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笨男人!他到底在想什麼?他知不知道一個醫生最重要的是顧好自己的身體健康啊!
她一面發呆,一面恍惚地往前走,等她回過神時,已停在某扇門外。
掛在門上的名牌標明這是屬於第一外科主治醫生向原野的辦公室。
她居然來到這裡了!
月眉驚愕地瞪著名牌,對自己苦笑。
是否她今日來到醫院,其實真正的目的就是想來敲這扇門?壓抑了這麼久,最終,還是想見他……
她站在門前,猶豫著該不該敲門,但粉拳收了又放,放了又收,就是下不定決心。
忽地,她聽見門內傳來一聲又一聲的悶響。
發生什麼事了?
她駭然,豎起耳朵,仔細想分辨那聲音的來源,然後,她驚覺這很可能是某人拿拳頭在槌牆面的聲音。
是誰在槌?是他嗎?
月眉再也顧不得矜持或禮貌,猛然拉下門把,開門進去。
辦公室內,亂成一團,書籍、檔案、紙鎮,摔了一地,而那個發飆的主人正握著雙手拳頭,瘋狂地擊牆。
他在做什麼?!
月眉恐慌地瞪著這一幕!他的手,什麼也沒戴,就那樣赤裸裸的,與水泥牆面硬碰硬。
他瘋了嗎?
「向原野!你做什麼?」她急忙奔上前,扯住他雙手。「別再槌了!你會受傷的!」
「是你?!」向原野這才發現有人進來,轉過扭曲的俊彥。
她心跳一停,驚懼地發現他雙眼泛著嚇人的血絲,神情比最深的黑夜還陰沉。
「你怎麼了?」她捧起他雙手,檢查那修長勻稱的骨節,心疼地發現有幾處已淡淡地漫開瘀血。
他真的瘋了!
一股莫名的酸苦湧上月眉喉嚨,水眸揚起。「這雙手……這是要拿手術刀的手啊!你怎麼可以這樣傷害自己?怎麼可以這樣!」
他瞪著她泛著淚光的眼眸,有片刻,像是震撼得說不出話來,但很快地,他冷漠地甩開她的手。
「你怕我以後再也不能拿手術刀了嗎?未來的院長『夫人』。」
諷刺的稱呼比手術刀還銳利。
「我這雙手如果廢了,對你而言,就一點利用價值也沒了吧?一個外科醫生連手術刀都握不穩,還配當什麼醫生?」
他在說什麼?他為什麼要這樣說話?他以為她關心他,只因為他對醫院有利用價值嗎?
月眉呼吸破碎,一顆心彷彿也被他的話撕裂,她僵站著,過了好一會兒,才勉強拾回一貫的冷靜。
「是因為你今天在開刀時犯了個小失誤,所以你才這麼懊惱嗎?」
他聞言,猛然一震,狠狠瞪她。「你知道了?」
「嗯。」她點頭。
他咆哮一聲,彷彿更怒了,握拳又往牆上敲了一記。
「不要這樣!」她驚慌地尖叫一聲,抱住他臂膀。「你已經做得很好了,真的!」
「我可以做得更好!」他憤慨地反駁。「你知道嗎?我差點害死了那個孩子!他只有五歲,卻差點葬送在我手中!」
愈是高傲的男人,對自我的要求,就愈完美。
她應該知道的。月眉淒楚地凝望著他。她應該明白他內心的痛苦。
她深吸口氣,嗓音放柔。「我拜託你,不要這麼自責好嗎?這不像你。」
「你又知道不像了?」他乖戾地冷笑。「你根本一點都不瞭解我。」沙啞的語音,藏著太多月眉無法理解的情感。
她怔怔地瞅著他,有那麼短短的一瞬間,她以為自己在他眼底看見一絲傷感的自嘲?
「向原野。」她低聲喚她,心口一下下地擰疼。他到底怎麼了?
他驀地別過頭,像是不敢迎視她無意間流露出憐惜的眼神。
「你出去!」他下逐客令。
「向原野……」
「出去!」他再次用力甩開她的手,像甩開某種噁心的病毒。
他就那麼討厭她嗎?月眉眼眸泛酸,不明白自己的胸口為何會那麼痛。
「我不走。」她強迫自己堅強地面對他。「除非你答應我,不再傷害你自己。」
他一動也不動,不說話,也沒表情。
不理她嗎?
