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倒是有討論空間。」
「喂,有人在家嗎?」
符昀在杜煜權面前揮揮手、再到孫家揚面前揮揮手,然而兩人都對她視若無睹。
她瞪著他們,瞪到眼球快要往下掉也沒用,她吐氣,背開身,把頭埋進膝蓋裡面。果然,這個動作讓他們暫停懲罰,圍到她身邊。
「怎樣?生氣了?」杜煜權問。
「胃又不舒服了?」
「不是。」她悶著聲說。
「不然是怎樣?」孫家揚問。
「是你們太高,把空氣吸光光,害我缺氧。」她說完,兩隻大手掌同時往她頭上壓,但快碰上那一刻,孫家揚縮了回來。
她坐正,埋怨道:「你們都不理我。」
「誰叫你要說那些無聊話。」
「那是每個男人都要懂的健康……」
「還來?」孫家揚斜眼瞪她。
「好啦,不說就不說,吃飯、吃飯,過了今晚,不知道大家還要多久才能聚在一起吃飯。」
就這樣,他們繼續說說笑笑。
阿揚說,阿權小時候功課好,眼睛長在頭頂上,驕傲得很討厭;阿權說,小昀是他見過最勇猛的女性,那次她跳到小流氓背上,把他的頸子勒得不能呼吸,他很想給她拍手鼓掌;符昀說,阿揚從小是花孔雀,走到哪裡都有女生對他搞暗戀,還有人想巴結她,要她在阿揚面前講好話……
他們的共同經歷很多,怎麼說都說不完,一個話題說完很容易又扯出另一個。
十點的時候,公司一通電話把杜煜權召回去,明天就要上飛機了,有任何的問題都不能拖到明天,於是,和室房裡剩下符昀和帶著微醺的孫家揚。
「喂,你會和康以臻結婚嗎?」
她又餵他一杯酒,人家說酒後吐真言,她就是要聽聽看,康以臻在他心底佔據幾分。
「也許會。」
「啊不是陷入熱戀了,怎麼說『也許會』?應該是『肯定會、絕對會』才對啊。」她又灌他酒,他搖搖晃晃,用手肘支著桌面。
「戀愛是一回事,上床是一回事,婚姻又是一回事,三者不能混為一談。」
「為什麼?不結婚幹麼談戀愛,那不是自找麻煩?」
「你們文醫師又沒打算娶小護士,幹麼要和她談戀愛,惹出一身腥?當然是談戀愛很有趣嘛,笨!」
他點點她的額頭,把她靠近的臉推開,他醉了,越來越醉,醉得看見三個符昀、四個符昀,每個符昀都追著他問為什麼,讓他很頭痛。
「所以你要和康以臻談戀愛、上床,如果她很好用,才決定要不要把她娶回家?」
「原則上是這樣沒錯。」
「那你覺得你們之間的成功率是多少?」
「成功率?」
什麼成功率?電影成功率、服飾店成功率……他坐不穩,往後一躺,躺在木頭地板上。
「對,成功率……阿揚,不要睡,告訴我,成功率是多少?」她拉扯他的袖子。
「我做事,成功率一定是百分百。」他說得很驕傲。
所以阿揚在和康以臻談戀愛之後,就要和她上床,然後噹噹噹噹,把她娶回去暖床。
討厭,幹麼便宜那個康以臻,就算他是偶像明星,也不必要把自己當做牛郎送出去。
「死阿揚,她很好親嗎?唇有我軟嗎?」一個火大,符昀抓起他的衣襟,把自己的唇送上去。
是潛意識吧,當她的唇觸上他的唇,他止不住汲取的慾望,也熱烈的吻起她的唇、她的舌、她的柔軟與甜美,輾轉流連,捨不得停止這份眷戀。
「要便宜別人不如便宜我。」
想到這個懷抱不屬於自己,符昀紅了眼,發狠似的,不准他的唇離開她,她吻他,吻得激烈瘋狂。
她懂性,醫學上的性,但沒身體力行過,她只是憑著一股不甘心、忿忿不平,紅紅的眼睛掉下第一顆淚水,她由著自己任性。
她拉開兩個人的衣服,在他身上吻來吻去,像小狗那樣,沒人教過她一個喝醉酒的男人還有沒有性能力,她就是要吻他、啃他,打死不便宜外面的狐狸精。
他的手扶上她的腰,撫摸她半裸的身體,柔軟的身子催促著他的慾望勃發,他翻身、吻她,她一面哭、一面享受他高超的吻技。
狐狸精小姐也擁有同樣的高級享受嗎?
