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小,她就依恃著俊毅哥對自己的疼愛,任意對他使性子,做各種無理的要求,而他總是縱容地答應,無條件地寵她。
她怎麼能那樣對他呢?她究竟憑什麼?
那天,他為了滿足她自私的請求,答應去見那位學姊,結果赴約的途中意外遭遇一輛卡車的追撞,連人帶車翻落高架橋。
他死了,都是因為她,是為了她——
如果那天她沒有逼他去見學姊,他就不會開車經過那裡,這樁悲劇也就不會發生了。
「是我害的,都是我……」
齊真心痛楚地伸手掩面,淚水迷濛,灼燒著眼,教她幾乎什麼也看不見。
她也不想看見,這回憶的一幕幕對她而言太苦了,只要腦海浮現俊毅哥的笑容,她就恨不得狠狠懲罰自己。
她沒資格領受他的笑,他不該那麼疼她,如果沒遇上她,他說不定到現在還幸福地活著。
她討厭自己,從此以後再也不敢開車,她好怕自己手握方向盤時,會聽見俊毅哥體貼的叮嚀。
她好怕想起他,好怕好怕……
「對不起,對不起……」齊真心嗚嗚哭泣,一面哽咽,一面猛灌啤酒,希望酒精能麻痺自己的悔恨。
可是,好像沒辦法,悔意排山倒海,緊緊抓住她。
她擺脫不了……
☆☆☆☆☆☆☆☆☆☆ ☆☆☆☆☆☆☆☆☆☆
原來她在這裡。
望見坐在公園鞦韆上,大口大口喝酒的齊真心,何燦宇終於能停下奔波不停的步伐,喘一口氣。
這女人……害他像個傻瓜在這附近繞了一個半小時,害他擔心得要命,原來卻這麼悠閒地邊蕩鞦韆邊喝酒。
他頓時冒火。
「齊真心。」他站在她面前,皺眉頭,不悅地咆哮。「你是故意的嗎?明知道我會擔心,還一個人躲到這什麼見鬼的鳥地方來!」
話剛出口,何燦宇便後悔不已。
明明是來找她道歉的,不知為何,出口就是難聽話。
「你……你擔心什麼啊?」她抬起頭,迷濛的醉眼盯住他。「我……呃!我好得很!」
「你該不會喝醉了吧?」聽她打酒嗝,他頓覺不妙,彎下身試圖碰她的肩。
「我才……沒醉呢!」她粗魯地撥開他的手,醺茫茫的表情明顯就是醉了。
「我在這裡……好得很,你別來煩我!」
「誰想煩你啊?」他逞強地反駁。「要不是我有紳士風度,才懶得理你。」
「你?有紳士風度?哈!」她指著他,很不屑。
他又窘又惱。「總之別說這麼多了,你給我起來,我送你回家。」
「我不要。」她倔強地拒絕。
「起來!」他拉她。
「就跟你說了不要嘛……」她朦朧地抗議。「我要、繼續喝……咦?怎麼空了?沒啦?」用力搖空蕩蕩的啤酒罐。
「都被你喝光了,當然沒了。」他沒好氣地搶過空罐子,眼見地上還躺著其他五個,眉宇整個糾結。「你幹麼喝這麼多?心情有這麼不好嗎?」
「對,我啊……心情不好,都你害的。」她指責。
他覺得冤枉。「我承認我不應該開快車嚇你,但是小姐,你的反應沒必要這麼激烈吧?這樣就要喝酒買醉?」
「你……」她努力凝聚目光焦距,瞪他。「你這笨蛋!你不懂啦!」
「我是不懂,不懂你這傢伙要什麼公主脾氣?」他懶得跟一個喝醉酒的人計較,強硬地把她背起身。
「你放開我啦!放開我!」她在他背上發酒瘋。
他硬是忍住。「你乖一點,我的車就停在這附近。」
「我幹麼乖?幹麼乖?」她不停捶他。「你知不知道,你剛剛真的把我嚇得要死?」
「好好好,是我不對。」他當她是無端使潑的大小姐哄。「我跟你道歉,行了吧?」
「道什麼歉?你根本沒誠意,你唬哢我!」
「我是真心跟你道歉,大小姐。」
「『真心』是我的名字,你怎麼可以亂用?你不是『真心』,我才是!」她整個神智不清。
「好,我不是真心,你才是。」何燦字順著她的話,暗自歎氣。這到底是什麼愚蠢的對話?