月眉咬了咬唇,繼續撂話。「你是我們院裡的外科醫生,你這雙手,以後還要拯救無數個病人。」她頓了頓。「我要修正你剛剛說的,我不是未來的院長夫人,這間醫院就是我的!所以你這雙手等於是我的,我不許你傷害它們!」
他總算有了反應,猛然轉過陰暗的臉孔。「你好大的口氣!傅月眉,我這雙手是你的?」
「沒錯。」她直視他凌厲的眼眸。「你的手是我的,你的身體也是我的,我警告你,以後不可以沒日沒夜地值班,糟蹋自己的身體。」
「你說什麼?」
「小邱都告訴我了,你經常自願到急診室值班對吧?雖然我很感激你為了醫院這麼做,可是我不希望你輕忽自己的健康。」她一字一句、慢條斯理地強調。
他不可思議地瞪她,良久,俊唇若有似無地一撇。「因為我的身體是你的,是嗎?」
「是。」她堅定地點頭。
沒想到他卻忽然笑了。「大小姐,你知不知道,你這句話真的很曖昧。」
「曖昧?」她愣住。
他似笑非笑地盯著她,忽地上前一步,反手將她的嬌軀攬入懷裡。「既然我的身體是你的,你希望我把自己獻給你嗎?」
「什、什麼?」她顫抖。
他低低一笑,邪魅地在她耳畔吹氣。
「你想要我嗎?!」
第六章
事情怎麼會發展成這樣的?
月眉拉回迷濛的思緒,幽幽地望著眼前的男人。
一年前那場院會,之後兩人的交鋒,然後彼此刻意忽視,現在,又莫名其妙演變至此。
辦公室門落鎖,厚厚的窗簾拉上,連一盞燈光也沒,她和他,一同困在陰暗而熾熱的空問裡。
或許情慾,在幽緲之處特別容易滋長,或許這男人,是天生就要來克她的惡魔,所以經他引誘,她才毫無抵擋的能力。
「如果……我那天沒去參加院會就好了。」再一次,她在他耳畔吐露著悔恨。
向原野默默聽著,心如刀割。
他告訴自己,不必因這女人而心痛,若不是因為她今天要跟另一個男人訂婚,他不會刻意安排那場手術,更不會在開刀中走神,差點害死病童一條性命。
都是她的錯!她憑什麼如此擾亂他的心?
是她的錯。
所以,他只是在對她進行懲罰而已,只是小小的懲罰……
但不知怎地,原本粗魯的動作卻漸漸變溫和了,原本高漲的情慾慢慢成了溫柔的波浪。
他低頭,困擾地注視盈在她眼底的淚光,一聲歎息,忽地將她從辦公桌上打橫抱起來,讓她坐在寬敞的貝殼形沙發上。
她上半身的衣衫早就被他脫下了,只穿著紫色蕾絲邊胸罩,百折裙在腰間亂成一團,露出同款的紫色底褲。
察覺到自己的裸露,她驚呼一聲,羞慚地曲起雙腿,試圖擋去他過分熱烈的目光。
她曲膝抱坐的姿態,簡直像只楚楚可憐的小白兔,而他,是意圖想一口吞掉她的大野狼。
唉。向原野呻吟一聲,猛然跌坐在沙發另一側。
他閉上眼,妄想著能夠在對她的慾望與憐惜中找到微妙的平衡點,他想要她,發了瘋地想掠奪她,但,不能傷害她……
又是一聲混合著歎息的呻吟。
他驀地睜開眼,一顆顆解開襯衫衣扣,脫下長褲。
他在做什麼?
月眉悄悄揚起眸,驚慌地注視著他的動作,驚慌地看他除去全身衣物,只剩下一條黑色內褲,遮掩著他根本遮掩不住的強悍慾望。
他想幹麼?
她屏住呼吸,白嫩的腳趾膽怯地蜷曲。
她應該逃走……她早該逃走的!趁他寬衣解帶的時候,她應該聰明點奪門而出,然而她卻看呆了,眸光在他身上流連不去。
他的肩膀好寬,胸膛好結實,雙腿不可思議地修長健美,還有,他明明是個整天待在醫院裡的醫生,身上竟有媲美運動員的強健肌肉。
尤其是腰腹之間,那性感而光滑的平坦……
她在做什麼?
月眉驀地一凜,懊惱地捧住發昏發熱的頭腦。
在看著他陽剛的胴體的時候,她竟感覺體內深處傳來一陣陣尖銳的痛楚……
「你過來。」他忽地靠過來,攬過她玉潤的肩膀,她渾圓的胸部因此和他精瘦的胸膛緊緊相貼。
她嚇一跳,全身顫慄。
「你不用怕,我不會對你做什麼。」低啞的嗓音很明顯在壓抑著什麼。「我只是想感覺你。」
感覺……她?
月眉僵硬著,感到他的大手在自己背部和腰際之間游移,他的下巴,抵在她濃雲秀髮間,他的氣味,在她四周繚繞。
他感覺到她了嗎?她不確定。但她自己,倒真是確確實實地感覺到他了。
她感覺著他,感覺著他溫暖粗礫的撫摸,感覺著他結實有力的肌肉,她甚至隱隱地感覺到,藏在他胯下的堅挺觸著自己的大腿。
她全身發燙。「你……放開我。」
「你如果真的想走,就推開我。」他沙啞地低語,依然摟抱著她。「我不會阻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