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親?開什麼玩笑?!他的婚姻大事是要多磨到什麼地步啊?
感慨萬千的返回王爺府,才下馬車,他就耳尖的聽見專供奴僕使用的小門處傳來隱約的人聲和腳步聲。
這麼晚了,誰還出府?
金鴻烈凝神細聽,神情微變,大步走了過去。
「嗚……瑞兒小姐,請你一定要照顧我小妹,讓她平安順產,嗚嗚……」
洪廚娘領著瑞兒往小門走去,邊哭泣邊說。
「放心吧!紅花吉人天相,一定會順順利利的生個胖小子。」瑞兒小跑步的趕著路,不意面前突然冒出一道高大人影,受到驚嚇。
「這麼晚了,你們要去哪裡?」金鴻烈表情不善的看著她們。
洪廚娘嚇傻了,說不出話。
瑞兒如獲救星,立刻抓住他的手,「你現下才回府嗎?馬車還停在大門口?可不可以借用一下?」
「瑞兒小姐,這太失禮了……」回過神來的洪廚娘驚呼道。
「人命關天,沒什麼好失禮的。」瑞兒心急著那名即將臨盆的母親,顧不得輕重了。「我們搭乘馬車去比較快。」
看她心急如焚,金鴻烈倒也乾脆,領著兩個女人走出大門,登上馬車。
然後他聽到瑞兒直接與車伕說了個地址,看來她也不是第一次前往。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洪廚娘的小妹紅花要臨盆了,但是情況不佳,我很擔心會有血崩或聽生的情況發生。」瑞兒神情凝重。無論是血流不止或胎兒的腳先出來,都可能危及母親的性命,甚至是一屍兩命。
「果然是人命關天。」金鴻烈的表情也跟著凝重,還揚聲吩咐車伕盡可能加快車速。
未幾,馬車在一片破舊房舍前停了下來。
一棟小屋裡斷斷續續傳出的呻吟聲已讓左鄰右舍好奇的張望了,而馬車的到來更讓不少人索性走出來,探個究竟。
瑞兒挽著藥草籃子,急切的朝小屋奔去。「紅花,我來了。」
金鴻烈跟著她步入小屋,發現裡頭只有油燈與簡陋的床鋪桌椅,別無長物。
床上躺著一名即將臨盆的孕婦,喘氣呻吟,汗濕的臉龐在看見瑞兒時勉強露出笑容。
「瑞兒小姐……真不好意思,讓你瞧見我的醜態……」
「生孩子沒什麼醜不醜的。」瑞兒立刻展現身為醫者的鎮靜和從容。「不過在將孩子生下來之前,可有一大堆事要準備。」
準備什麼?金鴻烈不解。
瑞兒忽地轉身,面向金鴻烈與前來看熱鬧的人潮,氣勢如虹的指揮起來。
「阿烈,麻煩你和你身邊的幾個小哥去準備熱水與乾淨布巾,能準備多少就準備多少。中間那位大叔,請幫我在爐灶裡生火,記得燒旺一點。右邊那幾位姊姊,請幫我將油燈挑亮一點,過來當我的生產助手。」
「明白了。」
也許是她的氣勢太攝人,一時之間眾人為之懾服,想也不想便按照她的命令行事,身份無比尊貴的鎮威王爺金鴻烈還是第一個搶著動手幫忙的人。
不過生產畢竟是女人的忌諱大事,礙於禮教與隱私,一等男人們將熱水與布巾準備好,爐灶裡的火也燒旺了,便全數被趕到屋外,屋裡則成為女人的天下。
也因此,屋裡接下來發生的一切事情,金鴻烈都是事後聽說的。
「用力!」
「唔唔」
「用力……」
「好痛啊……」實在是痛到受不了,紅花虛弱得無法再使力,雙腿間的產口則露出嬰孩的小腳。
寤生!瑞兒心頭一沉,嘴裡仍激切的喊著鼓勵對方的言詞,可是究竟喊了些什麼,卻渾然不覺,事後更想不起來。
她只記得自己忙著撫摩紅花鼓脹的腹部,直到嬰孩好不容易通過產口,便急忙抱起來,輕柔的掏出嬰孩口中的穢物,再用力拍打嬰孩的小屁股。
「哇哇……」嬰孩受到刺激,開始啼哭。
「很好。」瑞兒用剪子剪斷嬰孩的擠帶,將這小生命抱給一旁含淚的洪廚娘,再回頭,卻驚見紅花迅速變灰白的臉色,馬上動手搶救。
她最擔心的情況真的發生了,紅花過了寤生這一關,卻難逃血崩嗎?
