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有客人來換代幣,宙員拋給她一個曖昧的笑容後,便轉頭去忙了。
翊羚摔著兩瓶可樂,若有所思地回到休息區的座位,打開可樂拉環啜飲,視線不由自主地飄向他所在的方向。
鄧肯傑還在個人打擊區裡,專注在打擊上的他看起來比平時更具侵略性,薄唇緊抿,雙眸炯炯有神,舉手投足之間儘是騰騰殺氣。
他的技術很好,常常揮出超級全壘打。
在練球場上空的護網中央會懸掛一面大銅鑼,需要非常好的技術和機率才能擊中它,如果命中了,就叫「超級全壘打」。
每當有人擊中銅鑼時,就會發出清脆響亮的聲音,感應器還會自動播放出一段輕快的音樂,全場的人會嘖嘖稱奇、拍手叫好,讓打擊者受到英雄式的待遇。
鄧肯傑三不五時就會打到銅鑼,害她好羨慕,也好想好想挑戰那面銅鑼。不過她知道,以自己目前生澀的技術是辦不到的,還需要多多磨練才行。
暍著冰涼的可樂,她愣愣地望著鄧肯傑。其實,他打棒球的樣子還挺帥、挺酷的,英姿颯爽,眼神好犀利,手臂也蚓結有力,難怪店員會說他長得很帥……
停!我在胡思亂想什麼啊?
懊惱地敲敲自己的頭,翊羚咬著下唇,陷入沉思。
這一陣子,她只要一下班就會開車直奔練球場,就連放假日也會跟鄧肯傑約好時間,一起過來練球,打完球後,兩人總是嘻嘻哈哈地一起去吃飯,不管是路邊攤還是高級餐館,兩人都吃得津津有味,天南地北地亂聊一通。
她承認自己很期待在練球場看到他,倘若他有事晚一點下班,慢了一個鐘頭過來練球,她就會心不在焉,握著球棒頻頻望著門口,期待他的出現。
那麼,她喜歡他嗎?
輕揉著發痛的太陽穴,翊羚知道自己一直在逃避這個問題。她喜歡他的陪伴,也無法否認自己越來越在意這個男人,可是……喜歡?愛情?
這是她目前最害怕,也最不想碰觸的兩種情愫。
剛跟交往多年的男友分手,翊羚真的不想這麼快又進入另一段感情。
對於感情,她一直抱持著很認真的態度,她知道自己的表現看起來很灑脫,可對於愛情她卻是異常的認真,倘若喜歡上一個人,她就會拚命地付出真情,並且越陷越深。當然,她也要求對方能賦予同樣的情感。
可是……她不確定自己是否真的喜歡鄧肯傑,自己做好談戀愛的準備了嗎?可以揮開陰霾,好好地愛一個人了嗎?
她覺得倘若她的心底還有分手後殘留的陰影,就不能這麼快地發展出另一段感情,因為,這樣對她的下一任男友很不公平。
另外,有一個橫亙在她心底的大問題則是——鄧肯傑喜歡她嗎?
她不遲鈍,當然明白一個男人願意花這麼多時間陪伴一個女人,其中一定含有「吾歡」這個成分。他那熠熠發亮的黑眸、溫柔又性感的笑容也明白地告訴她——這個男人喜歡她,並且很享受跟她在一起的時間。可是,她還是很恐懼,也很猶豫。
只能說,他們兩人相遇的時機點很糟糕,她剛剛失戀,所以儘管確定兩人心底都有著一絲微妙的情愫,可她卻會忍不住猜想著,鄧肯傑對她是真的喜歡,還是說,其中包含著極大的同情成分?他是因為同情她剛剛失戀,一個人形單影隻的,所以才好心地陪伴她嗎?
會不會其實連他自己也搞不太清楚,對她是真的動心了,還是因為同情而習慣跟她在一起?
