懂得!懂得!她怎麼會不懂得這種生死的大道理?只是當生死事降臨到自己的頭上,她這才明白,這「懂得」是何其心痛之事。
她依然握住春大夫的手腕,遲遲未鬆開。
「好瑞兒,這或許是身為大夫最難學習的一課,但是你一定要放手,好嗎?師父離世後,也一樣會在天上看顧著你,明白嗎?」春大夫安慰她。
「你會看顧我?在天上?」再一次的,她淚盈雙睫,小手卻已微微鬆開。
「當然,要知道天上可比樹頂更高,俯轍更清楚。我會看著,若阿烈這臭小子敢對你使壞,便會入他夢裡,好生教訓他。」真的是大限將至,春大夫眼前一片朦朧,語音亦開始模糊。
金鴻烈看出春大夫的時間所剩無幾,在瑞兒的身旁跪下,扶住她的肩膀,鄭重的承諾,「春大夫,請放心,你絕不會有入夢教訓本王爺的機會,你入夢時,必然只會滿口讚賞本王爺是怎麼疼愛瑞兒的。」
「呵呵……是嗎?那我就安心了……瑞兒,放手吧……」春大夫的聲音愈來愈小。
「是……」終於,瑞兒放手了。
春大夫於一個春陽和煦的白晝彌留,於同日夜露微涼的春夜中離世。
春日欣欣向榮,萬象更新,卻也新舊更送,生死各有命……
瑞兒強忍著淚水,在金鴻烈的借同協助下,準備遵照春大夫的遺言,將他的遺體火化,葬於一株杏木下,回歸自然天地間。
「師父……師父……」只是仍舊不捨呀!服喪期間,她始終一襲喪服,就算過頭七,仍未除服,更是常於睡夢中哭泣轉醒。
一雙修長有力的手臂適時攬住她,金鴻烈睡眼惺忪,卻不失溫柔貼心的將她擁入懷裡,半睡半醒間不忘呢喃撫慰著她。
「好瑞兒乖……乖乖……」
唉,聽起來像在哄三歲奶娃娃,瑞兒如是想道,卻又發現自己的心情果真在他的撫慰下漸漸平靜,對春大夫的不捨與思念之情也不再那麼強烈哀慟,不再動不動就哭泣掉淚。
這一切,都是這個正抱著自己入睡的男人的功勞。
嫩容悄悄抬高,在一室燭光剪影、春夜露寒中,她默默的凝視著金鴻烈的側臉。
他已經又一頭栽入夢鄉,原本拍撫她的大手動作靜止,也一微夜色與些微燭光,在他深遠的臉龐留下長長的掛影,這才教她驀地發現,他近來竟顯得疲倦而憔悴。
心下暗驚,瑞兒這才遲滯的思索,是啊!他怎麼可能會不累?身為鎮威王爺,上朝與皇上商議團事,於朝廷上協助政事,下朝後還協助她辦理春大夫的後事,又見她傷心難過而花費時間心思相陪……諸事勞力勞神,不累才怪!
辛苦了!她情潮感動,往上輕輕湊向他的臉,想很快的親他一下而不擾醒他。
只是她的小嘴一貼上他的雙唇,狀似熟睡的男人卻突然睜開雙眼,在她受驚的注目下反客為主,熾舌熱唇霸住她整張小嘴。
瑞兒柔順的承受著,任由他以唇舌口齒品嚐自己口腔中的每一處軟嫩。
她很難形容這記親吻帶給自己的感受,激情、溫存、纏綿……但更貼切的感受是一種寧靜感。
怎麼說呢?就好像無論有多少多天大的事,在長吻的這一刻,終告塵埃落定的那種寧靜感。
吻畢,她滿心恬靜,愛嬌的轉過嫩容,埋入他的臂彎裡,被吻得紅腫的小嘴軟軟的擦過他路轉一處體膚。
「別亂動。」就這麼一下下的碰觸,金鴻烈發現自己的鼠蹊處已有反應。
真是,想來辦理春大夫後事的這段期間,他禁慾禁得可苦了。他自嘲的撇了撇嘴角。
他愛煞進入瑞兒的體\\內馳騁歡\\愛,卻更不想破壞眼下靜一種溫存的氣氛,只想好好的與她享受。
此時此刻,一切無聲更勝有聲,金鴻烈不想言語,瑞兒卻幽幽開口--|
「就快到師父的七七之日了。」
「嗯。」好快,四十九日,眨眼便將至。
「待師父火化安葬後,我們一定要好好的在師父墓前祭拜一番。」她若有所思。
「應該的。」他懶洋洋的,只當她與他話家常。
「然後好好的跟師父稟告我們即將成親一事。」她氣定神閒的做出結論。
「沒錯,是該好好的跟他稟告……且慢,你說什麼?」他驀地精神一振,目光閃爍的捕捉到懷中小女人愛嬌取笑的神情。「你同意嫁給本王爺了?」
「我沒那麼說。」瑞兒羞煞,「是師父生前同意你的提親,我可沒說好。」
「這麼說也是。」金鴻烈故作恍然大悟,「本王爺都吻過你的嘴唇、佔了你的身子、奪了你的童貞,甚至在春大夫點頭下籌辦成親大事了,卻沒徵求得你說一聲好,確實是本王爺的過失。幸好你提醒了本王爺,現下就來彌補這個過失吧!」
「什麼?不!你不用……」她的警覺心起得太遲,還來不及掙脫他的懷抱,便已教他翻身壓上。
……
他滿足的閉上雙眼,不想睡,腦中卻被喜悅之情佔滿。
所有的一切否極泰來,他一再延宕的親事,終於可以順遂舉行了!
