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仙者重視因果,上次的劫數來得突然,倉促間根本來不及回到洞府,只能在這處還算有靈氣的大嶼山度雷劫,卻失敗受了重傷,法力全失,這次靈力恢復後,他已有了萬全準備,只待了結這次因果,便能安心渡劫,成功後他將飛昇上界。
他是個宗師級煉器師,像這種最多只能種植低階靈草的低品階神器,就是他早期煉製的,雖然在修真界也是珍貴的存在,但他卻是不放在眼裡的。
記得當初煉製時,他是同時用一塊紫翡和一塊紅翡煉製,鏈出了雙蝶環,可分開可結合,兩環各有一個空間,紫蝶是靈藥園,紅蝶是靈獸園,雙環結合時,空間也會合併。
不過紅蝶已經遺失了,怎麼丟的他也不知道,只隱約記得那時好像遇到一個快小產的孕婦,本著相見即是有緣,既然被他碰上了,他也就施以援手救那孕婦和腹中胎兒,之後紅蝶似乎就不見了。
他是個散修,也沒有徒弟,反正雙環已經丟了一個,乾脆把紫蝶送給這個小姑娘了結因果,也算物盡其用。
裴燕聞言,便放心的收下。「多謝仙人贈寶。」她深深的行禮,再直起身,已然不見那位仙人,四周又恢復正常,微風吹拂,樹葉沙沙,蟲鳴鳥叫,熱鬧不已。
那方,眨眼間已經回到洞府的天真上人,突然想到自己疏忽了一件事:他忘了告訴那小丫頭紫蝶空間怎麼使用了。
算了,若那丫頭跟紫蝶有緣,自然能開啟空間,若是無緣,那紫蝶臂環能在丫頭受到危及性命的攻擊時主動防護,也是一個保命的法寶了。
於是,天真上人將此事拋諸腦後,準備渡劫了。
這方,裴燕依然有些恍惚,直到看見手裡的臂環才回過神來,將臂環戴上,原本有些大的臂環,在她扣到上臂時,竟然自動的縮小,正好圈住她的上臂。
果然是仙家寶物。裴燕心裡讚歎,拉好袖子,隔著布料摸了摸臂環,只是不知道有什麼作用?
由於心思不在腳下,加上原本就是沿著山坳邊走,結果便是腳下一空。
「啊!」驚呼一聲,她反射性的抬手想要抓住什麼來穩住下滑的身子,嘶啦一聲,樹枝勾住袖子,隨著她整個人滑落的態勢撕裂開來,接著又順著山坳上卷的風勢往上飄飛,最後被山坳邊上的一棵樹的樹枝勾住,而她則順著山壁往下滑,山石樹枝在她身上劃出一道道傷痕,不過三五息之間,已然落到約丈許深的山坳。
裴燕因著下跌的衝勢,又在地上滾了幾圈才停下來,整個人趴在地上,手臂小腿一陣火燒般的疼,她久久沒動一下,實在是疼得很,心裡也覺得憋屈,惱怒自己怎麼這麼不小心呢?明明知道山裡危險重重,卻……
大約過了一刻有餘,她才緩過勁,慢慢的撐起身子,檢查自己的傷勢。
果然,最嚴重的就是四肢,尤其是左手臂內側,應是跌下時企圖抓住什麼來穩住身子,被尖石或樹枝劃出了一道較深的傷口,眼下正血流不止,至於其他的小擦傷全身上下不計其數,就連臉頰也微微抽疼著,不過幸好沒有傷筋動骨,已是大幸。
對了,她的竹簍!裴燕倉皇的環顧四周,最後在山坳壁上找著了卡在樹枝上的竹簍。
她扶著山壁,忍著疼站起來,撿了一根樹枝,踮著腳尖抬高雙手,用樹枝頂著竹簍,努力了好久,總算將竹簍頂開,落了下來。
她沒有發現,那順著她舉高的手臂流淌的血,全被那紫玉臂環給吸收殆盡,此時臂環正散發著淡淡的紅光,且微微發熱,不過因為手臂上的傷太過疼痛而被忽略了。
挑了一塊最小的三七根,裴燕將它削薄、切成了小碎末,灑在傷口上止血,或許沒有磨成粉的效果來得好,但現在也只能應急了,再撕了內襯裙擺將傷口包紮好,坐在地上喘了好一會兒氣,才開始觀察自己現今的處境。
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這處不大的山坳,竟然有不少的藥草,而且都是些珍貴的。她粗略掃過,就看見了幾株人參,還有何首烏、三七等。
和這些藥草相比,她這傷受得值啊!
想到這些藥草賣了,就足夠還清家裡的債務還有餘,爹娘的醫藥費短時間內也無須擔心了,裴燕顧不得疼,立即上前,先將四周的雜草割掉,小心翼翼的,費了好些工夫才把人參完整的、不傷分毫的挖出來。這人參的年分至少有二十年,比她兩根大拇指還粗,一定可以賣不少銀子!
