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前方正在主導會議的男人,劉克瑾第一次體會何謂魂不附體,整個會議過程,她的靈魂完全沒跟上現實的腳步,雖然當他問起現在手邊幾個尚在推進的線索,她都能應對自如、流利回答,可感覺嘴巴是嘴巴,腦袋是腦袋,兜不起來,尤其想到以後得同在一個辦公室裡接受他的管轄,她隱隱覺得不安。
但不管如何,總算是熬過會議了……
呼!劉克瑾偷偷吁了一口氣。
和包力達默默尾隨大家離開時,她朝他使了個眼色,用唇語無聲問:「怎麼回事?」
好端端的,上頭怎麼會讓一個時尚雜誌總編輯來接手性質截然不同的芒果週刊?而且事前竟不漏半點風聲,實在是太弔詭了。
相較於她的驚詫,包力達也不知道在興奮什麼,眉飛色舞,看得劉克瑾很不是滋味,覺得無比刺眼。
小沒良心的,到底是有多崇拜梵季諾啊?
兩人擠眉弄眼之際,梵季諾的聲音再度傳來。
「劉克瑾、包力達,你們兩個先別走。」
劉克瑾腳步一頓,暗忖他不會是想先跟他們套近乎吧?
也是啦,畢竟一個空降部隊落到組織裡,不先找幾個樁腳穩固穩固自己,是很容易降落失敗的。
這麼一想,底氣足了,劉克瑾自信昂然的和包力達雙雙來到梵季諾面前。
「梵總編,請問有什麼事嗎?」公事化的口吻。
「梵總編,能和你一起共事,我實在太開心了,你放心,我和老大都會好好擁戴你的。」包力達迫不及待的對新主子輸誠。
包力達這個沒節操的!劉克瑾翻了個白眼,沒好氣的在心中唾棄他。
「謝謝。」梵季諾從手上的週刊短暫抬起頭,繼而又低下去。
又過了一會兒,他總算闔上重新抬起頭來,迎視跟前的兩人。
「我看了一下最近幾期的週刊內容,不是什麼太大的問題,就是細節要再調整。」
他頓了頓,繼而又說:「所以我要你們兩個去學學如何拍照,我已經幫你們預約好攝影課了。」
攝影課?什麼意思?劉克瑾很納悶。
「我知道你們現在心裡肯定很納悶。但不要以為食指會按快門就叫懂攝影,盡快找時間給我好好去上課。」
所以總編大人言下之意,她劉克瑾充其量就只是一根食指?!
劉克瑾聽到這番話,當場就火了。好歹她在學校也修過兩個學期的新聞攝影,還獲得老師不錯的評價,梵季諾憑什麼這樣說她?
「你什麼意思?」
「我的意思再清楚不過,如果有人還以為給幾個背影,或是在一片烏漆抹黑中標幾個紅色圈圈就能當作獨家新聞,我也只能毫不猶豫的把這種東西扔進垃圾桶,省得浪費週刊版面,戕害讀者眼睛。如果只是要背影,我自己演即可,犯得著大費周章搞了一堆人力守上幾天幾夜嗎?聽著,有五官的這一邊才是正面,以你的智商,應該不難理解吧?」梵季諾瞅著她,口吻淡淡的。
垂放在身體兩側的拳頭緊緊握起,她是知道梵季諾有多機車,但她不知道他可以這麼機車!
劉克瑾想要和他爭論,孰料,包力達居然一把摀住她的嘴巴,硬是把她從會議室裡拖了出來,一路拖到辦公室外的茶水間。
「包力達,你幹麼阻止我?我就是要跟他把話說清楚,本小姐不是第一天出來混的,士可殺不可辱,他最好給我放尊重一點!」
「唉唷,我說老大,你幹麼這樣較真?我發現你好像只要一遇到梵總編就特別容易失控暴走。你自己想想,以前賴總編也沒少羞辱人啊,你不是都忍住了,還練就一身金剛不壞的好功夫,哪怕連續被狂飆N小時的髒話,你都像陽明山一樣屹立不搖。好幾次我都快頂不住了,你還用不知道哪裡聽來的笑話勸慰我,說人就要像茶壺一樣,明明屁股在燒,還要開心的吹口哨,怎麼一換做梵總編,你就忍不住、聽不得了?」
劉克瑾當場嘻住,完全說不出反駁的話。
這個包力達,平常看他傻傻的,這時候倒是聰慧過人,居然把她堵得連一句反駁的話都說不出來。
是是是,他說的都對,可她就是氣啊,五臟六腑像是有火在燒似的,尤其一想到梵季諾拽拽地睨著她的樣子,她就覺得自尊受創。
包力達拍拍她肩膀,儼然大師般對她開釋。「我懂我懂,人都這樣,可以忍受外人無數辱罵,唯獨無法忍受被自己的親密伴侶說一句不是。」
「你懂個屁!」
「屁我是不懂啦,人性我懂,老大的心情我更懂。」他撒嬌的蹭了蹭劉克瑾。
「滾開,我警告你,少給我胡說八道,我跟他才不是什麼親密伴侶。」
包力達像是看見怪獸似的盯著劉克瑾,「都上床了還不算親密伴侶?」難不成叫炮友?「哇靠,老大,原來你思想這麼前衛喔!失敬失敬。」
「包、力、達!看我不打死你!」
可儘管打了包力達洩恨,下班後,當大家紛紛走人,劉克瑾卻遲遲沒走,一個人坐在座位上,蹙著眉忍不住想——
對啊,她和他到底算什麼?
