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手上抱的女人,燒得幾乎快要變成白癡,卻到醫院後有一點清醒,還逞強的想要跳下來,拚命給他找麻煩。
「咳咳……讓我下去,我可以自己走……」向樂之逞強的說,雖然她明白自己可能一落地就無力站起,但她不想要他的擁抱,即使他的懷抱溫暖得讓她不願離開……
「可以停止妳愚蠢的動作嗎?」他不悅的低頭瞪視著她。
向樂之被他冷酷的口氣給嚇了一跳,停止掙扎,吶吶的說:「對不起我……」
「不用說對不起,妳現在什麼都不要做,就是對我最好的幫忙了。」酷酷地說完,他擋下一個護士,不悅的開口。
「我們是來掛急診的,為什麼現在沒有任何醫生或護士來?」
匆忙之中被攔下的護士,口氣不佳的道:「今天晚上來掛急診的小孩子特別多,大人要先等一下。」
聽見護士不佳的口氣,牧宇航也不悅的回嗆,「就算掛急診的小孩子多,醫生忙到沒辦法來看一下,連護士也沒半個人可以過來關心一下嗎?她燒成這樣,連先量個體溫都沒有,你們這間醫院是怎麼搞的?」
這番話對於牧宇航自己來說也是從來沒有過的經驗,過去個性溫和的他即使遇見態度再差的奧客也不會提高半分聲調,即使這兩年來他性格大變,頂多也只是沉下臉色,也不曾高分貝的直接回嗆人。
該死的!都是手上這個麻煩,讓他做出不像自己的事。
原本口氣不佳的護士被他這麼直接的反嗆,也明白這男人不是好惹的,連忙道歉,「對不起先生,我馬上先幫小姐量一下體溫。」
護士小姐隨即手腳利落的完成了量體溫等基本檢查,但牧宇航的臉色還是黑沉得難看。
下次他絕對不會再來這家醫院了!這護士沒神經的直接做檢查,卻沒注意到這女人是一直被他抱在手中,現在他只覺得手臂的肌肉隱隱抽搐,看來肌肉拉傷是免不了了。
然而一直被他抱在懷中的向樂之,雖然手一樣痛,頭也暈個不行,但是她卻忍不住想笑,能夠就這樣窩在他懷中,感受他的體溫和令人安心的味道,那是她幻想過多少次的夢境啊……
「牧先生……」她輕聲的開口,小手扯著他的襯衫。
「現在不要跟我說話。」一肚子氣的牧宇航冷冷的瞪視前方,表明了現在自己不想聽見任何的廢話。
嘴角勾出虛弱的苦笑,她低低喃著,「就算我想說也沒辦法了,因為我覺得我又快……」暈了。
話還沒說完,她已經支撐不住,任由高燒佔據她的意識,昏了過去。如他所願,當個稱職的病人,不再多說半句話。
原本不打算再開金口的男人,發覺懷中的女人沒將話說完,而且全身軟綿綿的,低頭一看,見她又開始陷入昏迷,再也撐不住臉上的臭臉,慌忙地開口大喊——
「醫生——」
**************
「現在的年輕人到底在搞什麼,連身體都沒辦法照顧好,手傷成這樣也不會先做一些基本處理,感冒了也不來看醫生,非得要小病拖成大病才來急診室裡大吼大叫的,實在是喔,現在的年輕人啊……」幫忙看診的老醫生手裡邊忙著包紮,嘴巴也沒問著,不停的碎碎念。
牧宇航被念得滿臉黑線,低頭看著那個躺在病床上,打著點滴正睡得安穩的小女人,滿心的不是滋味。
她暈了之後,他忙著喬床位找醫生,床位好不容易弄到了,醫生也來了,卻是一個古板龜毛又愛碎碎念的老醫生,從小細節念到大毛病就像個跳針的錄音機一樣,不斷的重複。
剛剛那一段「年輕人啊……」從老醫生診療開始,他就至少聽了五次,這女人暈了倒好,只要打打針繼續睡什麼事都沒有,反倒是他還得繼續替這個只知道名字的女人勞心勞力。
「年輕人就是搞不懂事情的嚴重性,不知道小毛病也會要人命的嗎?好好一隻手搞得受傷發炎、感冒也不提早就醫,差點就得了急性肺炎,幸好你這小子還知道要先來掛急診,要不然喔……」老醫生嘰哩呱啦的繼續他滔滔不絕的演講。
見老醫師一時半刻還沒辦法停下他的精神訓話,牧宇航悄悄的返到病房外,拿出手機撥給那個造成這一片混亂的始作俑者,第一通電話鈴聲響了半天,最後直接轉入語音信箱,他蹙眉,然後改撥另外一支電話,這一次電話鈴聲只響了三聲就被接起。
「喂,成伯,我找成經山。」
微冷的口氣,簡潔有力的句子讓老管家不用問來電的人是誰就可以得知。
「牧先生,我家少爺到日本去出差了。」老管家盡責的將主人交代的話重複一遍。
「日本?」牧宇航不悅的問:「他到日本去做什麼?」最近公司又沒接什麼日本客戶,也沒有展覽在日本舉行啊?
