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張開了嘴又合上,喉嚨像是被什麼給梗住,一雙手緊緊捏著擱在膝上的皮包。
「你根本什麼都不知道……」沉默許久,曉晶才自言自語般、幽幽地吐出一句。
宇寰望著她好似心裡有無限委屈的沮喪模樣,頓時覺得自己剛剛一時氣憤,說話似乎重了些。
「總之,我不想你因為一時意氣用事而抱憾終身,還是先去醫院再說吧!」
她沒答話,但也不再出言制止,宇寰便將車子回轉,踩下油門趕往醫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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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他們趕到醫院時,丁立委已經被送進VIP病房,人也清醒過來了。
雖然本來是賭氣不想來,但曉晶心底其實還是擔心的,直到看見父親只是臉色蒼白了點,並無大礙,這才鬆了口氣,只是表面依然是一副滿不關心的模樣。
「結果只是太累昏倒?」聽說了緊急送醫的原因,她故意語氣不悅地說:「韓叔,拜託你以後不要那麼大驚小怪好嗎?說什麼送醫急救的,聽起來好像人快掛了一樣,害我大老遠跑來,浪費睡覺時間!」
「不是的,大小姐,其實福哥他是——」
「是我叫他通知你的。」丁立委有些無奈地歎了口氣。「你啊,就不能關心一下你老爸的死活,假裝一下很擔心來哄我開心也好。」
她唇一撇,故作冷酷地說:「我這個人最討厭假情假意了。」
「你待會兒出門最好小心一點。」
宇寰突然冒出一句話,其它三人不解地望著他。
「小心什麼?」曉晶問。
「天打雷劈。」
曉晶立刻明白他是在暗暗諷刺她不孝,冷哼一聲,故意親熱地挽著他的手臂,皮笑肉不笑地說:「親愛的,待會兒你不是要送我回家嗎?你放心,我一步也不會離開你。我要是被雷劈,你也不能倖免吧?能和你同年同月同日死,其實也挺浪漫的嘛!」
她說著又把他想抽離的手挽得更緊,宇寰的手臂幾乎是緊貼著她的胸側,讓他動也不是、不動也不是,又不能在她父親面前責罵她的不是,一時間陷入兩難。
而曉晶似乎也看穿他的顧忌,得意自己終於佔上風,還故意對他笑了笑。
「對了,你們兩個怎麼會一起來?難道你們真的在交往,所以剛剛在約會?」丁立委實在看不透他們在玩什麼把戲,直接挑明了問。
「怎麼可能,一定是湊巧啦!」韓父馬上跳出來為兒子解釋。「宇寰他懂得分寸,知道自己高攀不上,不可能對小姐那麼亂來的。」
「韓叔,他早對我亂來過嘍!」曉晶存心破壞他正人君子的形象。「上回我進警局,不是他去帶我回家的嗎?後來他竟然趁我不省人事的時候脫光我的衣服,之後發生什麼事你們自己想,這還不算亂來嗎?」
「宇寰,大小姐說的是真的嗎?你真的做了那種事?!」韓父驚恐地質問兒子。
「我當時的確脫了她的衣物。」宇寰並不否認。
原本以為只是女兒愛添亂,又隨口胡扯,沒想到竟然是事實,丁立委不禁勃然大怒。
「什麼?!宇寰,虧我那麼相信你,你怎麼可以——」
「那是因為她吐了一身,而且我是閉著眼睛脫下她的外衣換上睡衣而已,並沒有『脫光』,之後我在客廳的沙發睡到天亮,什麼事也沒發生。」
宇寰簡明地解釋,韓父相信兒子不會說謊,總算鬆了口氣,但丁立委就一臉尷尬了。
「曉晶,不要故意說那種會讓人誤會的話,害我差點就冤枉好人了。」
她沒好氣地嘟囔:「怪了,他說你就信啊?」
「你不是真的要我拿那天晚上的『驗傷單』來證明吧?」
宇寰以只有兩人能聽見的聲音在她耳邊提醒,立刻讓她臉色大變。
「你真的去驗傷了?!」
「驗什麼傷?」
曉晶的大聲嚷嚷讓韓父和丁立委異口同聲追問宇寰,兩人的視線擔憂地把他從頭到腳看了一遍又一遍。
「呃,什麼驗傷,你們聽錯了啦!是他晚上吃魚不小心吞了魚刺,『噎』傷啦!不過已經沒事了。」
曉晶趕緊搶在他開口前解釋,就怕他真的去驗傷存證,就算不告上法院,光在雙方父親面前公佈這件事,就足以讓她顏面盡失了!