她想破了頭也想不出個結論來,煩躁不已的抓著自己的頭髮。
剋星呀剋星,梵季諾根本天生就是她的剋星來著。
此刻,一牆之隔的總編輯辦公室裡,劉克瑾的剋星梵季諾正在接一通越洋電話。
長指間夾著一根煙,桌前的檯燈映著他嚴肅的半邊臉,不知為什麼,似乎隱隱有股悲傷的感覺。
「東西我收到了。你什麼時候回來?」
「怎麼,想我啦?」銀鈴般的笑聲從電話那端傳來。
他吸了一口煙,幽幽說:「想,很想。」
笑聲收斂,再開口語氣變得溫柔,「別心急,讓我收拾一下,最快這兩天就動身,你乖乖在台灣等我吧。」
「嗯,看你什麼時候到,給我一通電話,我去接你。」
「好。」
掛了電話,捻熄手中的香煙,梵季諾把桌上的文件掃進公事包裡,摁掉檯燈,挎過大衣,起身離開辦公室,一出來就發現劉克瑾抓著包包,準備要走。
許是一時衝動,許是這種時候特別想要她的體溫,梵季諾一把揪住她的手臂,將她拉走。
「喂,梵季諾,你土匪啊!給我放手聽到沒有?我……唔?!」
進了電梯後,他冷不防的回身,臉龐瞬間壓下,不偏不倚的封住她喋喋不休的小嘴,狠狠的與之糾纏,劉克瑾花了好一番功夫才推開他。
「跟我回家。」他用那啞得不能再啞的嗓音對她說。
劉克瑾身體裡的血液竄得飛快,心臟更是怦怦怦跳個不停,本有滿腔的怒火要對他發飆,可一看著他,她就發現自己什麼話都說不出來。
他眼神深沉的像海那麼深,裡頭似乎藏著什麼不知名的東西,劉克瑾理也理不清。
可怕的是,光是被他這樣看著,心就莫名覺得揪疼,覺得不捨,覺得哀傷。
然後她就像是魂魄被吸走的傀儡,不由自主的邁著腳步,往他想要她去的地方走。
指節分明的大掌擰握住她彈性而飽滿的胸房,放肆的揉弄著,梵季諾挨著她的頸側,綿密又激烈地落下一串又一串的親吻,像是要在她肌膚上烙下屬於自己的印記那般霸道。
房間裡的溫度高漲,一如兩人的情慾。
劉克瑾被深深的擠壓在他和床褥之間,承受著來自梵季諾的雄性力量,美目迷濛,意識渙散,被吻得嫣紅的小嘴不斷逸出無助的嬌喘嗚咽……
梵季諾的眼眸寫滿了沉淪與迷醉、壓抑與瘋狂,瞬也不瞬地緊緊凝視著她的每一次顰眉蹙額,每一次的舒眉展顏,他狂野而不失溫柔的在她身上製造快感,持續不斷地頂著她。
身體像是條緊繃的弦,快感堆積至極限後驟然斷裂,空氣裡揚起釋放的低吼,很男人、很陽剛,呼應著她高亢失序的嬌泣。
之後的好一陣子,誰也沒說話,就是呼吸,從開始的急促漸漸趨於緩和,直到跌宕起伏的心緒真正平復下來……
性愛呀性愛,讓人在驚濤駭浪中領受極限般的快感,又讓人在歡暢淋漓後精疲力竭的連根手指都抬不起來。
失去他暖燙體溫的劉克瑾軟軟地臥在床上,側著身,把自己縮成了小蝦米。
她掀了掀眸,用那雙還染著情慾的氤氳眼眸,默默看著窗外懸在城市建築頂端的清冷彎月,腦中思緒紛亂,就像一團怎麼理也理不出線頭的毛線。
瘋了,真真是瘋了,否則怎會他勾勾手指,她就鬼迷心竅的跟著來了?
喔不,人家可沒勾手指,從頭到尾他不過是不鹹不淡的說了句話罷了。劉克瑾懊惱的閉閉眼睛。
我說老劉呀老劉,你這是什麼受虐體質啊?你不是應該對這個可惡又可恨的梵季諾避之唯恐不及嗎,怎還會如此?
據說罹患斯德哥爾摩症候群的人便是如此,即便被折騰得死去活來也滿心甘甜,她不會就是一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