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如果葉家那邊發現迎娶的不是禮兒……」
「就說那個孽畜病得下不了床!」
事已至今,葉府就算知道內情,為著面子還是得讓女兒出嫁,何況葉家才剛出了葉雲那樁事兒,他們不會犯渾的。
蕭夫人深深望了丈夫一眼,心不安到了極點,這樣做真的可以嗎?現下她真的好後悔,早知道當初她就不該瞞著阿禮,偷偷為他作這個主。
迎親隊伍出門不久,蕭府便接進;名貴客。
他就是蕭府汲汲營營想要攀上的人物,德王衛昀康。
蕭老爺聽到下人稟報,急忙與長子到大廳迎客。
衛昀康見到蕭老爺,拱手彎腰道:「蕭伯父。」
聽德王這樣喊自己,蕭老爺嚇壞了,連忙躬身還禮道:「德王千萬別這樣,老朽承受不起。」
衛昀康望著蕭老爺,臉上帶著意味不明的歉意,他向前兩步,在蕭老爺身前低聲道:「我是該喊您一聲蕭伯父,因為阿禮和我以及三皇子,是義結金蘭的好兄弟。」
「兄弟?」蕭老爺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兒子居然有這等奇遇,能夠和三皇子、德王稱兄道弟?
「是的,蕭伯父,過去五年,我和阿禮一直在暗中輔佐三皇子,卻因為左氏一手遮天,朝堂局勢險峻,為著保密也保命,我們的關係不能教旁人知曉,因此對家人,我們都是瞞著的。」
蕭老爺愣愣地望著德王俊秀的面容,說不出半句話。
所以這些年,阿禮在外頭不是鬼混,而是在辦大事?
那太子被廢、皇后死於冷宮、左氏倒台,人人都在預測三皇子將是未來的帝王,他們家阿禮輔佐三皇子多年,不就要……封侯拜相了?
這種事讓他怎麼相信?德王爺講的真是他家的混世魔王?
還以為他是個不成材的傢伙,以為他這輩子沒希望,只能仰賴父親兄長的餘蔭,平安過一生,誰知這孩子如此有能耐?
蕭易唐一聽,喜上眉梢,他從小就知道三弟是個再聰明不過的傢伙,知道他非池中魚,早晚會躍上雲端,果然,他沒看錯人!
過了一會兒蕭老爺才回過神來,顫巍巍的道:「德王不是在開老朽的玩笑吧?」
「這種事怎能拿來開玩笑?眼下他趕不回京城,正是因為他幫三皇子在嶺南辦事。」衛昀康面色凝重的道。
阿禮做大事去了?如果是這樣,沒關係的,家裡的事,長輩都會幫他安排妥當,不必他費心。
「沒事,老二已經替他出門迎親,耽誤不了的。」蕭老爺說道。
衛時康點點頭,他不就是等迎親隊伍出去,這才上的門嗎?很快就有好戲上演了,看官請睜大眼睛慢慢瞧。
衛昀康刻意壓低嗓子,說道:「請蕭伯父屏退左右,與世兄留下,昀康有要事稟告。」
不等老父發話,蕭易唐速速將下人支開,並留數人守在門外數尺處,發令不允許任何人靠近,他親自關上大廳的門。
此時,蕭老爺已經將德王請上座。
衛昀康見左右無人,這才開口,「謝謝蕭伯父與世兄原諒昀康的失禮,只是此事事關機密,不能與外人道。」
「我明白的。」
「左氏伏誅,人人皆知,然左傳中在嶺南買兵,組織軍隊,如今餘黨見左氏遇劫,蠢蠢欲動,軍隊中有不少效忠左氏之人,正準備掀起戰事,若戰爭一起,生靈塗炭,百姓將流連失所,為一勞永逸,三皇子悄悄放走左同儒,讓他前往嶺南,與效忠者會面。
「去年阿禮返京,恰是領三皇子之命,到左同儒身邊,與之結交,成為左氏幕僚,如今他領命保護左同儒前往嶺南,目的是揪出那些效忠者,一一殲滅,消弭戰事,護我大魏江山。
「可是阿禮大意,兩名左氏黨羽吳文、李昌,發現他的真實身份,阿禮擔心壞了三皇子的事,決定先下手為強。沒想到對手武功不弱,阿禮隻身與兩人交戰,卻不慎墜入深谷,如今下落不明……」
一乍一驚、一喜一憂,蕭老爺承受不了巨大的情緒轉折,倒抽一口氣,愣愣地癱在太師椅中。
「阿禮死了嗎?」蕭易唐急問。
「蕭伯父、蕭世兄,你們別擔心,阿禮墜谷同時,就有人深入谷底尋找。」
「找到了嗎?」
「只找到吳文、李昌的屍首,沒找到阿禮,依阿禮的功夫,我們相信他能夠全身而退,眼下,他肯定是躲在哪裡療傷。」
「所以……沒死?」蕭老爺這才鬆掉堵在喉間的那口氣,緩緩回神。
