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不讓父母再有追問的機會,她轉而向對座的李明君說:「你剛問我喜歡看什麼電影,其實我最喜歡看愛情喜劇了,你看過K歌情人嗎?我最欣賞HUGHGRANT了,他和女主角唱的情歌是他本人的聲音哦!他還為了拍這部電影學彈琴、練唱歌。」她脫完,逕自執起紅酒喝,酒精灼熱了空胃,嗆上腦子,她什麼也吃不下,心翻攪著……
李明君見她打開話匣子,趕緊拿餐巾拭拭嘴,急著要回應她,他對她可是喜歡極了,光是她柔美的外表就足以讓他迷失了心。「那你一定對李安拍的『色戒』沒興趣了,那是部悲劇。」
「悲劇也有可歌可泣的地方,李安的電影應該很有看頭,改天有空我會去看!」她喝乾了整杯酒,一旁的侍者上前來再為她斟滿。
「我陪你去。」李明君可逮到機會了。
「只要時間允許,當然好。」她硬扯著笑臉舉杯敬他,心苦悶到極點,又把酒喝乾,假裝好胃口地吃起令她反胃的開胃菜。
整個晚餐,她不停地和李明君說話,回答李明君每個問題,暢談她多喜歡意大利國寶聲樂家帕華洛帝,說著她看過的驚悚片,不停地自己乾杯,不停地吃,不停地笑……她用和心境反差極大的方式麻痺自己,喝了很多,但她沒醉,了不起只是微醺,頭疼,心情更壞了……
飯局搞到十一點才結束,兩家人熱絡地道別,白水菱和父母共乘司機開的車回家,她和媽媽方翠霞坐在後座,白英爵坐在前座。
「那李明君看來跟菱兒很投緣。」方翠霞對白父說。
「嗯。」白英爵應了聲,其實他並沒有老婆那麼樂觀,他總覺得女兒不是真的那麼喜歡李明君,而且飯局中突來的那個電話也十分可疑,聽起來很不尋常,尤其最後女兒說的那聲「不」,是帶點慌張的抗議。一個普通的同學哪可能讓她用那種語氣說話?
依他猜……事情並沒有那麼簡單,他得仔細觀察,絕不讓女兒在外頭吃虧,受傷害,一個何尚冬搞劈腿已經不能原諒了,若是再有其它的不良份子,那他會不惜付出任何代價,來保護他的寶貝女兒。
白水菱懶懶地倚在椅背上,她聽見了父母的話,不想做任何回應,她腦子脹疼,無法記得自己在餐會上說過什麼,就連李明君長什麼樣子都沒印象,她累得想洗澡,臥倒在床上,什麼都不聽、不想,尤其是黑耀霆,她沒去見他,他說不定會派人出來找她,找不到肯定會氣壞了……
她憂懼地閉上雙眼,真無法想像會有什麼後果,只期待快回家,一切就安然無恙了。
半小時後,位子天母的家到了,白色鐵門開啟,司機把車開進白家獨立的豪華別墅中,鐵門再度關上,車開到門前停下,白水菱和父母一同下車,醺然地進屋了。
屋內傭人開了燈,迎接主人的歸來。
「爸媽晚安。」白水菱穩住自己,在玄關脫下高跟鞋,進客廳後沒逗留直接就走向三樓的房間。
「晚安,時間不早了,早點睡。」白家爸媽也沒有停留在客廳,走上二樓的房間。
傭人將鞋擺進鞋櫃,熄了客廳的燈,回到客廳後的下人房去了,整座屋子靜了下來。
白水菱回到房裡,漫不經心地在梳妝台前卸下首飾,脫下衣服,不敢直視鏡中自己醉態橫生,失意又無神的雙眼,搖搖晃晃地走向浴室,手機鈴聲鬼魅般的從她的包包裡傳出來,她心狂悸,踅回梳妝台,取出包包裡的手機一看,正是黑耀霆,都這麼晚了他仍不肯放過她!
她陷入掙扎,不想接聽,更不能讓鈴聲驚動家裡的任何人,她把手機塞進枕頭下,逃也似的進了浴室的淋浴間,把水開到最大,讓蓮蓬頭灑下的水,刺痛她細膩的肌膚,她近乎瘋狂的沖洗自己污穢的身子,想一併把他曾留在她身上的痕跡、記憶全洗掉……
黑耀霆人就在白家外,他坐在黑色的賓士車裡,車隱沒在街燈無法照亮的街角,距離白家才幾公尺,沒有發動引擎,沒有開燈,他安靜如黑豹般的守候著他的獵物,敏銳的直覺告訴他,他等到她了!
