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見善神情難解地盯住她。
他沉默的時間越長,她越緊張……難道,難道是她會錯意了?一切是她一相情願而已?
如願的眼眶開始濕潤,水粼粼地隨時會掉下淚來。
孫見善輕歎一聲,起身走向她。如願閃避他伸出來的手,羞憤地想找個地方躲起來。
但他不允許。
到了這一步,誰都無法回頭。
一切既溫柔又激烈,既壓抑又渴望。她的玉軀從頭到尾都帶著海水般淡涼的體溫,他卻像火爐一樣,一點一滴熨燙至她的發、她的肩、她的體內,最後深深印進她的靈魂深處。
當純陰仙體被破開的那一刻,她疼痛得咬住他的肩膀,在他身上留下一個永恆不褪的印記,正如他也以自己的體息,將她永遠地烙印。
一道白熱化的浪潮將兩人拋向高峰,他的眼前彷彿閃過一道閃電,然後,徹底失神——
孫見善暈眩地抬起頭,盯著身下香汗淋漓的嬌顏。
兩人仍然交纏著,喘息著,熱汗蒸騰成曖昧的氣息。
好舒服……
好像有一股暖熱充沛的海流,在他的四肢百骸間滾動,每一寸海流經過過的筋骨都越發輕盈。
他全身飄飄然,有一種隨時會騰空浮起來的奇異感受……
不!他是真的快飄起來了!
孫見善連忙抱住她,將自己固定在床面上。
他驚異地望著如願。
「這樣就可以了……」如願滿足地輕歎一聲,臉緊貼著他的臉。
孫見善有些明白了。
「你渡了一些東西進我體內,是嗎?」
「嗯。」如願紅著臉埋進他懷裡。
「為什麼?」
她的眼中出現淡淡憂傷,搖搖頭,沒有解釋。
「不要露出這種眼神……」他吻著她的雙眸。「我雖然很高興你終於懂得了愛情,卻不希望你也學會悲傷。」
滴滴滴滴滴——
主臥室連動的保全系統突然滴滴作響。
有人想闖進來?孫見善立刻放開她想翻下床。
「不要!你不要去!」如願突然緊緊抱住他不放,甚至在細細地發抖。
「別怕,我只是檢查一下監視器而已,說不定是松鼠誤觸了保全系統。」孫見反抱住她安慰。
「孫見善,我們不要理他們,隨他們去!」
「……你知道是誰闖進來?」
「孫見善,如果……如果我告訴你,我不能留下來,你願不願意跟我一起走?」如願拉著他坐回自己身邊。
他大驚,馬上將她困回自己懷裡,所有不相關的人霎時被拋到九霄雲外。
「你要去哪裡?我的願望還未到盡頭,你不可以走!尤其經過剛才的一切,你已經徹底屬於我了,我更不可能讓你離開!」
如願輕靠在他的肩膀上。
「我不能留下來。」其實,你也不能……
「你剛才不是說,我們再也不分開的嗎?」他焦躁起來。
「所以我才問你,願不願意跟我一起走,再也不回來。」她的眼水汪汪的,迷濛動人無比。「我知道,要你拋下這一切跟著我離開人間,是一件很為難的事……我、我只是問問看……」
他對人類社會本來就沒有太多眷戀,只要能和她在一起,到哪裡都是一樣的。但是,看她可憐兮兮的模樣實在嬌美得不得了,他忍不住想逗逗她。
「嗯,我也不曉得……」他支著下巴,故意露出苦惱的神色。「我在人間也奮鬥了十幾年,終於打下一片江山,要我這樣兩手空空離開,我實在不甘心。還是你跟著我留下來好了。」
「真、真的嗎?!」她的下唇微微發抖。
「反正我的願望還未到盡頭,你也不能離開我,不是嗎?」
如願怔怔瞧著他。
他不肯跟她一起走……
他的命數就是如此,如願,你不能強求。
她甜蜜又酸楚地笑了起來。
「好,你不肯走,我們就一起留下來。」眼淚又大顆大顆落下來。「我本來就決定了,無論如何絕對不會再離開你……總之我們兩個一起生,一起死,再也不分開。」
孫見善心神一凜。
他們兩個要不要留在人間,為何跟生死有關?難道,他們倆昨天從黃玉樺身上感應到的危機,不只對他有害,也會危及到她?
「如願,我是和你開玩笑的。你若非離開不可,我當然跟你一起去!」他立刻說。
她大喜地抬起頭來,「你是說真的?你要想清楚哦!跟我走了之後,你就再也不能回人間來了,我們的日子會過得很安靜清寂,我就怕你覺得無聊。」
孫見善向來把她看得比命還重要,他自己會死也就罷了,怎麼可能輕易讓她涉險!
