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本王就成全你想要的恩情。」
大廳之門頓然開敞,如白晝的焰亮也瞬間洩照滿園,也照亮跪在石道上的一票人。
草叢內的雲竇開忍不住的好奇探了探頭,奈何從她躲藏的方向,看不到廳內景致。
「本王留你張傳長子一脈,其餘親族全數盡誅!」
「屬下……謝過王爺!」
張傳雙手顫抖,心知這已是恩惠,小平王行事冷狠斷然,縱有通融,也絕不見寬待,對待反叛的人,比對待敵人更殘酷。
「十年前,本王遇刺時,你曾為本王擋下一劍。」
只見一道峻偉挺拔的身形從大廳內負手步出,庭園內左右的鐵騎全虔敬躬身,對方不凡的身形氣度,走到謙卑伏跪於地的張傳眼前,更顯那份天生的魁昂雍容。
哇∼∼大人物出來了!暗處的雲竇開心驚的看著終於出現的人。
「抬起頭來。」
「王爺!」在對方的命令中,張傳抬首,看著眼前這令人震懾的人。
「還記得那一劍,讓你的胸骨重創,也因這個契機,你得本王重用、賞識,而今——」
幾在眨眼之瞬,對方巨掌赫然蓋向張傳天靈,來勢之快與凶狠,令張傳連反應都來不及,像由腦海灌下無比威沉的力量,當觸目的鮮血從眼窩內隨著眼珠迸揚出時,悚人的氣動再灌過咽喉直衝胸膛——
當張傳可怕的聲淒號時,氣勁已灌胸破膛,一顆赤紅的心臟和沾著血肉的一根胸前橫骨,被活活打出體內!
這驚悚王極的一幕,連跪在地上,向來為惡多端的一幫江湖惡匪,全被恐懼灌破膽子,各個接近癱軟;更別說暗處的雲竇開,早已斷息般,完全震愕住,直至一個輕微的咚聲從她頭上掉下,她嚇得差點跳起尖叫!
骨骨骨……骨頭!
掉到她眼前的是那根被打出的橫骨,戰慄的寒氣從她腦門一路竄爬過整個背脊,她已經癱伏在地。
「心既反,忠骨何存!」
關長天淡淡的聲,悠悠帶寒,俊逸的長型眼眸緩緩回睨石道上的一票人。
「青邪老、方惡擄劫小皇子時,曾意圖對環妃不軌,斷其五感,匯血鎖喉。」他下令後,回身朝廳內走去。「其餘之人毋須經監刑院論斷,就地處斬。」
石道上傳來無數恐懼的哀喊,草叢內的雲竇開沒勇氣,也無法再看下去,她對膝腿上的小胖狗噓聲道:「小、小香肉,咱們還、還是走吧!千萬、千萬不要發出任何聲音,以免……」
就在她壓著聲和小胖狗說話時,一道揚空血紅濺灑到她身旁的大樹,無數血印子滴灑她手上的小狗頭,小狗嗚的一聲低哎,她嚇得拚命以手勢要它別叫,此時大刀揮空的聲陸續傳來,她忍不住撥開草叢探看,只見眼前一顆顆斷首在飛濺的鮮紅中咚咚滾落地,一具具無頭身軀倒下!
「啟稟王爺,已全部就地伏法。」
執刑的鐵騎之首,朝已坐回廳堂內的關長天回稟。
「厚葬張傳這位侍衛統領。」
「是。」梁言綸領令。
第五章
雲竇開緩緩嚥了咽因恐懼而發乾的喉嚨,這……會不會是什麼權貴動私刑的場面,不巧被她撞見了吧?!如果被人發現她的存在……
鎮定、鎮定!雲竇開用力捂著嘴告訴自己千萬別慌,接著不忘再示意望著她的小胖狗,絕對不要叫出聲來。
天呀!嗑嗑嗑……她要趕緊溜才行,否則讓這些人發現她的行蹤,一定會沒命。
傳說中的故事,如果不小心看到這麼危險的場面,想跑的話,都會很巧、很不小心的發出聲音被發現,接著就被——滅口!
她還年輕,有美好的未來,武林大俠女還等著她去發展,千千萬萬不能在這丟掉一條小命。
嗑嗑嗑……她要很小心……很小心……不能弄出半點聲的慢慢離開才行……嗑嗑嗑……他媽的——該死——她已經很害伯了,她的牙關可不可以不要再打顫了。
她的內心已經學刀疤子粗話啐滿篇來練膽,控制顫抖的四肢,小心的轉身打算慢慢爬出去,卻才一轉身就對上一雙空洞的死眼,一顆頭顱就躺在她眼前!