想到這裡,她氣蒙了,一把拉下他的褲子,吻從他的唇間沿著他的頸子、鎖骨一寸寸往下滑。
「這裡是我的。」她每攻佔一個地方,就佔地為王、宣示主權。
「這裡是我的。」她吻上他的胸肌,那片女粉絲每見一次尖叫一回的寬闊。
「這裡是我的。」她從來就不知道阿揚的身材這麼棒,這麼棒的身材不給她糟蹋,留給狐狸精太浪費,這是個不景氣的時代,大家都應該節約能源。
「這裡是我的……」
孫家揚受不了煎熬,拉起她,磨蹭她,用無數的吻解除慾火焚身,兩個人的體溫節節上升,她俯身,任他在她的身上點火……
她不想停、而他靠本能行動……就這樣,成就一夜好事。
誰說醉酒的男人不行,阿揚很強好不好;誰說糊里糊塗的性不會讓女人滿腔熱血滾滾沸騰,她明明就滾了好幾回。
她很滿意,自己從康以臻手裡偷走他一次,再有機會,她一定還要再把阿揚灌醉,讓自己從初犯,變成經驗老到的累犯。
在酒精和性慾摧殘過後,孫家揚不知道睡到第幾殿去了。
符昀很害羞,卻也記得這叫做偷腥,不能留下痕跡。於是,她拖著酸痛、疲憊的身子,幫他穿好衣服、擰毛巾替他拭去被她沾惹上的血跡,整理好周邊環境後,她還搬來枕頭棉被,讓體力大量透支的男人一夜好眠。
她清掉桌上的殘羹,把自己洗出芬芳香氣,穿好睡衣,走進和室房裡,看著酣睡的阿揚,忍不住想再寵一次自己。
於是她縮進棉被裡,攀住他的身子,和他同床共枕、一夜好眠。
就這樣,第二天醒來,孫家揚明明覺得不對勁,但毫無失序的乾淨讓他無法想入非非。
他低頭看著懷裡的女生,符昀不是第一次巴著他入睡,這種場景,他很熟悉。所以,他把不對勁當成一場夢,一場被自己苦苦壓抑的春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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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七年十一月二十五日。
嗨,阿揚。
工作忙不忙啊?你現在是不是和女主角在沙漠或森林裡面展開大冒險?真羨慕你的工作,可以一面玩一面賺錢,一不小心還可以和女主角弄假成真。
喂,這次報紙上都沒有報出你和康以臻的情事欸,是宣傳期還沒到,還是你們兩個人的保密功夫做得很道地?
告訴你一個壞消息,我被Fire了。
其實,也不能算是壞消息啦,應該算是預料中的事吧,那個文醫師居然有個當立委的哥哥,不管是哪個年代,當官的最大,所以繞了一圈之後,他又回到原醫院、坐回原位。
至於我這個沒背景、沒優勢的可憐小護士,拿到三個月的資遣費,從此跟阿長以及姊妹們說再見。
敢怒不敢言又怎樣?這年頭,有錢的是老大。
離開醫院要去哪裡呢?我這麼有名,不知道哪間醫院肯收容我,我想過到診所上班,又覺得大材小用,叫我這種進開刀房、摸肝弄血的大牌護士去掛號、打針、量體溫,我真想一頭撞死。
要是你和阿權在就好了,至少有人可以商量。
不過,你和阿權說要替我蓋醫院的事還算不算數?如果算的話,我一定要在醫院門口掛上一個招牌——文色胚和狗不准進入。
怎樣,屌不屌?
這是孫家揚離開台灣後第一個星期日收到的信。
他相信,符昀會寄同一封給阿權,頂多改個字,把「揚」改成「權」,因為她打字慢、怕手指頭長繭,所以她常常用複製。
他回信,只打了三個字——我很好,這是她的要求。但阿權肯定會洋洋灑灑的給她寄去一大篇建議,說不定還會用電話講上半小時。
出國這件事,只在他和符昀之間造成距離,他相信阿權會把這個距離消弭於無形。
第7章(2)
他打開另一封信。
這封信編號第三十七,他用特定磁片把她寄來的信一一編號、儲存。
親愛的阿揚:
我決定回梨山和爸媽種蘋果,找工作讓我很累,我已經厭煩了一個人面對空空的房子,也厭煩坐在咖啡廳裡漫無目的的等待。
你不會出現、我確定;阿權不會出現、我確定。
你們都在人生的路途上努力邁進,只有我一個人停在這裡。
這種停頓的感覺,讓我窒息,所以我決定離開這個霓虹燈閃爍的大城市,離開人間最美麗的抗議天堂。下次再看見有人丟雞蛋,就是從電視裡面看到的,再也不能感受到真槍實彈的刺激。
我去跟光頭伯結帳了,第一次結帳,才發覺我居然吃可樂冰棒吃得這麼凶,你花不少錢吧,謝啦!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