「重點是,你會一直陪在我身邊,對不對?」
「嗯,我們兩個人,會永遠永遠廝守在一起。」如願揚起眸,給他一個清麗如花的笑靨。
永遠廝守。這是一個多麼美好的遠景。
「有你,有我,這樣就夠了。」他輕啄她的玉顏。
今生今世,再別無所求。
這就是他願望的盡頭。
原來,願望的盡頭,不是分離,而是廝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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滴滴滴滴——
保全系統仍然在細細作響。
從牆外翻進來的人,一路上沒遇到任何阻礙,跟攝影記者想像中大軍出動的景象完全都不一樣。
他搔著腦袋,愣頭愣腦地走進屋子裡。
屋子裡,景物依舊,庭院如昨,卻一個人都沒有。
也不曾再出現任何人過。
名動全亞洲的命理專家孫見善,在某一日的清晨,人間蒸發,從此消失無蹤——
尾聲
威廉·史密斯知道自己應該是凶多吉少了。
真是丟臉!想他堂堂的登山界第一把交椅,舉世知名的登山專家,這是他第二次征服K2,沒想到竟然在回程中迷途,和其他隊友失去聯絡。
四周望去都是白茫茫的冰雪,海拔七千多公尺高的壯闊山景,藏滿了無數死亡陷阱。
他全身冰冷,腦袋空白,只能機械性地指揮手足往前移動,不讓自己停下來。
一停下來,就可能再也站不起來了。
他不曉得有多少人能在如此險惡環境裡,獨自找到生路,他也不知道自己還能撐多久,他只知道,腦子裡有一個堅定信念——
他不要死!他還未征服過聖母峰!他的人生絕對不該停止在此處。
他機械性地走著,走著……
腳下一個打滑,他連叫都沒力氣叫,整個人便直直滑下一片堅硬的冰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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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願,你看,我手這樣揮,電視裡的球拍就跟著揮動,好不好玩?」
「哎呀,這一球不是這樣打的!給我,我打給你看。」
兩個女人吵得不可開交,硬要搶那把任天堂新出的WⅡ遙控器。
「不要,我要自己玩!你跟夏攻城一樣!明明說這個遊樂器是買回來給我的,結果他自己一個人霸著不放,我根本沒有什麼機會玩。」
「對了,他們兩個怎麼去了那麼久還沒回來?」一提到身邊的男人,如願突然驚慌起來。「孫見善被抓去大姊姊那裡幫忙,應該不會去那麼久的。我我、我去找他——」
「已經回來了!看你緊張的。」
孫見善一進門就聽見她快哭的聲音。
一看見他,如願霎時放下心來,跑過去緊緊抱著他。
「我不過就去幫忙整理一下後山的花庫,難道還會掉到黑洞裡回不來嗎?」孫見善笑著親親她。
看他們兩人又黏在一起卿卿我我的樣子,小翠曇炫耀完自己的新玩具了,對她自己那口子吐吐舌頭。
「我看,我們回去自己的地方好了,免得待在這裡當人家的電燈泡。」
夏攻城側頭彷彿在傾聽什麼。
「我們確實該離開了。你們馬上就有客人上門,好好招呼吧!」他微微一笑,拎著自己的那口子,消失在門外的灰色雲霧裡。
如願滿足地歎一口氣,深深埋進他懷裡。
有一陣子她變得很沒安全感,即使一小會看不見他都會感到害怕,淚汪汪地四處找人。
孫見善並不真正清楚發生過什麼事。他從不詢問,如願也沒有主動提起。
他隱約明白,在某一段他所不知道的時空裡,她應該經歷過一些什麼,而這個過程並不愉快。於是,她對於他的離開,才有著近乎恐懼的慌亂感。
他也不知道他們住的地方是哪裡,只知道外頭的景物想變就變。有時候是一條瀕海的安靜街道,有時候是深山裡的一座山拗。白衣美女約略提過,這裡是人界與某個不知名空間的中間地帶。
他也不知道為什麼如願堅持他們只能待在這裡,不能再回到人間。她只嘰哩咕嚕的解釋過,會干擾到人間的正常運行、注定要離開的人就不能再回去等等的。
但,這些都不重要。
只要能和她相守在一起,住在哪裡,其實都是一樣的。
「對了,我之前好奇的觀一下天象,告訴你,那個欺世盜名的寒墨,最後還是玩出問題來了。他亂放咒術招攬生意,結果不小心惹到一個人間異人,最後被法術反噬,整個人被搞到失心瘋,算他活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