「你這是什麼意思?」她卻依然很不爽,雙手揪住他耳朵。「你在嘲笑我嗎?你以為我……呃,醉到糊塗了嗎?告訴你,我沒醉!」
「好,就算你沒醉好了。」
「我本來就沒醉!」她嚷嚷,拳打腳踢。
他被鬧得很無辜。「齊真心,你真的一點酒品也沒有耶。」他一定要警告所有親朋好友,別讓她喝太多酒。
「酒品?什麼是酒品?」她衝著他耳膜吼叫,差點震聾他。
他下意識地縮頸。「拜託你,小姐,別鬧了,乖一點好嗎?」
「就說了我不要乖嘛!」
「噓,乖一點。」他柔聲哄她。「回家我再泡熱可可給你喝,你不是最愛吃甜的嗎?還有巧克力,我餵你吃。」
「我不要,你幹麼要對我這麼好?不要……對我好,我不值得,不值得……」她咕噥著,隱隱帶著哭音。
第6章(2)
何燦宇感覺到頸側貼住她臉頰的地方,似有些濕意。
她該不會哭了吧?
他胸口一擰,真的拿她沒轍,不明白到底是什麼樣的情緒在她心底鬱結,才會這樣讓她又叫又哭的?
他不懂她的苦,但仍是為她難過,不管她是清醒或喝醉的,似乎都有令他心疼的本領。
他將她背上車,開車回幸福公寓,然後又將昏沈的她一路背上樓,背回自己屋裡。
「這是哪裡?」她忽然睜開眼睛,尖聲問:「你把我帶來哪裡?」
「是我家,笨蛋。」
「你把我帶來你家幹麼?你想做什麼?」她踢他。「我警告你喔,別想佔我、佔我便宜!」
「誰要佔你便宜?」他氣惱地挑眉。「是因為我在你皮包裡找不到你家鑰匙,先委屈你在我家躺一躺可以吧?你千萬不要胡思亂想,我沒打算對你做什麼。」
「哼,你要是敢做什麼,你就死定了!」她神氣地威脅。
「是,我知道。」他背她進客房,正打算放她上床,她卻緊緊圈住他脖子。
他忽地一窒。「喂,你放開,我快不能呼吸了。」
「誰叫你要搖來搖去的?我、我……」
「你怎樣?」他有不祥的預感。
「我要吐了——」話剛說完,她立刻毫不客氣地吐在他後背。
他僵住,好片刻只是不敢相信地傻在原地,然後,他終於接受了這可悲的事實,緩緩將她放下。
她一沾上床,就抓來他的被單,擦自己的嘴。
很好,非常好,他哭笑不得地注視她毫不淑女的舉動。
擦完嘴,她撈來他的枕頭抱在懷裡。「你不是說要泡可可給我喝嗎?還有巧克力,快拿來!」
公主下令了。
何燦宇翻白眼,歎自己自找苦吃,但還是認命地先進浴室脫下髒兮兮的襯衫,擦了擦背,接著擰了一條熱毛巾回房裡。
她依然維持原來的姿勢,閉著眼,唇角甜蜜地彎著。
看她躺得如此舒服,他就更覺得自己像傻瓜。「睡著了嗎?真心。」
「嗯……」她沒張開眼,只是低低地應了一聲。
「先擦擦臉。」他拿熱毛巾輕柔地替她抹了抹臉,又替她擦乾淨每一根手指,擦完後,他近乎無奈地望著她的睡顏。「你啊,難道以前跟男朋友吵架也會三更半夜一個人在外面晃嗎?你知道這樣有多危險?」
「我才……不會跟男朋友吵架。」她半夢半醒地回應。
「那為什麼偏偏跟我吵?」他很懊惱。「我們現在不也是在交往嗎?」為什麼她就是不能也對他溫柔一些?
「因為你是……何燦宇啊。」
「所以呢?」
「吵習慣了嘛……」她嘟嘴,翻過身。「不要吵,我要睡了。」
他愣愣地看她,沒幾分鐘便睡熟了,還打呼。
「你這傢伙——」他暗暗磨牙,滿腔複雜情感,似無奈,似怨惱,又有點想笑,有幾分難以形容的喜悅。
因為他是何燦宇,跟他吵習慣了,所以在他面前,她不假裝不隱忍,就做最真實的自己。
她是這意思吧?
他希望是……
「你就繼續保持這樣吧。」他坐在床沿,柔聲低語。「跟我吵也沒關係,拳打腳踢也沒關係,隨便你怎麼粗魯怎麼不像個女人都好,就做你自己。」
做自己就好。
他微笑,伸手輕憐地撫摸她的臉,她呻吟一聲,猛然抓住他的手。
他以為自己驚醒她了,正想說話,她卻用雙手包住他的手,壓在臉下,心滿意足地當成靠枕。
喂,不會吧?
他愕然,想抽回手,怕吵醒她,不抽回手又被壓得難受,猶豫片刻,終究只能悠然長歎。
「你這傢伙,還真懂得折磨人啊……」
☆☆☆☆☆☆☆☆☆☆ ☆☆☆☆☆☆☆☆☆☆
隔天早上,當齊真心醒來時,發現自己睡在一間陌生的房間,躺在一張陌生的床上,而身旁睡著一個……呃,一點也不陌生的男人。
何燦宇。
為什麼?她怎會跟他睡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