她心下大喜,暫時忘記了疼痛,開心的繼續挖其他人參,總共七株,其中四株只是幼苗,現下挖了太可惜,她忍下沒有動,另外三株都被她小心的挖了出來。
等到把這片山坳能挖的藥草通通收了之後,裴燕才脫力的跌坐在地上,嘶嘶的抽著氣,所有的疼痛像是瞬間爆發出來一樣,疼得她身子都在顫抖。
抬頭無奈的看著丈許高的山壁,平日這高度她手腳並用,靠著壁上的樹枝籐蔓興許還能爬上去,可現在是別想了。
怎麼辦?
她仰頭看天空,以日頭的位置,現下大概接近午時,這個時辰那些在外圍的婦人應該都已經準備下山了,恐怕沒有人會來這裡,只能等自己體力恢復過來,手腳不再那麼疼的時候,再試試能不能爬上去吧!
日頭緩緩西移,裴燕無奈的發現,體力是恢復了,疼痛也在忍耐範圍,偏偏四肢酸軟無力,這種狀況別說攀爬,起身走幾步路都打顫。
怎麼辦?若不能回去,到了夜間恐怕會有危險。
裴燕的目光望向坳底的另一端,那兒會有出路嗎?又是通向哪裡?
此時她才悲哀的發現,自己在山坳上的時候就已經迷路了。
忍著痛,裴燕背起竹簍,一手扶著山壁,舉步維艱的往那個方向走去。
第1章(2)
誰知走沒幾步,前方突然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響,她心下一凜,身子緊貼著山壁,側頭凝神望著那頭,握緊手中的鐮刀,嚴陣以待。
不久,一道灰色的影子從她面前飛快的竄了過去,裴燕眼微瞇,若她沒看錯,那似乎是一隻肥大的野兔,似乎是在逃命,它身後是有野獸追緝,還是……獵人?
這兒沒有可供躲藏的地方,裴燕只能屏氣凝神,更加警戒,若是前者,她怕是逃不過葬身獸腹的下場,若是後者,她可能獲救,也可能落得比葬身獸腹更淒慘的境地。
這些想法從腦海閃過,也不過幾個呼吸的時間,一道破空的聲響倏忽而至,咻地一聲,一根箭矢飛過她的前方,追上了那只肥大的野兔,咚地一聲射入了頸部,野兔跌落在地上抽搐了幾下,便沒了聲息。
是獵人!
剛有了答案,便看見一個高大的身影出現在她的視線範圍裡,待她看清來人,瞬間鬆了口氣,腿一軟便跌坐在地上,也因此暴露出自己,引來那人的注意。
「咦?裴二姑娘!」唐子剛訝異低呼。
「唐兄弟。」裴燕有氣無力的打聲招呼。
唐子剛住在唐家村,雖然兩人住在不同的村子,也僅有過兩面之緣,但是唐子剛是這附近幾個村子有名的人物,有名的原因:一是他出色的外表,二是他本身的能力強,能文能武,三則是他的家庭關係。
附近幾個村子的人都知道他不受父母待見,唐老頭和朱氏偏心都偏到胳肢窩去了,什麼好的都只留給他那個不學無術的弟弟,甚至還極盡所能的搜刮他的一切,一家子像是吸血蟲子般不吸盡他的骨血不甘心。
幾乎所有人都很同情唐子剛,但是同情歸同情,也沒有哪個人家願意把女兒嫁給他,就算他長得出色,能力又好,但是也禁不住有那樣的家人,所以拖到現在已經二十歲了,還是單身漢一個。
最近最大的傳言,就是唐家父母讓唐子剛出錢建了大瓦屋,沒想到大瓦屋建好之後,唐子剛就被他父母分出去,住到他們唐家祖屋去了。說是祖屋,也不過是兩間破爛的屋子而已。畢竟唐家祖上雖然出於唐家村,但是唐子剛的父親卻是少年離家,直到二十年前才帶著妻兒回到唐家村,當時唐子剛還不到週歲,唐老頭這一房也已經沒人,所謂的祖屋也只是一間破爛的小房子,他回來之後才整修加建成兩間土胚房。
「你怎麼會在這裡?你……受傷了!」看清她狼狽的模樣,以及衣服上的血跡,唐子剛蹙眉上前,在離她一步的距離蹲下,仔細的上下審視一遍。「有什麼我能幫你的?」他不敢隨便動手,畢竟男女授受不親,貿然出手怕被她誤會或是冒犯了她。
他知道裴燕,也聽說她家出了事,對於她一肩扛下家裡的責任,他心裡很佩服,所以也願意伸手幫忙一把。像是她家剛出事時向外借錢,他也把自己的私房藉他在大山村的朋友之手借給她家,不過他囑咐過了,別讓其他人知道,否則若消息傳到他家人耳裡,那就不是幫裴家,而是替他們家找麻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