
「靜蝶,我今天吃--」樊謙回身往該站著人的角落看去。人呢?
狐疑的東張西望,環視整個前庭,怎麼就是不見那女人的身影。這裡才多大?屋前又在拍戲,她不可能進屋去啊!
「樊謙,要不要進屋一起吃?」張筱庭婀娜的走來,熱情的中餐邀約。
「靜蝶呢?」樊謙連正眼都不瞧她一眼,甚至直接越過她往前走,肩頭還撞了她一下,「有誰看見靜蝶?」
他對著工作人員喊著,但大家剛剛都在忙著拍戲,根本沒人注意到,只能默默搖頭。
張筱妮則是踉蹌兩步,不敢相信樊謙目中無她,好歹她也是共事人員,更別說他們是情人關係了。
他眼裡就只看得見那個認識不到幾天的怪女人?!
「小包也不見了!」有人注意到,「會不會跟小包去拿便當了?」
「去拿……」他擰著眉,話沒說全,就瞧見小包的車從不遠處駛來,隱約還可以看見副駕駛座上的確還有一個人影。
二話不說,樊謙疾步往馬路衝去,那速度驚人,每個人都看得出他心急如焚。
停好車的小包一見導演過來立刻全身緊繃,瞧他眉頭緊蹙,一臉肅殺之氣,她根本不知道自己犯了什麼錯,倒是身邊的靜蝶不明所以,已經下了車,還提過兩袋便當。
車子真是太厲害了!她只坐過轎子、看過馬車,可從不知道用四個輪子就能馳騁得如此快速,不管去哪裡都快上許多,也不需要耗費人力,小包只是腳一直踩著,轉動手裡的圓盤,咻地就到了!
「你去哪裡?!」
才下車,迎面而來的是怒氣沖沖的樊謙。
她嚇了好大一跳,禁不住叫出聲,差點鬆掉手上提著的便當,整個人害怕的瞪圓了眼,腳步不自覺向後退,眼看就快要撞上車身,是他伸手撈過她。
接著他的眼神移向下了車的小包,她趕緊喊大人饒命。
「我,我請靜蝶去幫我拿便當。」
「幫你?我早上說的那句話你聽不懂?她是我的助理還是你的?!」樊謙憤怒的咆哮,「你也是,一聲不吭的亂跑,這裡你熟嗎?黑山是什麼地方你又不是不知道!」
唔……靜蝶瞪圓雙眼,看見大家都被他的吼聲嚇得緊閉上嘴,可她並不害怕,因為宮裡這種人太多了,她眨了眨眼,竟忍不住微微勾起嘴角。
他,在擔心她嗎?
「對不起,樊導,因為阿寶在忙,我不敢一個人開車出去,所以才會請靜蝶陪我。」小包說著都快哭出來了,「我沒有要她幫我拿便當的意思,我--」
她衝了過來,忍著淚水不敢掉,大家都知道不掉淚還有機會,一旦哭了,樊謙十成會叫她滾蛋不必再來。黑山雖然很可怕,但這至少是份工作,她不想就此失業啊!
小包慌亂的伸手要拿過靜蝶手上的便當,一雙手都在抖,這時有人輕推了馬敬學一把,拜託他去說說情,別讓樊謙又把一個人嚇跑。
他倒是很懶得管,自己要管的事還不夠多嗎!不過,他倒是沒看過樊謙對哪個女人這麼緊張過,只不過跟出去拿個便當,有必要著急成這樣嗎?
「欸。」靜蝶出了聲,將手縮回不讓小包拿便當,右手輕輕抵在樊謙的胸口,搖了搖頭。
她蹙著柳眉,朝著他搖首,眼神裡帶著不安跟一些責備,他對上她的雙眼,彷彿感覺到她在罵他小題大做似的。
他張口欲言,靜蝶抽了口氣,柔荑直接覆上他的唇,更加大力的搖頭。
別鬧!她好想喊出聲,就這麼點小事為什麼要搞得腥風血雨?她就只是去幫個忙而已,當他的助理實在閒得發慌,白天他在拍戲,她根本就沒事做,小包是個女孩子,一個人不敢去也是理所當然的,陪陪又何妨?
她沒先說是她不對,可是別把氣出在小包身上啊!
