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喝著茶擺手說。
他心又慌了。讓他不用急著回來,這又是什麼意思?
「秦兒……我不在時,爹和小寶要麻煩你照顧,你別太累了才好。」
「別擔心,我會注意自個身子的,你安心去做學問吧。」
她看起來就是個極為明理的好女人,但他還是放不下心。常聽人說,男人若經常不在身邊,女人就容易寂寞,一寂寞就難耐,一難耐就——他忽然朝自個的大腿用力拍了下。
女人寂寞難耐時除了偷人還能做什麼秦畫意教他的拍腿動作嚇了一跳。「怎麼了?」
他立即瞇眼相視。「沒什麼事,我只是突然想起上回去見太師傅時,他好像曾提到這陣子要上京一趟訪友,我怕若明天貿然上路,恐會撲空,所幸現在想起,不然白跑一趟了。」不敢小覷前人警語,還是別去了,守著娘子要緊。
至於……事情應該沒那麼急。
「這樣啊,那你過些天再去好了,下次去時可多待幾天,彌補這次沒做到的學問。」
「嗯……」一直希望他快快出門,晚歸也無所謂,這也太明顯了吧「相公,我累了,今晚想早些上床,你若還想夜讀,就到書房去吧。」她伸了伸懶腰,甩著脖子道。
趕人?
斯聞人心沉了沉。「相公我今晚也累了,不夜讀了,陪你早些睡。」他火速更衣跳上床。
一抱到妻子軟若無骨的身子,雙手立刻滑溜起來,連腳都派上用場,將人牢牢圈住,嘴正要嘟上去——「睡吧,好累!」
他的臉被推到床外頭去了,要不是他腰力好,可能已經「下腰」落地。
他臉綠了綠,牙磨了磨。
有問題,一定有問題!
女人身著五色彩錦,錦上織著活潑秀美的花紋,胸前結帶,下著緊身長裙,裙腰高系,整個人顯得俏麗修長,雍容華貴。
美人,真是個美得教人目不轉睛的美人胚子!
他的娘子是美女,這點無庸置疑,但她裝扮得越是漂亮,風險越是高!
「娘子,你上哪去啊?要不要我陪?」他涎著臉上前攔人。
「不用了,不過買個菜,你別浪費時間了,有空還是讀書要緊。」她打了回票。雖貴為斯家少夫人,但她還是偶爾會上街逛逛、親自挑選食材。
「可是——」買菜需要穿得這麼美嗎?他卻不敢多問。「這菜市人擠人,我怕你不好提東西,還是我——」
「曉娟與小江會陪我去,東西自然有人提,這點你別操心了。」話還在嘴邊飄,她人已經跨出門坎,丫鬟和隨從已經候在門邊等著了。
他咬了咬牙,追了上去,朝小江使了個眼色。這小江平日就是他的心腹,生得一副機靈相,主子這一眼,不需多說他便能瞭解,朝主子偷偷點了頭,腳步利落的跟上少夫人。
心知這趟出門,眼睛得睜大,細節務求詳盡,不得落了半丁點,否則回頭主子一問答不上話就糟了!
兩個時辰後,人總算回來了。
「如何?」斯聞人見人一跨進畫房,劈頭就問。
「就買菜而已。」小江道。
「沒別的?」
「有別的,買冬瓜時,老闆頻頻對少夫人送秋波,還多送一隻雞。」
「買冬瓜送整隻雞?還頻送秋波?」哪來的野狗!
「是,那雞是他另外花錢向隔壁攤子買的,說是要送給小少爺補身用的。」
「一歲多的娃兒補什麼身」那對招子怎麼不摘下來讓人補眼睛!「還有沒有別的?」
「買魚時,老闆娘瞪了少夫人好幾眼,像是不情願賣她。」
「為什麼?」
「我猜是跟她丈夫有關。」
「喔?」
「少夫人買的那條魚有五斤重,那魚販連算了三次才算對價錢,第一次說一錢就好,他婆子捶了他的頭要他重算,第二次說五錢,他婆子拿宰魚的刀要砍他,最後他道一兩銀子,他婆子火氣這才沒那麼大,但是瞪著夫人的眼神可利著呢!」
斯聞人臉繃氣沉,這就是老婆太美的風險,處處有人垂涎,連妻子在場盯著都敢亂來,照他說,那魚販的妻子該拿刀將她的丈夫刮鱗去骨才是!「再說說其它。」
「其它……回程時,少夫人遇到一個男人。」
「什麼男人?」他莫名緊張起來。
「一個賣畫的男人,長得斯斯文文,秀秀氣氣,十足的書生相。」
「然、後、呢?」他嘴唇抿得很用力。
「少夫人向他買了畫,還與那人聊了幾句。」
「聊些什麼?」
「少夫人問那人何時有空,什麼時候方便見面?」小江一五一十的轉述。
「什麼」他跳了起來。出事了!「他們本來就認識嗎?」
「我聽曉娟說,少夫人已經向他買過幾次畫了,所以應該是熟識的。」就知道主子會問,來前他就先幫主子打聽好,他果然不愧為主子最得力的密探。
斯聞人重重落坐,呼吸加沉,他就知道不對勁,自個如履薄冰緊盯的妻子終於出問題了!
