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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頁     淺草茉莉

  「對,只要我家少爺出面,包管那些敢對你動粗的人全都完蛋。」曉娟驕傲的說。以少爺在杭州的勢力,要調動府衙的官兵都不成問題。

  他沉默了很久,可臉上的表情卻是千變萬化,瞧得秦畫意不住訝然。

  「李畫師若不願意講就算了,不必勉強。」她不打算相逼了,因為一個人若堅持不讓人相助,不是有苦衷,便是真做錯了什麼……她視線不禁又移上他的額頭。

  姦夫……莫非……她拉著曉娟的手,悄悄地退離他一步。

  李畫師見狀,更顯惱怒。「我得罪的人跟少夫人的相公一樣,是個非常有勢力的人,這人橫行黑白兩道,能文能武,既能出口成章又能拿刀砍人,是個雙面小人,就是因為如此,我自覺惹不起,才想息事寧人,但是既然少夫人問起,就不知少夫人的相公,治不治得了這個惡人?」

  「啊?」

  「少夫人,我是個文人,家道普通,但承蒙夫人看得起,每次見面就多聊兩句,這樣應當構不上姦夫兩個字吧?你說,我額頭上的字,是不是很冤?!」

  「你是說……你的傷是……是……」她驚訝得睜大了眼睛。

  「我什麼都沒說,你家相公是杭州名人、地方驕傲,就請夫人回去『敦請』

  他出面幫忙,瞧他怎麼挽救一個文人的人格!」他面色鐵青的說。

  曉娟下巴下滑。他說這話是什麼意思啊?

  轉頭再瞧瞧自家少夫人,只見她已驚得張嘴瞪眼了。

  鄰縣這裡近日有個名人,人稱蟠爺,行事凶狠,專挑大戶行搶,讓人懼之。此人神出鬼沒,每個月總會出現個一、兩次,然後又消失,是個十足神秘的惡龍。今日他在消失一段比平常略久的時間後,又來了。

  他身上穿著圓領袍衫,下配烏皮靴,宛如翩翩貴公子,可惜斯文的臉上卻帶著凶殘的線條。

  此刻他的一隻腳正踩在一個人的臉上,那人趴在地上,嚇得連動都不敢動。

  「蟠爺,請饒命啊!」他顫聲求饒。

  「饒命?」蟠爺冷笑,移開了腳,朝身邊的人看了一眼。

  下人立即上前狠狠的朝那人臉上揮了兩拳,打得他牙齒都落了,滿口是血,痛得叫不出聲。

  「蟠爺,可以了嗎?」打完後手下請示。

  他點了頭,神情很不屑,再次走回那趴在地上哀嚎的人面前,紆尊降貴的蹲下。「東西呢,給是不給?」他哼聲問。

  「不……不……不給!」即使牙齒沒了,語音模糊,還是有種的堅持說不。

  蟠爺倏地瞇起了眼。「我沒聽清楚你在說什麼,你、再、說、一、次!」他表情明顯凶狠起來,全身散發著濃濃的煞氣。這讓趴在地上的人口水一吞,咕嚕,竟將兩顆落牙吞進肚子裡去了。「說呀,再說一次呀。」蟠爺的聲音變得更輕柔了,輕柔到就像一條細線勒頸,轉眼可讓人頭頸分家。

  那人聲音卡在喉頭,這下一個字也發不出來了。

  「蟠爺問話你沒聽見嗎?還不答話!」蟠爺的手下不客氣的又揮一拳,他當場又少了一顆牙。

  真是什麼樣的主子就有什麼樣的走狗,夠狠!

  「我……我給。」那人搗著血淋淋的嘴,終於嗚咽的說。

  「哼,早點拿出來就不用受這皮肉之苦了嘛,你這是賤骨頭!」蟠爺殘忍的再在他的肚子上招呼一腿。

  那人立即抱著肚子痛縮成一團。蟠爺像是沒看見,伸出手,要東西。

  他含淚趕緊掏出懷裡的地契,交給了蟠爺。蟠爺的手下,也馬上利落的將早備好的地契讓渡書攤在那人面前,連帶印泥、筆墨一併都有,就等著他簽字落印。

  那人憤恨得直喘氣,雖然極為不甘,但在暴力脅迫下還是簽字蓋上手印。蟠爺滿意的取過地契以及讓渡書,笑得很愉快。

  「你這惡棍,遲早會有報應的!」那人忍不住叫囂。

  蟠爺凶暴地揮拳掃向他。「你的報應不比我晚!」

  「你這條惡龍!」他話還沒罵完,一記拳頭已落在他鼻樑上,轉眼兩道鼻血噗地噴出。

  「找死!」

  「相公!」一道震驚的聲音由蟠爺身後傳來,他打人的手頓時僵在空中,全身上下的寒毛豎起。

  一旁的小江也整個五官全擠在一塊,心底浮現一個糟字。

  斯聞人見小江的模樣,眼神一變,臉色轉換得極快。「娘……娘子。」他盜汗的轉身,臉上哪還有一絲兇惡之相,這會兒溫馴、怕事得活像一頭小綿羊。

  秦畫意面罩寒霜,簡直不敢置信,她跟蹤他兩個時辰,短短的時間裡,他連著揍人、勤索了三個人,而這凶殘的面貌是她嫁他多年未曾見過的,著實恐怖,嚇得她差點沒心膽俱裂。

  眼前的他真是她的男人?那個溫文儒雅、知書達禮的丈夫?見妻子瓜子般的臉蛋上滿是震驚,原該小巧的紅唇蒼白如紙,他慌得趕忙解釋說:「娘……娘子,你聽我說,這是個誤會,大大的誤會,我會動粗是因為!」