他的心裡到底在想什麼呢?是喜歡?還是同情?她的腦門有兩個尖銳的聲音在互相拔河著,快把她搞瘋了。
唉,她可以爽快俐落地處理任何公事,但一遇到感情問題,腦子就會馬上當機,除了茫然,還是茫然。
「好煩喔……」
悶悶不樂地喝著冷飲,這時,擱在包包裡的手機響了,專屬的來電鈴聲告訴她——是前任男友李佑隆打來的。
原本就煩躁的翊羚更煩了,秀眉緊蹙地瞪著手機。「真是的,我怎麼會忘記刪掉他的號碼呢?待會兒一定耍直接把他的資料刪除!唉,他到底又打來幹麼?」
自從上一次為了去夜店的事,翊羚主動提出分手後,對李佑隆也完全死心了。
一開始,李佑隆以為她只是在鬧脾氣,不相信她鐵了心要分手,還常常打電話給她,試圖挽回這段感情。
翊羚跟他見了幾次面,堅持要分手,並冷靜地剖析兩人之間的諸多問題,讓他明白他與她之間存在著太多太多的差異,根本不可能再繼續下去了。
也許是回台灣後,李佑隆接觸到五光十色的社交圈和夜生活,曾背著翊羚跟一些美艷名模出去幽會過數次,心早就悄悄動搖,而且也體認到他與翊羚之間好像只剩下爭吵,愛戀已經不再了,是以,他最後終於接受分手。
不同的是,翊羚為了分手一事而黯然神傷,還曾躲起來偷偷落淚,可聽朋友說,李佑隆覺得很快樂,他像是終於飛出牢籠的小鳥,每晚開心地混夜店,愛混到多晚就混到多晚,每天還帶不一樣的女人出去幽會,反正已經沒有正牌女友可以管他了,他覺得世界豁然開朗,快樂得不得了。
鈴聲一直響著,翊羚懶懶地接起電話。「喂?」
『翊羚啊,我想拜託你一件事。』
「什麼事?」她真不明白,他們之間還有什麼好談的?
『嗯……下個星期天我爸媽要舉行結婚五十週年的慶祝會,我爸說一定要把你帶回家,他們還說好久沒看到你了。』
翊羚很驚訝。「你還沒告訴你的家人,我們分手的事嗎?」她早就告知自己的雙親了,爸媽雖然覺得很錯愕,但還是尊重她的選擇,並給予她最大的支持。
『唉……我曾經提過一次啦,但被我媽罵得狗血淋頭。他們說,像你這麼好又優秀的女孩,是他們心目中最理想的兒媳婦,絕對不許我亂發脾氣,說要分手。他們還警告我少混夜店,說那裡的女人大部分都很不正經,要是因為混夜店而把你氣跑了,他們就要好好地修理我。』
翊羚還是很疑惑,這些到底關她什麼事啊?不是她無情,而是兩人早已協議分手了,那就應該各過各的日子,不要藕斷絲連比較好吧?
李佑隆終於說出打這通電話的目的——
「翊羚,我看你還是出席一下我爸媽的金婚宴會,讓老人家高興高興,也免得他們一天到晚罵我。以後我再找個適當時機,跟他們說明我們因為個性不合,所以不得不分手。這一次,還是請你幫幫我吧,不然我會被念得很慘,耳根都不得清靜耶!』
翊羚簡直不敢相信自己所聽到的,這個男人到底還有沒有擔當啊?就為了貪圖眼前短暫的快樂,貪圖紙醉金迷的夜生活,他居然可以不顧她心底的感受,硬要她到他家去演一場荒謬可笑的戲?
他不但傷害她,而且連自己的親生父母都要欺騙!
剎那間,她百感交集,悲哀之外也悄悄慶幸著。幸好她早一步看清這男人自私又毫無擔當的真實面,否則萬一她真的跟他結了婚,到婚後才發現這些事實,那她豈不是要天天以淚洗面?
她冷峻地拒絕道:「絕對不可能。李佑隆,請你尊重我,也尊重你自己。我們已經分手了,今天如果我還去你家演戲,那不只是欺騙長輩,更是侮辱我自己。你的問題請你自己處理,還有,希望你以後不要再打電話給我了。」
說完,她直接切線,並迅速地刪除通訊錄裡面的資料、關掉手機電源,省得又接到無聊的電話。
把手機扔到包包裡後,她的臉色還是非常難看。「氣死人了!居然要我去他家演戲?他到底把我當成什麼了?可惡∼∼我真笨、真笨!居然花了這麼多年的時間,才看清他是一個爛男人!」
火冒三丈地灌了一大口可樂想消消火,一抬頭,就看見鄧肯傑也定出了打擊區,笑容滿面地定過來,坐在她身邊。
鄧肯傑拿起屬於自己的可樂,關心地看著她。「怎麼了?你的臉色看起來很不好耶,好像剛剛吃了一噸炸藥似的。今天打擊成績很爛、很不順嗎?」
「沒事。」翊羚喝著可樂,不想多說。
「喔。對了,我有件事要問你,想聽聽看你的意見。」鄧肯傑拿起自己的運動型背包,從裡面拿出一個很晴致的禮盒。「這是我要送給朋友的生日禮物,你幫我鑒定看看好不好看?」
翊羚疑惑地打開紙盒,發現裡面是一隻造型簡潔優雅的女用手錶。她也有買過幾款這個品牌的手錶或飾品,很喜歡這個低調卻質感一流的牌子。
女表擁有古典精緻的藍水晶表面,外鑲玫瑰金錶殼,表面上還鑲著小鑽石,閃爍出炫目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