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那個時候開始,他們三個就是褲帶結在一起的好兄弟,只差沒找棵桃樹來結義。也是從那個時候開始,孫家揚和杜煜權變成豬頭的機會減到最低,因為他們都不想去打gong fei。
第2章(1)
「我哪有在想什麼?」符昀抓抓頭髮,表情不甘不願。
「你會沒有?」哼!孫家揚冷笑,用手指推推她的額頭。
「阿揚,我覺得你很怪。」符昀再抓抓頭髮?把短短的頭髮抓得更亂了。
礙眼!他用沒拿冰棒的那隻手,爬爬抓抓,把她的亂髮抓出秩序感,沒見過比她更邋遢的女生。
「哪裡奇怪?」他不在意地問。
「你為什麼喜歡於復媺?她看起來很像小白兔,笨笨的、很無辜,好像她很喜歡當受虐者,不打她,說不過去。」
「她笨笨的?她考全校前十名,程度和你的英雄差不多。」他哼了一聲,撇撇嘴。
符昀的英雄哥哥就是杜煜權,他的嗜好是考第一名、娛樂是拿冠軍、經常性的休閒活動是上台接受表揚,他的血液裡面流的不是血漿和血球,而是不服輸。
孫家揚在他面前常感到挫折,多數時候,他懷疑杜煜權身上帶著外星人的基因,說不定杜煜權那個他素未謀面的母親根本就是超人的小表妹。
「真的假的?小白兔和阿權一樣聰明?不可思議,你不是在騙我吧?」於復媺看起來真的很笨啊。
「騙你有好處?」
「哇塞,那她真的是大智若愚?」
「你以為全世界都像你哦,大愚若智!白長了一張聰明臉,腦袋空空,什麼都不懂,成天只會打架。」他不屑地瞟她一眼。
「我、我那個不叫打架,是伸張正義啦。」
符昀漲紅臉,雖然有點強詞奪理,可是這種話根本不應該從孫家揚嘴裡說出來。
阿揚他自己也是惹禍精啊,杜媽還不是常常買蘋果,到處去跟人家說「I am sorry,我家兒子不受教」。
「伸你的大頭鬼!女生不像女生,頭髮剪得像狗啃,半點氣質都沒有。」他批評起她,半點不口軟。
「你喜歡長頭髮的女生哦。」綁頭髮很麻煩,光是梳頭髮就要浪費很多時間,很不划算。
「誰不喜歡?女生走路的時候,頭髮在背後一甩一甩,心都跟著飄揚起來。尤其她彈鋼琴時,身體微微擺動,漂亮的十根手指頭在琴鍵上跳來跳去,真是太有氣質了。」他講得滿臉嚮往。
飄?會嗎?於復媺看起來還好啊,至於鋼琴……
「那我以前彈鋼琴給你聽,你怎麼沒誇我有氣質?」符昀不滿。
「你那個叫做彈鋼琴?不算吧,是揍鋼琴才對。」
氣質跟符昀這個名字無緣,她這輩子都不可能有氣質,除非塞回去符媽媽肚子裡面重新生一遍。
她翻白眼道:「可是那個女的看起來很弱、很欠扁。」
「誰像你,一天到晚想扁人。腿那麼短,跑也跑不快,碰到強的只會亂吼亂叫,碰到弱的就說人家是小白兔,也不看看自己長什麼德行……」
他越念越爽,然後從她被揍到不能走路,要他背回家那次開始做回憶性敘述,說到她數學考三十二分,再講到她老師給她的評語——孔武有力。最後,歎長氣問:「符昀,你確定你是符叔叔的女兒?」
「當然是啊,有什麼好懷疑的。」頂多是名字取壞了,符昀、浮雲,飄來飄去心不定,才會念不好書咩。
「符叔叔是念醫學院的。」
「我知啊。」她還有一個偉大的秘密哥哥,永遠拿全校第一名咧,她的染色體肯定是優秀絕頂啦。
「那你的腦袋到底是遺傳到誰?」
嘖嘖嘖,真敢講,嘲笑她的成績?六十分不會比三十二分好看到哪裡,了不起也是低空飛過,烏龜嘲笑河鱉怕鐵鎚,有沒有天理?
「阿揚。」她蹲到他面前,仰頭看他。
「怎樣?」他低頭,咬一口她手上的紅豆冰。
「我跟你有仇厚?」她說得很認真。
「有什麼仇?你吃太飽啊?」他不屑的橫她一眼。
「為什麼你跟每個女生說話的口氣都很溫柔,獨獨看到我,就像看到gong fei,不拿出M16不行。」
她家阿公是深綠人士,從小到大深受薰陶的符昀,動不動就把gong fei掛在嘴邊。
「我哪有?」他對她最好了,她可以自由進出他的房間,不用敲門;可以打開他的衣櫃,喜歡的衣服就拿去穿,不必問一聲;她在光頭伯家吃東西掛帳,都是他付的;她沒錢,哪一次不是找他救濟?