「嗚……」房內其他女眷亦驚覺到紅花不妙的情況,掩嘴低呼,啜泣哽咽。
「要哭,待會兒再哭!」頭也不回的,瑞兒厲聲斥道,「現下過來幫我的忙。」
慌亂中加求鎮定,匆促中保持從容,瑞兒將產口縫合,卻無法止住出血的速度及流量,紅花只剩兩口氣、一口氣、半口氣……
夠了!緊咬貝齒,她豁出去了,往床邊一坐,「誰過來?幫我扶起她。」
她想做什麼?眾女眷面面相覷。
洪廚娘將嬰孩交給其他人照顧,與另一名婦人上前幫忙,一人一邊架起暈死的紅花。
「好。」瑞兒深吸一口氣,「扶好她。」然後從旁一手環住紅花的背部,一手則放在她的小腹下方,對著她明明細語,內容無非是些慰勉之詞,同時不斷的以手心撫摩著她。
不一會兒,眾女眷驚異的發現紅花出血的速度和緩了、流量減少了,臉上亦恢復血色,直到健康紅潤的程度。
登時,滿室的大人都說不出話,唯一的聲響只有嬰孩的啼哭聲。
「嗯……」末幾,紅花張開雙眼,讓所有的人知道她的性命被救回來了。
但,是怎麼救的呢?
所有的人都將目光放在瑞兒的身上,一瞬也不瞬。
「她不會有事了。」不是不知道眾人正朝著自己行注目禮,筋疲力竭的瑞兒卻無暇顧及,「你們好好的照顧她,我累了……」
她搖搖晃晃的起身,蹣跚的走向門口,並打開門,下一刻,她虛軟無力的倒向一雙及時伸出的健臂。
第6章(1)
甫滿週歲的瑞兒,牙牙學語,「濕……濕……」
春大夫笑呵呵,一捋長髯醫,疼愛的抱著她散步。「不是濕,是師父。好瑞兒,再喊一次試試?」
年滿五歲的瑞兒,臉蛋紅咚咚,賣力的學習如何挑撿藥草。
春大夫在一旁指導她,「甘性藥草放入籃子裡,寒性藥草置入水缸中,暑熱性藥草封入睡中。」
更大一點的瑞兒,因為金鴻烈的不告而別,哭得雙眼濕轆轆的,「師父,阿烈為什麼突然走了呢?為什麼不留下來和我們同住?」
春大夫歎息,撫慰的說:「那孩子不屬於這裡,他有他的事要做,有他的路要走……而且依你們懸殊的身份之別,別在一起方為上策。」
「那……師父不可以丟下瑞兒。」
「好,師父不會丟下瑞兒的。」春大夫承諾。
「師父……」
她在一連串的夢境中發出啜泣聲,腦袋在枕頭上轉來轉去,直到一雙溫暖的大手扶住她的雙頰,制住她的躁動,才緩緩的張開雙眼。
哭得濕濃濃的雙眼起先一片迷濛,分不清東西南北,當視線逐漸清晰後,看見的便是一張深遠英俊、平靜底下暗藏擔憂的男性臉龐。
「阿烈……」意識仍然停留在先前的夢境中,瑞兒發出嗚咽的乞求,「你回來了?不要再離開我了好不好?阿烈……」
「好,本王爺回來了,不會再離開你了。」金鴻烈誠摯的說,俊顏更是俯低,鼻尖輕輕點了下她的鼻子。「但是你現下必須乖乖的……」
他接下來說的話突然變得模糊,她聽不見,急了,「嗚……再說一遍。我會乖乖的,你要我做什麼都好,只要你再說一遍……」
她急歸急,尚未完全康復的身子卻愈發沉重,連帶的意識再度急邊昏沉。
「不行了……我累……好累……」
等她再度悠悠轉醒,無意識的發出低低呻吟聲,且想抬起左手時,這才發現竟被一隻大掌輕柔但堅定的握著,她順著大掌的方向張望,愕然與同時清醒的金鴻烈四目相交。
「醒了嗎?」他柔聲問道,「想起來用膳食,還是想繼續睡?」
瑞兒乖覺的眨眨眼,「我餓了。」
未幾,在金鴻烈的吩咐下,丁總管領著小葉和小草進來,擺了一桌子的菜,然後離開。
「好香。」瑞兒迫不及待的下床,在桌旁坐下,大快朵頤。
「慢慢吃,沒人跟你搶。」金鴻烈寵溺的凝視著她,親自為她添飯、盛湯,甚至還以長指揩去她嘴邊殘留的油潰。
「你不可以這樣碰我、摸我,我們男女……男女反正就是那個不可親。」
她後知後覺的發現他們之間的互動未兔太過曖昧親暱。
「是男女授受不親。」閒談似的,他若無其事的拿起一旁的乾淨布巾拭手,再示意她的小臉湊過來。
「什麼事……哎呀!」她一時不察,傻傻的湊過去,冷不防受到男人一記親吻偷襲。「都說不能親了,你還親?!」她只顧著生氣,竟沒發現兩人之間的距離愈來愈近。「你……使壞!」
「沒錯。」被人罵,反倒樂了,金鴻烈享受的聆聽她的嬌嗔,人性果真本壞啊!「既然本王爺都對你使壞了……」要壞就壞到底吧!
她讀出他眼中閃爍的企圖,驚呼一聲,轉身想逃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