剛才他見到白家的座車開進門,隱約從車後座看見兩個女性的身影,其中那個綰著發的年輕美女,正是他所等的女人。
沒一會兒三樓亮了燈,二樓也亮了燈,他相信她正在其中的一層樓中。
他要找她不難,可說是易如反掌,白氏的目標太明顯,他派多方人馬調查詢問,立刻就知道白家的所在地,就連她家的電話也查到了。而無論她跟誰出門去,搞到這麼晚才回來,也不管她有什麼理由,今晚他都要見到她!
「無人接聽,留言請按*字鍵……」手機空響許久後傳來可惡的語音留言。
黑耀霆死瞪著手機,這女人竟然膽敢讓他空等一個晚上,還不接他的電話!
她實在太低估他了,若不怕他直接闖進門去的話,就最好不要接聽。
他再打一通,結果如出一轍,他雙眼冒出火光,按掉惱人的語音,再打,不接,再來……就給她來個辣手摧花連環CALL,直到她願意見他為止,否則他絕不罷手。
手機整整響了三十分鐘,白水菱人在浴室裡仍聽得到,她努力不去受他的遙控,努力不去在乎他。包裹上浴巾,她走出淋浴間,站在浴室的鏡台前把吹風機開到最大,攏著長髮吹拂,讓吹風機的聲浪蓋過手機的鈴響。
長髮全干了,關掉吹風機後浴室裡陷入死寂般的靜謐,催命般的手機鈴聲仍響著,在被枕頭隔絕後那響聲聽來悶悶的,卻驚動了她每條神經,他似乎不想這麼放過她……
她不能再逃,她必須跟他說清楚,他們之間必須有個了斷,踅出浴室,掀開枕頭,微顫的手抓著響個不停的手機,滑蓋接聽。
「你太過分了。」
電話那頭傳來黑耀霆低嗤的笑聲,他不多廢話,直接說:「你有兩個選擇,一是你出來,二是我進去。」
「什麼?!」意思像他就在她家門外似的。
「我在你家門外。」他證實了她的猜測無誤。
她心涼了,雙腿發軟地跌坐在床上,勇氣盡失。幾秒後,她嘴硬地說;「有膽……你進來啊!
「這是你說的,我立刻進去了。」他說得篤定。
她咬疼自己的唇,她下該胡亂挑釁,他真會進來。「不,我出去……」她妥協了。
「這麼快就想通了?」他嘲弄,並下最後通牒。「給你三分鐘,三分鐘你沒出現,我就進去了。」他按掉電話。
她盯著被中斷的手機,恨透了他的跋扈,他說三分鐘就三分鐘嗎?他就只會欺侮她這善良百姓!
她頹喪地合上手機,走到衣櫃前打開,隨意抓來一件輕便的連身裙換上,心亂地走出房門,無聲地下樓,出屋外,穿越院子,打開鐵門旁的小側門,還沒跨出小門,他的車已緩緩移到她眼前,靠她這一側的車門被打了開來。
「上車。」他簡短地下令。
她莫可奈何,他總是以駕馭她為樂,讓她沒得選擇,她得上他的賊車……她跨出小門,進了他的車,關上車門。
第9章(1)
「是什麼樣的晚餐可以吃到十一點?」黑耀霆低沉的聲音聽不出情緒,車也沒有停留,立刻開上山路。
「我去相親。」她多渴盼讓他知道真相,心底卻不是雲淡風輕的自在,反而糾結鬱悶,惴惴不安。
黑耀霆心一沉,瞥著她直視前方的側臉,路燈映著她長長的眼睫和冷漠的小臉,他的心從未如此抽痛過。
「跟誰?」他甩開頭,瘖啞地問。
「一個男人。」她壓下低落的情緒,用最冷最淡的口吻說,擺明他最好知難而退。
「你滿意他嗎?」
「滿意極了。」她沒有第二個答案,雖然這不是真的,卻必須讓他這麼認為,然後不再擾亂她的人生。
「那……你是預備跟他交往,然後嫁給他了?」他鼻息透出冷嗤,眼底燃著怒火,恨不得把那個令她滿意的男人揪出來當下揍他個鼻青臉腫。
「沒錯。」她給他標準答案。
忽地,他的車突然來個九十度大回轉,橫衝向左側的山崖邊……
「你幹麼?」她尖叫,驚恐中揪住他的手臂,阻止他瘋狂的行徑。
他踩足油門,往前衝去。
「快停下……停啊……你瘋了嗎?」她捂著臉不敢看幽暗的路面,不敢想像後果會有多糟,被他強烈的反彈嚇慘了。
車在衝下懸崖前猛然煞住,靜謐夜色下,爆出尖銳的緊急煞車聲和她的喘息聲,他冷驚的黑眸瞪向她,他是瘋了——
被她弄瘋了!
他奮力拉上手煞車,座椅倒退,狠狠扣住她狂顫的雙肩,將她整個人揪了過來,坐到他腿上,野蠻的臂膀鉗住她的纖腰:她忘了要抗拒他,心魂已墜落懸崖下的無底深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