「牧先生,不好意思,少爺沒有交代。」
「他什麼時候去的?」
「昨天早上搭最早的一班飛機去的。」老管家照本宣科的回答。
這個傢伙看來是知道他遲早會因為那個女人打電話找他,所以才提早逃開的吧!
而且時間還算得真準,她昨天來,他就搭昨天最早的一班飛機出國,這麼明顯讓人想猜不到都難。
「那他聯絡的方式呢?」出國洽公至少也會留下聯絡的方法吧!他是這麼想的,除非有人做了虧心事,連留下電話都不敢。
老管家抱歉的說:「牧先生,少爺說這次他居無定所,所以沒有留下可以聯絡的方式。」
他咬緊牙根,一聽就知道是鬼扯的理由。
不是說是去出差,出差還有辦法搞到居無定所?他以為他是吉普賽人嗎?工作還不忘流浪?
「他有說什麼時候會回台灣嗎?」
老管家面對話筒另一端明顯壓抑怒火的提問,還是只能抱歉的回答少爺給的標準答案,「抱歉,牧先生,少爺沒交代。」
真是好個成經山,敢做不敢當,丟了一個小女孩到他這裡來,還隨便答應人家包吃包住包拿錢,現在卻溜得不見人影?…
「牧先生,等少爺一回來,或者是他打電話回來的時候,我馬上請他回電給你。」連番回答不清楚、不知道,讓老管家也有點汗顏,連忙想出解決方案。
「不用了,我會再跟他聯絡。」他都擺明要躲他了,怎麼可能主動跟他連絡?
牧宇航掛斷了電話。剛好碰見看診完走出病房的老醫生。
「醫生,她……」
「沒事了,不過因為太虛弱,這幾天還是要多休息,還有她的手這幾天不要使力,要不然發炎不容易好。」
「謝謝醫師。」牧宇航輕輕點了點頭。
「點滴打完,沒多久她應該就會醒了,你可以進病房去陪她了。」老醫師叮嚀完走沒幾步,又回頭說著,「年輕人,現在裝酷不流行了,女朋友還是要溫柔點照顧啊!」說完他還自以為幽默的眨了眨眼。
牧宇航沒為這個誤會多加辯駁,只是沉默無語地點了點頭,然後轉身走進病房。
解釋太多餘,她跟他最後也只會是永不往來的陌生人,既然如此,他又何必浪費力氣去跟人解釋跟一個陌生人的關係呢?
**************
白色的窗簾,白色的天花板,白色的床單,向樂之睜開眼,觸目所及全都是一片白,讓她一時分不清楚自己現在身在何方。
直到濃厚的消毒水味,外加喉嚨嚴重的燒灼感,讓她意識到自己在醫院裡。
她只記得她歇斯底里的把心裡想吼的話全都對著他吼完之後,顧不得接下的任務,提著行李轉身就走……後來呢?
目光落到自己的手,一手紮著點滴的針頭,一手則是被包紮得像白面龜,繼續往四周張望,病房旁的椅子上有個閉眼假寐的人影,由下往上看去,是一雙精緻的男鞋,黑色的西裝褲,結實的身軀,以及放在胸前的修長十指,再往上……竟然是牧宇航那張即使在睡夢中也不忘緊皺眉頭的斯文俊顏?!
她低低的倒吸口氣,他為什麼會在這裡?她以為他已經認定她是不知羞恥的壞女人,看見她昏倒應該只會順手丟出門,或者是打電話叫救護車把她載走就算仁至義盡了,可是他竟然在這裡,還窩在那小到不行的椅子上睡覺?
由於雙手不能出力,向樂之使勁的用手肘撐著讓自己坐起來,即使已經很小心翼翼,但是當她好不容易坐起身時,冷冷的男聲卻同時從另一方傳來。
「燒才剛退就想做怪了嗎?」睜開眼,牧宇航睡眠不足的眼中布著血絲,語氣更是比平常冷上三分。
他本來就淺眠,她自以為小心的小動作,在她動作的第一下就吵醒了他,只是他不想出聲,忍著看她到底還能夠蠢到什麼地步。
她尷尬的笑了笑,咬了咬唇,手足無措的道:「對不起,還是吵醒你了……」唔!在他面前,她似乎老是笨手笨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