樊謙瞪大了眼凝視著靜蝶,感受著唇上掌心傳來的熱度,眼尾瞟了小包一眼,示意她可以滾了。
小包彷彿獲得大赦,像從鬼門關爬回來一般,火速衝到車上提走另外兩袋便當,就往前庭衝去。
這一幕讓所有人都看得目瞪口呆,原本正在動作的工作人員瞬間個個石化。他們有沒有看錯啊?那個「助理」連句話都沒說,只是搖搖頭就讓樊導火氣都沒了?!
最最詫異的是張筱妮跟馬敬學,他們都是瞭解樊謙的人,覺得剛剛好像見證了奇跡。
「是我不好,可是你在拍戲,我不能跑去叨擾你。」見小包一走,靜蝶連把他往車子這邊拉,避開大家的視線,「黑山傳說這麼多,她一個人會怕,我坐著車子有她陪,沒關係的。」
「你……可以說打擾我或是吵我,就是別用叨擾。」他順勢糾正用語,「你對這裡不熟就亂跑,知道黑山有問題還這樣!」
「所以是我不對,別把氣出在別的女孩子身上。」咬著唇,她居然也感到些微不悅,「凡事講理,你這人就是不講理!」
「我--」好樣的,她居然反過來說他了。
「不過……」她逕自低下頭,緋紅了一張臉,「你擔心我,讓我很開心。」
咦?就見她鑲著一臉甜笑,嬌羞的鑽離他的身前,提著兩袋便當直往前庭,小包早就衝回來接過她手上的東西,瞧見她還一臉感激涕零,她眨了眼示意一切沒事,讓小包鬆了一口氣。
唯有樊謙晾在車子邊,全身僵硬如木。
她剛剛那抹笑是怎麼回事?他下意識撫著胸口,他的心跳又出了什麼問題?
第4章(1)
靜蝶打開冰箱,很認真的挑選晚上要用的食材,一份一份放到流理台上去。
之前樊謙教她客廳那個會說話的箱子叫電視,每天都會播放很多不同的節目,她好奇的什麼都看,更是偏愛一些做菜的節目。
為此,她很認真的學著怎麼使用這個廚房,認識一些調味料和食材的名稱,甚至還抄寫下來。
沒用毛筆一開始不習慣,但後來卻發現原子筆真是便利極了!隨時隨地拿起來就能寫出字來,更不必點橫豎勾捺,愛怎麼寫就怎麼寫,像場記一堆龍飛鳳舞的現代草書,任誰都看不懂。
新生第二十天,樊謙的拍攝進度異常緩慢,起因在於賴巧屏一直演不好,加上他脾氣又差,一旦賴巧屏的表演不如他意,他就會忍不住開口罵人,結果對方受不了,便三天兩頭請假,就算硬被逼來,演得更是差強人意,搞得演對手戲的其他演員都怨聲載道。
再這樣下去只是惡產循環,誰都知道,樊謙也明白,所以正在跟馬敬學商量對策。
今天因為賴巧屏沒來、張筱妮有通告,導致拍到下午兩點就收工了,兩個男人窩在三樓商量,她就負責灑掃庭除,得空時看看電視。
二十一天,至少她習慣了這間屋子、這個黑山,還有樊謙。
當然,靜蝶瞥了眼在窗戶上的人骨,骨頭跟籐蔓似的攀附在窗框邊,枯槁的臉極為慘澹,刻意張大嘴像是要嚇她似的。這類傢伙她自然也習慣了,就當不存在,假裝看不見它們、聽不到它們。
「我跟你說,我換定了!」咆哮聲傳了出來,表示樊謙拉開了門。「合約上面寫得清清楚楚,不合用就取消!」
靜蝶伸手握住窗框,使勁的把窗子打開,盡可能不去看被她撞碎的那堆骨頭,再往後院裡的樹頂瞧去。哎呀,天快黑了,馬敬學得走了。
「她的經紀公司鐵定會提告,你知道那要耗時多久嗎?」
兩組足音往樓下走,在木階梯踩出喀啦喀啦的聲響。
「耗就耗,我不能再用她!請假拖延拍攝進度就算了,一來又哭哭啼啼,一個場景都拍不好,浪費大家的時間!」樊謙氣急敗壞,「你以為開工不必花錢?便當不必花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