「我相信阿禮還好好活著,他的武功是師父一手帶出來的,輕功更是不同凡響,絕對不會有事。」衛昀康對阿禮有信心。
「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不過死掉的吳文、李昌,已經跟在左同儒身邊七、八年,備受信賴,為怕引起左同儒的疑心,我們需要蕭伯父幫忙。」
蕭老爺沒回話,他還在消化這個突如其來的消息。
蕭易唐連忙接聲,「德王希望蕭府怎麼做?」
「除阿禮之外,三皇子還在軍隊裡埋伏若干暗棋,為保護阿禮,我也派出幾名隱衛扮演阿禮的下人,在阿禮墜谷消息傳回京城時,我命令他們將吳文的屍體易容成阿禮,從嶺南運回來。
「這樣一來,失蹤的是吳文,左同儒不會再派人尋找阿禮,阿禮就會有足夠的時間養好身子,轉為暗處行動。再者,隱衛對左同儒謊稱阿禮發現吳文、李昌想殺掉左同儒,暗吞一筆寶藏,阿禮與他們起衝突,卻反遭殺害。」
「左同儒會相信嗎?」蕭易唐追問。
「會,數月前,左氏從京城運走一筆可觀財富,左傳中死後,寶藏失去下落,阿禮的死,將會在左同儒心底埋下懷疑,讓他不再信任軍隊裡的效忠派。」
蕭易唐道「所以接下來,德王要我們為阿禮辦喪事?」
「沒錯,這是第一件事。幾天後,皇上將會以疑心蕭家與左氏勾結為由,親自下令查封蕭家各處商舖,趁這兩天,蕭伯父得盡快安排好各個鋪面。蕭伯父且放心,等嶺南的事情結束,朝廷會下旨恢復蕭家清白。」
倘若蕭家為朝廷辦成這件大事,皇商身份不就唾手可得?連結到生意上的事,蕭老爺腦筋轉得飛快。
「我明白了。」蕭老爺終於找回聲音,「老大,你讓人去通知鋪面掌櫃……」
衛昀康打斷他的話,「蕭伯父,容昀康提醒一句,最慢,一個時辰內,阿禮的「屍身」將會被抬進蕭府。」
「好,我馬上命人拆下紅綢換上白燈籠,葉家那邊……」
「伯父不必操心,葉府是昀康的岳家,我早已派人去傳訊。」
消息傳到,衛均康拱手為禮,身退。
德王離府,蕭老爺立刻讓長子主持操辦喪事,自己則來到後院,向母親、妻子透露此訊。
喪禮井然有序地進行著,喜事變喪事,蕭家上下換上一副哀戚面容。
眼看大紅花轎離開葉府,葉夫人那顆心,總算擺了回去。
自從蕭易禮上門鬧過一場,她天天擔心婚事生變,好不容易挨到今天。
雖然蕭易禮沒親自上門迎親,可霓兒出了這個家門,他想賴也賴不掉了,霓兒成為蕭家婦,是雷打不動的事實。
蕭老爺拍胸脯保證,打死都不會讓那個妖婦進門,就算進門,也只能當個通房丫頭,絕不允許她生下蕭家骨血。
蕭老爺是個說一不二的人,蕭易禮那個心上人,能在蕭府活幾天呢?她倒好奇了。
雖然霓兒的嫁妝比不上葉霜那個下賤丫頭,但蕭家確實慷慨,他們用了半數家當,來娶霓兒進門吶,這份誠意,任誰都要感動。
「夫人,進去吧。」葉知瑾拂拂美髯,歎道。
自從雲兒那件事之後,他走到哪裡頭都抬不起來,這會兒霓兒的婚事成了,多少給他扳回一點顏面,接下來……
他轉頭對妻子說:「夫人,接下來幾個丫頭的婚事,你得多費點心,如果姊姊們嫁得好,泰兒日後也會多些依仗。」
「老爺放心,我明白。」葉夫人婉順回道。
明白是明白了,但依仗?她可不敢想。
光看葉霜那個死丫頭就知道,嫁出門,就把娘家撂一邊,幾次提醒她讓德王爺幫著,把自己親爹的官位再提一提,結果呢?人家當是耳邊風。
霓兒出嫁的紅帖早早送進德王府,一句懷相不好就推了帖子,死也不肯出面,讓葉家沾沾光。
這個忘恩負義的賤蹄子,也不想想葉家把她養這麼大,不過是讓她來露個面,居然這般拿喬,更令人惱恨的是,知道德王、德王妃不會回葉府觀禮,居然沒幾個官員上門賀喜,一場婚禮,客人稀稀落落、場面冷冷清清,霓兒心裡有多憋屈吶。
那些官員是看不起身為商戶的蕭家,也是從葉霜和德王的態度明白,葉府和德王府的關係,沒有想像中那麼密切。
所以靠那些上不了檯面的庶女給泰兒撐腰?算了吧,拿她們換點白花花的銀子,給泰兒豐富家當,才是正經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