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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頁     蔡小雀

  「你都知道了?」鄧細掙扎著爬了起來,滿眼血紅地怒瞪著她,宛如老鶚地尖笑了一聲。「你這個蠢貨,你知不知道我這是在救你?」

  「你瘋了……」

  「我沒瘋,反而是你這個傻子,蠢貨,你知道今天要不是默青衣死,就是我們鄧家人沒命嗎?」鄧細猛的一把握住了她的頸項,猙獰又得意地笑了起來。「你什麼都不知道,不過就算你知道了,我估計你也會下不去手……哼,還真以為這個男人是你的良人呢!」

  鄧箴胸口劇烈起伏,怒視著她。「住口,我不准你污蔑侯爺!」

  「我污蔑他?哈哈哈哈,你還在這裡扮哪門子賢妻良母?別噁心人了。」鄧細欺近她,陰側惻地壓低聲音道:「他和他娘親身上的蠱毒,是出自我們阿娘的本命蠱,這蠱害死了先侯夫人,還令他病痛纏身活不過二十五歲……你說,他要是發現了,還會放過我們嗎?」

  鄧細自那日知道了這埋藏多年不可告人的天大醜事秘辛,又得到陳氏族長親口允諾送她進二皇子府做貴妾,享受日後數不盡的榮華富貴,那滿心滿腦唯恐事發後被鎮遠侯府追究打殺的恐懼,瞬間被巨大的誘惑和喜悅彌平了。

  只要藥死了默青衣,她日後便是二皇子的愛妾,是皇家的人上人了。

  ——哈,陳大郎君那個沒用的東西,總算幹了一回替她鋪橋拉縴造通天梯的好事兒!

  「不可能!」鄧箴如遭雷擊,臉上血色褪得乾乾淨淨,夢魘般的惶懼深深攫住了她,那彷彿已遺落在幼時的不堪記憶,宛如惡鬼般如影隨形地撲將上來。「阿娘的……不可能……會是他……」

  鄧細敏感地聽出了一絲不對勁,興奮得意得近乎顛狂的神情一頓,「你……這是什麼意思?你知道阿娘的本命蠱?那,難道你也早就知道了阿爹當年被李昭儀退親後,這才遠赴苗地娶的阿娘……」

  「李昭儀?什麼李昭儀?」她恍恍惚惚像丟失了大半魂魄。

  「我就說你這傻子怎麼可能會知道這多年前的箇中秘辛。」鄧細洋洋得意,昂起下巴。「陳氏族長都跟我說了,祖父當初為攏絡討好李昭儀,不惜受命騙去阿娘的本命蠱,好讓李昭儀做一石二鳥之用——安定伯府,鄧家,藉著先鎮遠侯夫人的胎,聯手拉下了獨孤貴妃,嘖嘖,真是好算計啊!」

  「小、小時候,」鄧箴置若罔聞,渾身劇烈冷顫,牙關戰戰地喃喃自語,「我曾夜裡醒來,聽阿娘、阿娘哭著跟阿爹說,本命蠱一旦成了子母蠱……逆天悖德大傷陰鷙……有朝一日注定得血債血償……」

  以爾心頭血,漆汝骨中蓋……

  阿娘如哭如囈般的不斷喃唱,深夜裡令小小的鄧箴全身不寒而慄,只敢將頭深埋被褥中,假裝自己仍熟睡著,而聽到的這一切都是惡夢……只是惡夢!

  如今,惡夢成真,她深愛入骨子裡的男人,竟然就是被她母親的本命蠱戕害了一生的受害者……他的母親甚至為此死去……

  這巨大的,永遠無法消弭的可怕血仇與憾恨,她便是豁出這條命相填,也彌補不了萬分之一……

  「侯爺……」她面如死灰,跌跌撞撞得再站不穩身子,深深的愧疚悔恨和絕望,幾乎將她整個人撕成了碎片。

  「——原來是鄧家。」一個清冷得全無情緒的熟悉男聲響起。

  鄧氏姊妹霎時俱大大一震。

  鄧細身軀僵硬得無法動彈,滿眼惶懼之色。鄧箴則是失魂落魄地望著他,面色慘白,形容枯槁,眸光淒艷哀絕默青衣嘴角溢血,清俊夫麗的玉容雪白如寒冰,又彷彿有一抹痛楚至極的自嘲。