  「住口!眼見為憑,我還有什麼誤會的?」秦畫意怒得跺腳。原本她對李畫師的指控完全不信,這才會等不及他回來,迫不及待的親自跑來找他,哪知竟見到自個丈夫惡形惡狀的一面,她不可思議的搖著頭。

  「娘子,你別生氣,我下次不敢了。」深知大難臨頭,斯聞人的汗像是瞬間被擠出,一串一串的落下,比午後雷陣雨落得還急。

  一旁被打得趴地的那人見狀,驚凸了眼珠子。這女人是比蟠爺還凶狠的角色嗎?當下賊眼狂轉,心想救星來了,手忙腳亂的由地上爬起,壯著膽子飛快的從斯聞人手中搶回地契。

  斯聞人先是雙眼冒火,但見娘子正怒著,沒敢動作,任他把讓渡書給撕了。

  那人見斯聞人這會像頭無爪龍,膽子更大了,竟然告起狀來。「夫人,這人是無惡不作的人渣,你最好帶回去好好管教,別再放他出來危害人間了。」

  「你閉……嘴……」斯聞人火大的想砍人,但見到娘子冷冽的表情,滿臉的狠勁硬生生的全數吞回。

  那人見他這怕事的樣子,像有人撐腰似的,膽小的模樣一變,充滿了算計。

  「夫人,這惡人稱你娘子,你是他的妻子?」他惡笑的問。他這一問,斯聞人與小江立即神情驚駭,好像已經知道他要講什麼,兩人死瞪著他,要他閉嘴。

  「是,我是他的妻子沒錯。」秦畫意點頭。

  他笑得很小人。「那就怪了,蟠爺在這裡的妻子是如花,她長得也不比你差。」

  他有種復仇的快感。

  「什麼?他在這裡有妻子?!」她瞬間目光如刃的掃向丈夫,嬌美的臉龐黑沉如炭。

  「相公,你這回怎麼隔這麼久才回來?」如花生得美艷,在見到斯聞人後,扭著腰肢走到他身側,眨著媚眼。

  秦畫意站在門外,瞧著她的舉止,秀眉一擰,滿臉的慍色。

  「相公,我說你這是怎麼回事,怎麼一身汗呢?」如花沒見到門外還有人,瞧著他莫名冒汗,這是生病了嗎?連忙由內襟抽出細白絲絹,想幫他抹汗。哪知他的身子彷彿被針扎到似的,十萬火急的跳開了。如花撲空後,驚疑地望著他。

  「相公?」

  「你別靠近我!」斯聞人瞧見秦畫意已然七竅生煙的模樣,哪敢讓她靠近。

  如花一愣,接著見到秦畫意走了進來,她臉色微變。「你……你是誰?」

  「你想知道我是誰,不如先問問你身邊的男人,他應該可以回答。」秦畫意直視著斯聞人,緊抿的唇瓣說明她此刻的怒意有多盛。

  她繃著臉,強忍心頭劇痛。他的丈夫不僅在外乖張暴力,讓人萬萬想不到的是——他竟然金屋藏嬌,另外有女人?

  她突然感到一陣暈眩,斯家男人有外妻?這事說出去,誰信!

  被點名的斯聞人汗如雨落。「娘子,你聽我說!」

  「你口裡的娘子,是我還是她?」她怒火中燒的問。

  他臉皮一顫。「娘子當然是你,你是我唯一的娘子!」他抖聲重申。

  「那這女人呢?」她指著一臉驚愕的如花質問。

  「她……她……」他臉色發白,神情慌張,得知他另外有妻子後,她就堅持要來見如花,他攔不住,也不敢斕,只好讓她來了,可這會問題怎麼解決啊?

  「說不出來?」秦畫意痛心一笑。「原來你每個月出門不是向太師傅請教學問,而是『回家』見『妻子』,你好啊,竟騙了我這麼久!」一顆豆大的淚珠瞬間傷心的滑下。

  他瞧傻了,更慌了,大有離死不遠的恐懼。「不是這樣的,你誤會了,如花是我的!」

  「不必再解釋了,一切眼見為憑,斯聞人,我要休夫!」她怒不可遏的宣佈道。

  這下,斯聞人整個人僵成一條木棍,直挺挺的,經過雷劈後,劈哩啪啦,裂成兩半。

  打擊太大,秦畫意回到家後,心還在抽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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