不能出聲……不能出聲!她用力摀住差點驚喊而出的恐懼,一手撈著小胖狗,慢慢要往前爬。
「朋友,觀賞夠了,何不出來聊聊。」廳內淡冷的聲,再次傳出。
呃!雲竇開的心已經快要跳出嘴,嚥了嚥口水。
應該不是說她,她是很不經意、很不經意到這……又很小心、很小心的沒出半點聲,不可能有人發現,不可能……繼續匍匐爬行。
「柱子後、草叢內的朋友,再往前可是巨石擋路,路既難通,何不入內一坐。」
看著一旁的柱子,不遠前的大石,正視草叢內的自己,嗚……多明白呀!說的就是她了!
「小……小香肉,我如果有個萬一,你一定要當只有靈性的狗,回去峒武幫,讓每個人都知道……我撞破陰謀犧牲了……看清楚一下外邊的人……」
她嗚嗚哀哀的將小黑狗往上舉,狗兒不解的叫著,雲竇開當它回應了,再放下來叮嚀道:「記得要老大到老五都要替我報仇……算了,弦姊好會計算,光要她走出那個大門,就不知要我付出多少代價……嗚……至少七七四十九天的法事要做滿,美酒、美食、大魚、大肉盡量來,千萬別給我拜素菜,還有該化來給我的屋宅、轎子、傭人,嗚,念在一場結拜情,別小氣呀!」
說完將腰上的錢袋綁在小胖狗身上,這錢袋上有她的名字,白日的街上處處有峒武幫的弟兄走動,如果今夜她真的消失了,這胖狗身上的錢袋遲早會是找到她的線索。
接著深呼吸後決定豁出去,她將手中的狗放下要它快走,小拘只是嗚嗚叫,她暗咬牙的用腳將它推遠一點,卻見它吃力的走了幾步又停下來。
見此,她忍不住想噴淚,今晚戰績太好,錢袋太重了,小香肉走不動。
亭內和亭外候著的侍衛們,只見草叢中忽舉起一隻狗汪汪二聲後,便又沒了動靜,就在梁言綸思忖是否要做出下一個動作時,一個清咳的聲傳來,車叢內終於有人站起。
「咳咳。」
只見一個穿著過大衣袍,滿頭亂髮又擠著一臉呆笑的女子,臂彎撈掛著一隻小黑狗,另一隻手僵硬的半舉起,朝昂挺傲立的武衛們揮揮手。
「各、各位大俠,半夜還要工作,辛、辛苦了、辛苦了,呵呵呵。」
雲竇開勇敢面對眼前陣仗,走近斷首的身軀和頭顱滾地的血攤前,努力告訴自己腳不要癱軟,目光直視前方,也不要理絆到腳跟讓她差點跌倒的東西是什麼,直直走就是。
前方的門已開敵,一道挺拔的身形,背手屹立於廳堂上方的主位前。
主首的男子墨色長髮中分而下的束於身後,鑲嵌著紫玉石的額飾在眉心中,襯著晶炯雙目,高挺端正的鼻樑,眉眸冷睨中,若電閃般掠茫,給人一種難測的冷與深沉。
彷如尊貴與精雕所刻出的俊偉面龐,神態、眉眸與天生的懾人氣度,令人一望定睛的同時,連那身睥睨塵世的淡漠氣息,也讓人望之心悸。
雲竇開知道此人來歷非同凡俗。
「敢、敢問這位……偉大的兄台,喚、喚在下,有、有何要事?」她極力鎮定,將小香肉抱好,一臂佯裝背手,力持自若無事。
對方只是眼眸淡淡一掃,雲竇開頓覺一股寒氣從背脊竄上;哇靠!這個人超適合夏天對看,退火呀!
只是,現在是深秋的夜半時分,這一望,連體內的血液好像都結凍了!
「月夜偶遇也算緣,請。」對方伸手示意她入內就坐。
「喔,不、不了,太、太感謝兄台了……但是和不、不熟的人,在下聊不來、聊不來。」天呀、地呀!她只想趕快跑人。
「有時候坦白會是友好的開始,尤其在明知彼此的身份下。」尊貴的男子已落坐於主位上,面對門外的她。
「不知道、不知道!」她用力搖手、搖頭。「在下只是汴、汴贊城毫不起眼的小老百姓,就是完全構不成任何利害關係的過路人、尋常人,不可能知道閣下偉大的來歷,呵呵。」
用力擠著笑,雲竇開不忘強調。「當然,今晚發生任何事都和我無關,在下忘性很高,經常睡一覺醒來,什麼都忘光光了。」千萬不要殺她滅口。「我只是……出來找狗,好奇進來看看,」
「明天汴贊城的張大人會貼出公告,將這發生的一切告知汴贊城的百姓們,屆時閣下一覺醒來,看到公告也能喚回記憶。」
「呃!」要公告全城他殺人嗎?
「請王爺放心,明天一早,下官就會將這些屍首依王爺吩咐辦妥。」屋內另一頭,一身官服的人走到尊貴的男子眼前跪稟道。
「張大人?!」雲竇開訝異驚喊,汴贊城的地方官竟然在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