這日,秦畫意皺著眉的由外回來。
斯聞人連忙趨前,奉上香茗討好的問:「怎麼了,什麼事不稱心嗎?」他小心的觀察著她的神色。
她看了他一眼,歎口氣沒說話。
反倒是隨她外出的曉娟代為答話了。「就那每天都在名人巷賣畫的公子,連著幾日都沒出現,少夫人找不到人,正煩著。」
她又去找姦夫啊他皮肉擠笑的道:「你找那人做什麼呢?」朝著妻子問。
「算了,人都不見了,這事也就別提了。小寶呢?」秦畫意抹了抹額上細汗,心情不好,不太想講。
「小少爺在後院,奶娘正哄著他玩。」小江替主子回道。
「我瞧去。」她人又走了。
瞪著娘子姣好的背影,斯聞人有點咬牙切齒了。
「奇怪了,那李畫師跑哪去了?怎麼就是找不到人?」曉娟一面叨念著,一面要跟上少夫人的腳步。
「曉娟,回來。」他喚住了人。
「少爺還有事吩咐?」曉娟轉了回來。
「少夫人沒說,你說說,少夫人找那男人做什麼?」他沉聲問。
「還能做什麼?不就是交個朋友——」
「曉娟,你在磨蹭什麼?我買給小寶的糖放在你那,還不快跟上來!」秦畫意在前頭喊著。
「喔,就來了!」曉娟匆匆朝少爺屈身福了禮後,趕緊追上去。
「少爺?」小江見主子神色陰沉恐怖,心底有點毛。
「沒事!」他咬牙說。
「可是……那這事?」
「不是解決了嗎還有什麼事?」他口氣很糟。
這算解決嗎?「少爺,不是我窮擔心,而是女人只要生了異心,有一就有二,有二——」
「你給我閉嘴!」他俊臉森森然。
清明時節雨紛紛。
清明這日當真是個雨天。
清明掃墓對斯家來說是件大事,馬虎不得。
因為斯家的祖先各個了得,死後的排場也不能不遵規矩,將祖墳墓地徹底打掃乾淨後,就得依著禮部頒布的卸任官員祭祀禮,行繁複的祭拜禮節,任何一個細節都不可廢。
這事情多,偏又逢雨天,搞得眾人全身濕答答,斯聞人要人趕緊先搭上遮雨棚子,將父親與妻兒安置好,自個這才淋著雨張羅著祭拜禮。
他幾次點著香,都教雨給淋熄了,火折子弄了好半天終於點上火了,可這火一燃起,整把香竟然著火了,這就是所謂的「發爐」嗎?
他當下愣住了。
「少爺,不妙,這是不是祖宗顯靈,提醒您一些事呢?」小江也是第一次看見這種現象,忍不住心驚的有了聯想。
「提醒我什麼事?」
「斯家有變。」
「什麼變?」
「這個嘛……明年的大考中不中無所謂,所以——」
「所以祖先提醒的是,斯家的女人可能有變?」他不由自主的看向遮雨棚裡抱著孩子的女人。
小江沒答話,跟著他一起看向了少夫人。
「少夫人向您招手了,似乎要您過去。」小江道。
斯聞人整了整心緒,迅速起身,笑容滿面的迎上前去。
秦畫意見丈夫回到棚裡,立即放下懷裡的兒子,讓曉娟看顧著,自個拿著手絹幫著他擦臉上的雨珠。
「你也別淋太久的雨,當心染上風寒。」她體貼的叮嚀。
妻子的關愛,讓他十分感動。
「是啊,聞人,我瞧時間差不多了,咱們禮數也做足了,祖先應當能感受到咱們的誠意,可以回去了,況且這墓園風大,我怕小寶會受風寒。」斯老爺也道。
「好,我讓小江將祭品收拾收拾,咱們可以回去了。」斯聞人頷首。
東西收拾妥當,他們打道回府,走在前頭的斯聞人驀地手臂上多出一隻嫩白小手勾住他。
「相公,人死後圖清靜,將來我若死了,你不用這麼費心的祭拜我,況且人都死了,做足再多的祭禮,也都毫無意義,誰知道自個是否還能感受到在世的人這份心意。」秦畫意悠然的說。
他接過她手上的傘,細心幫她撐著,自個身體一半落在傘外,全濕了,可他一點也不在意,擔心的是雨別潑進傘裡,沾濕他娘子的衣裳了。略略回頭,關心的瞧見小寶在曉娟懷裡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