「吃魚?你們果然是一起吃飯。」丁立委順著女兒的話推測。「如果宇寰真的欺負過你,依你的脾氣早就鬧得天翻地覆,不可能跟他去吃飯,果然又是你在唯恐天下不亂!」
她唇一嘟,懶得再解釋了。
「你真的約了大小姐吃飯?」韓父看著兒子,表情不悅。「你應該不是真的想高攀——」
「別再說什麼高不高攀的了!」丁立委打斷了韓父的責備,和藹地笑說:「宇寰是個事業有成的大律師,年輕有為、處事冷靜穩重,不曉得是多少女人心目中的白馬王子。相較之下,我這個女兒整天游手好閒、一事無成,就只有長得還可以,人家不嫌棄她就不錯了,哪還輪得到她挑剔。」
丁立委說完頓了頓,越看宇寰越覺得順眼、滿意,心裡頓時浮現一個主意。
「說真的,如果他們真的有意思交往,那我可是求之不得!」丁立委把宇寰招來身邊,認真地問他:「你覺得曉晶怎樣?要不要以結婚為前提交往看看?」
「爸!」曉晶瞪大眼。
「抱歉,我目前並沒有交往、結婚的打算。」
宇寰客氣地答覆,婉轉地回絕丁立委的提議,但他考慮都不考慮的態度,又激惱了自視甚高的曉晶。
她故意揶揄他。「哼,一個人有自知之明是好事,癩蝦蟆本來就不該妄想吃天鵝肉。」
說完,她以為韓宇寰會被激怒,不然臉色也是很難看。但他沒有回嘴開罵,倒是微笑不語,沉穩的態度反而突顯她的小家子氣。
「病人該打針了,請你們迴避一下。」
在曉晶思索該如何扳回一城的同時,護士突然進來通知,三人只好先到病房外再說。
「爸,丁立委真的只是太累才昏倒的嗎?」
趁著曉晶到一旁接聽電話的空檔,覺得事情有些古怪的宇寰,悄聲跟父親求證。
「立委他因為競選太累而昏倒,也不是沒有前例,可是據我所知,他從來不准你通知曉晶,總是一清醒就出院。這次你緊張地通知她趕來醫院,表示立委應該不只是勞累那麼單純吧?」
「呃……真的只是勞累而已,是我太大驚小怪,你也別想太多了。我留下來照顧福哥就好,你早點載大小姐回家休息吧!」
韓父說完,護士小姐也剛好離開病房。看著神色顯然有些慌張的父親催他離開,隨即快步走回病房,像在閃避些什麼的心虛態度,讓宇寰更加確定自己的猜測正確,其中肯定有些什麼他不知道的秘密。
只是……到底是什麼呢?
第五章
一早,曉晶從睡夢中醒來,整張臉紅得發燙。
真是見鬼了——她又夢見了韓宇寰!
夢見他也就算了,竟然還是限制級情節,害她醒過來了還會臉紅心跳!
他從醫院載她回家至今,一晃眼又過了十多天。這期間她生活步調照舊,只是出門變成由朋友接送,免得又被那個韓宇寰撞見她開車,囉哩叭嗦個沒完。
長那麼大,他還是頭一個有辦法讓一向為所欲為的她,稍稍收斂的男人。
但她不是怕他,只是討厭麻煩罷了。
問題是,一個冷漠自大又完全不把她放在眼裡的男人,她應該是很厭惡的,怎麼又總是不經意地想起他,甚至成了她的性幻想對象呢?
「我是不是應該去看一下心理醫生……」
梳洗過後,她喃喃自語地走向客廳,沒想到夢中的男人竟然就坐在沙發上,那雙好看的黑眸好死不死地正望著她。
「去看一下比較好。」
宇寰停下翻閱文件的動作,淡淡地對她說。
「看什麼?」她下意識地問。
「心理醫生。」他說著又將視線移回擱在膝上的文件。「你絕對有去看醫生的必要。」
「哼,你才需要呢!」
曉晶沒好氣地翻了翻白眼。沒想到自言自語也被他聽得一清二楚,難不成他有順風耳啊?
「你為什麼會在這裡?」她突然想到這才是重點,故意虧他:「一大早就來我家閒晃,是不是打輸太多官司,被踢出事務所了?」
他不以為意。「我是事務所的合夥人之一,要踢我出去也沒那麼簡單。而且今天是立委約我有事要談,現在也算是我的工作時間。倒是你,自從我擔任立委的法律顧問以來,這一陣子來你家已經不下五、六次,還是第一次遇見你。從早到晚不在家,想必你事業做很大吧?請問你這個時間還不用上班,到底是在哪高就?」
曉晶故意含笑回答:「嗯,我事業是很大,還欠個專屬男傭幫忙開車、打理雜務,不如你來幫我開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