  他就知道,他這一生深受詛咒,無論如何掙扎振作,命運永遠會在他以為看見曙光的那一刻,再給了他沉重的當頭一擊——

  「侯爺。」鄧箴看著他變得冰冷疏離甚至是恨意的眼神,胸口霎時如萬箭鑽心,痛得幾乎窒息。

  「我追查此事多年,懷疑過無數政敵,卻沒料到我母子一死一殘,竟是拜我自己的母族血親所賜。」他忽然啞聲笑了起來,那笑聲令她萬分心疼悲痛。

  可,她已經再沒有資格到他身邊安慰他了。

  「對不起,我……我沒想到……」她喉頭緊縮,嗓音破碎難言。

  「如果鄧細所言是真,」他深深地凝視著她,深幽的眸子再看不出喜怒,一個字一個字的道:「縱然並非出自本意,可我母親終究須命於你母手中的毒蠱。」

  鄧箴癡癡地,悲傷地望著他,一言不發,淚光潸然而……認命。

  她知道在這一刻,自己永遠失去了他……

  「燕奴,押下她們,待查清所有的原委之後,」默青衣閉上了眼,冷漠至極地道:「該怎麼處置,就怎麼處置。」

  「諾!」怒火填膺的燕奴早就憋不住了,面色猙獰地大聲應下。

  「你、你們不能動我,我是二皇子定下的貴妾,你們誰敢跟二皇子作對?」鄧細慌了,滿面懼色地尖叫了起來。

  「二皇子?嗤!」燕奴危險地瞇起眼,嘲諷地冷笑一聲。「就憑你這貨色?」

  「你——」鄧細驚恐萬分,忽然顫聲大叫:「你不能殺我,侯爺中了毒,會讓蠱蟲狂性大發噬心裂胸而出的毒,只有我知道哪裡有解藥——」

  原是呆呆佇立在原地的鄧箴,看著猶如垂死困獸般猶圖反抗翻身的妹妹,突然覺得這一切都變得蒼涼可笑至極。

  「侯爺沒有吃那餌食。」她語氣欣慰中透著深深的疲憊和蕭瑟。「細兒,事到如今,己沒什麼好再掙扎的了。」

  默青衣真恨自己至今仍會為她的悲傷蕭索而心痛如絞!

  「餌食香氣只是藥引,主藥下在我給你的荷包裡,你日日與他耳鬢廝磨,那毒早就深入骨髓——」

  鄧箴臉色大變,猛然撲過去緊緊扯住了她,「你——你說什麼?」

  「你這蠢貨,毒就下在我做給你的那只荷包裡!」鄧細瀕臨瘋狂般大笑了起來。

  既然到這個地步了,誰也不用裝什麼姊妹情深了,沒得添噁心!

  「鄧細,我恨你!」鄧箴淒厲悲喊。

  「主子!」燕奴猛地扶住突如其來彎腰大口大口咯血的默青衣,驚駭萬分地痛吼,「來人——」

  「侯爺——」鄧箴踉蹌地奔向他,卻被燕奴一掌掃飛了,胸口劇痛地墜跌在地,喘息支離破碎。「咳咳咳……侯、侯爺……你怎麼樣了?你……好痛嗎……阿箴在……咳咳咳咳……」

  她拚命爬向他,小手掙扎著想碰觸到他……

  默青衣眼前金星亂竄,劇烈的咯血令他全身力氣流逝得涓滴不剩,可他逐漸黯淡的清眸卻緊緊鎖視著鄧箴……淚光隱隱了……

  阿箴別怕,別……哭。

  鄧細想趁亂逃跑,卻被迅速趕至的昆奴一掌砍昏了。

  燕奴也想命令昆奴一併打暈鄧箴——此時此刻,在他眼裡這兩個姊妹同樣滿心陰謀,惡毒至極——「快取我的心頭血……救他。」

  隨之趕來的眾人全愕然地瞪著力竭伏臥在地的她。

  此時此刻,鄧箴眼裡心裡再無旁人,她癡癡地凝望著奄奄一息倒在燕奴懷裡的他,溫柔地、輕輕地笑了。「侯爺,你不會死的,等阿箴欠你的還了之後……你就能好好兒的活下去,你會長命百歲……日後,平安歡喜……兒女繞膝……」

  所有你從來不敢奢望的,人間平凡卻至美的幸福,都會實現的。

  「阿箴……不……」默青衣死命抵禦著陣陣冷至骨髓的戰慄痛苦,胸口忽如烈火狂熾又似萬蟲噬心,痛得他耳際轟轟作響,兩眼發黑,模糊卻又清晰地聽見了她說的每一個字,頓時心中大痛,恐慌地想大叫大嚷阻止,聲音卻低微漸弱無力了下來……

  ——阿箴,若拿你死換我生,我雖生猶死,再無可戀。

  ——阿箴,我不恨,我什麼都不恨了,我也只要你活著。

  「以爾心頭血,滌汝骨中蠱……」鄧箴似低回似吟唱,喃喃著,淚光閃閃,笑得好歡喜……

  這一生,她終於能報了他的大恩,稍解了母親無意中犯下的罪孽,還能貪心地以她的心頭血,和他的骨血相融她今世無憾了。

  ——一個時辰後,所有太醫齊聚於鎮遠侯府,氣氛凝重緊張,卻又群情激昂振奮地開始取鄧箴心頭血,為鎮遠侯驅蠱治病,根除纏綿二十三年的致命痼疾!

  尾聲

  皇帝得知個中糾纏二十數年的醜惡內情後,龍顏大怒,速速發下聖旨——鄧氏和陳氏因勾結嬪妃作亂宮闈,除首惡鴆酒自盡外,嫡系無論男女一律流放三千里,全族打回原形、逐返故里,並三代內子弟皆不得入仕,遇赦不赦。

  李昭儀賜三尺白綾自縊,所出皇子即刻離京,就藩西疆,無令不得擅離封地。

  而鄧細則是「如願」入二皇子府為妾,和二皇子全府終生圈禁幽莊,從此,再不見天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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