第8章(1)
就算金鴻烈再怎麼急著與瑞兒成親,仍得按撩著性子,按照規矩行事。
娶妃不比納小妾,哪日興致來了收房便是,一連串成親該準備的東西和注意事項,大大小小多如牛毛。
尤其出身於皇室,首要的規矩便是向金氏皇帝上書稟告自己的親事,且文中必須完整、清楚的交代對方的來歷家世,待皇上批准後,還得公告天下這樁皇室喜事。
為了這紙奏書,金鴻烈還特地起了個大早,來到書房,埋首書桌前,悉心書寫。
當他快要書寫完畢時,書房門外卻傳來丁總管的匆匆稟告聲--
「王爺,毛公公來了。」
毛公公?他執筆的手一頓,儘管及時抬高手腕,筆尖的濃墨卻不慎往下落了一點,污了原本字跡整齊如一的紙面。
可惡!看來得重新寫過了……金鴻烈心裡咒罵一聲,表面上卻從容如常,隨著丁總管去迎見毛公公。
毛公公是長年在金氏皇帝身邊服侍的年長太監,帶來金氏皇帝的緊急口論,要金鴻烈即刻入宮晉見皇上。
饒是滿腹疑惑,金鴻烈仍立刻入宮,在毛公公的引領下,來到一處偏殿,這裡是金氏皇帝平日接見較為親近人士的地方。
金鴻烈一步入偏殿,隨即怔住。殿內不只有金氏皇帝,男有一名穿著異族華裳、修長貌美的少女,一轉頭看見他,登時滿面激動。
相較於她的激動神情,金鴻烈只是淡淡的瞧了她一眼,便逕自向金氏皇帝行禮,「臣叩見皇上。」
「平身。鎮威王爺,你可還記得東鷹國的翩皇女?」金氏皇帝笑吟吟的開口。
金鴻烈忽地心下警覺,不是他太多心,而是金氏皇帝的表情太熱切了,詢問的口氣更有一股趕鴨子上架的味道。
「臣不識得。」他謹慎的回應。
一聽到他否認,翩皇女急切的插話,「你不記得本宮了嗎?王爺,當年你率軍前來東鷹國王宮,協助皇兄打敗叛亂的皇叔,還親自救了本宮一命哪!」
「臣不記得了。」金鴻烈還是這樣回答,臉上亦是淡定坦率的神情。
「你……」翩皇女沒想到他竟是如此回應,教她好像一腳踢到硬邦邦的板子。
金鴻烈看著金氏皇帝,「臣奉皇上緊急召喚前來,不知有何要事?」
嗯?金氏皇帝打了個哆嗦,他可瞧得很清楚,這金鴻烈口中間得恭敬有禮,銳利的眼神卻如飛刀一般直砍向他。
不過身為九五之尊,又豈能怕這區區飛刀眼神?
金氏皇帝清了清喉嚨,「是這樣的,難得翩皇女前來金氏皇朝遊玩,朕決定命令你替朕盡地主之誼,好好的招待翩皇女。」
「啟稟皇上,臣近日有要事在忙,恐怕不方便招待翩皇女。」金鴻烈一口回絕。
翩皇女聽了,難堪不已。
「你有要事在忙?」金氏皇帝也有些不快了。
「是的,臣曾向皇上提及娶妃一事,近日正忙著打點成親事宜。」金鴻烈才不管金氏皇帝怎般不快,或翩皇女的再度變臉,直接且堅定的道出自己正在忙的事。
「什麼?王爺,你要娶妃了?」翩皇女失聲驚問,詫異的望向金氏皇帝,
彷彿在追問,他怎麼沒事先告知她這個千里迢迢,興匆匆跑來要嫁人的皇女有這麼一回事?
「你要娶妃?啊!該不會是你先前告訴朕,意欲迎娶一名平凡民女為妃一事吧?」金氏皇帝這才想起來金鴻烈確實提過這件事,卻遲遲沒有下文,所以他這個日理萬機的皇帝還真的忘得一乾二淨了。
「是,臣是認真的,也正準備上書,向皇上稟告這樁喜事。」金鴻烈解釋。
「這樣啊……」金氏皇帝表面上從容,心裡卻七上八下的,大有難以收拾局面的困窘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