要不是他對她特別好,她當他是紅十字會的老闆嗎?
「當然有。於同學你好,她是我妹妹,如果她說了不禮貌的話,請你原諒她。」她學他說話,口氣模仿得維妙維肖。「對,你不是拿我當gong fei,你對gong fei比對我還好。」
「哼,無聊。」他懶得回應。
「唉,算了,當我欠你的啦,我是婢女、我是配角、我是路人甲乙丙丁,啊反正我在你心目中就是不重要啦。」
符昀恨恨地咬掉最後一口冰棒,又走進店裡,拿了兩根冰棒,跟光頭伯說一聲「掛帳」,就走回凳子邊,繼續給他不爽。
她打開包裝,左手一枝、右手一枝,先咬一口梅子口味,再咬一口巧克力花生,兩種味道在嘴裡攪和攪和,別有一番風味。
「給我一枝。」孫家揚伸手。
「不要。」她別開頭。
「你吃那麼多冰,會吃不下飯。」
「我家的事,跟你有什麼關係?」她轉身,用背脊對著他。
「我吃一半。」他斜眼瞇她。
「愛吃不會自己去買,你家有錢咩。」
「你哪根神經不對?」
他歪了眉毛,從頭到腳給她掃了一遍。
他數落她的功課爛、品性差,又不是一次兩次,哪次她不是抓抓頭髮,傻笑兩聲就算了,也沒見她反駁過半句。
不對勁……她今天不對,非常不對。
「看什麼看啦,我全身上下都對,不對的是你,重色輕友,也不想想是誰幫你把到於復媺的,過河拆橋哦,太沒道義了吧,朋友是這樣當的嗎?」她用手背狠狠拍他的胸口。
「符昀。」他叫她一聲。
她沒聽到,繼續往下說:「知啦知啦,你就是喜歡長髮飄飄的氣質美少女,最好再來個琴棋書畫樣樣通咩,可是我又沒有說要當你女朋友,你幹麼用那種標準衡量我?拿我跟你女朋友比,比出我很爛、她很好,你就會在心裡面爽得不得了嗎?屌,我還不屑當那種人咧。」
她越說越激動,口水都噴到他身上了。
突然,孫家揚靈機一動,冷不防的問道:「符昀,你幾歲了?」
「你不知道我幾歲?朋友是這樣當的嗎?我都知道你幾月幾日過生日,你居然連我幾歲都不知。」她的嘮叨功力凌駕符媽媽之上。
他截下她的話,「十二、十三……符昀,你是不是生理期開始來了?」
轟!她的臉被炮彈打到,嘴巴半張半闔,顏面神經麻痺。
「說啊,你是不是開始有MC了?順不順?會不會痛?有沒有去買衛生棉?四物湯有沒有在喝?」他抓住她的手急問。
厚,他在炸寒單爺哦,一句一句炸得爽歪歪。
「對,她的MC開始來了,還不是很順,上個月只來兩天,這個月已經來了五天還沒停,斷斷績續的不太規律,她的肚子不痛,但是很會鬧脾氣,衛生棉買了,我去幫她買的。」
剛從補習班回來的杜煜權,不曉得什麼時候站在他們身邊,說出來的每句話都讓符昀想要去鑽地鼠洞。
厚,她都跟阿權說了,這件事她只跟他說,他怎麼可以找阿揚一起分享。氣死、氣死……
孫家揚錯愕地看向符昀,三秒鐘後,和杜煜權異口同聲——
「你白癡哦,生理期怎麼可以吃冰。」孫家揚語調拔尖。
「你不懂哦,生理期怎麼可以吃冰。」杜煜權語氣平穩。
孫家揚低頭,咬掉她的巧克力雪糕,杜煜權伸手,抽走她的梅子冰棒,然後,再一次的默契十足,兩個人各牽起符昀一隻手。
「做什麼啦。」符昀甩半天,甩不掉兩個高大男生。
「回家。」孫家揚說。
「啊我家又不是在這邊,走錯了啦。」
「回我們家。」杜煜權補充。
「回你們家做什麼啦?」她現在是想鑽洞,不是想自投羅網啦。
「喝生化湯。」孫家揚想也不想的說。
符昀看看杜煜權再看看孫家揚,生化湯……那是什麼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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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九九年三月十九日。
「媽的,你是得憂鬱症還是躁鬱症啊?你沒有聽過馬路如虎口嗎?在車陣裡面亂鑽,想找死啊,經濟不景氣也不能用這種方式賺喪葬費……」
馬路邊,一個綁著長馬尾的女孩子擦著腰,狀似潑婦,指著一條無辜的黃狗大吼大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