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自從孩子的媽瞞著他把家裡的存款提光,跟別的男人跑掉之後,頭幾天宇寰還整天哇哇大哭、吵著要媽媽,後來他慢慢地不哭不鬧了,卻不曾再見過他真正快樂的模樣。
唉,都怪他這個做父親的沒用,當年失業、老婆又跑掉,還想帶著兒子去跳河自盡,要不是福哥當時正好路過,阻止了已經坐在橋頭的他,還給了他工作,像宇寰這麼優秀的孩子,早就毀在他手裡了。
真希望有什麼人能改變這孩子冷僻的性情,好讓他能再見到孩子敞開心胸、無憂地開懷大笑,他心裡的歉疚才能多少減輕一些……
「怎麼了?哪裡不舒服嗎?」
宇寰倒了杯茶回客廳,發現父親的神色好像有些落寞。
「沒有,我這個人最大的優點就是身體好。我只是在想自己真的很幸運,有你這麼懂事、孝順,凡事都不用我操心的好兒子。」
韓父接過熱茶,有感而發地說:「你知道嗎?今天大小姐不但沒來參加慶祝會,還去福哥熟識的車商那裡直接開走二口百萬跑車,結果出了車禍、車子送修,好在人沒出事,不過也把福哥氣炸了!唉,他就只剩這麼一個寶貝女兒,偏偏父女倆的感情就是搞不好……」
看來,父親真的有點醉了。
宇寰安靜地坐在父親身旁,扮演傾聽者的角色,知道要不是略有醉意,父親是不會跟他聊起老闆的私事。
父親為丁立委開車也二十多年了,口風超緊正是丁立委信任父親、將父親當成心腹的首要原因。縱使是父子倆在家獨處,也鮮少聊及立委私事,只有父親偶爾喝醉時,稍稍提起一些而已。
十年前,在丁立委的妻、子因船難喪生前,宇寰跟他們全家人見過幾次面。之後立委領養了一個女兒,但隨即將她送出國就學,直到半年多前才回來,他連見都沒見過那個大小姐。
不過,父親提及那個大小姐的次數倒是明顯增多,聽起來,她似乎是個貪玩又叛逆的敗家女,也給在丁家幾乎算是司機兼總管的父親添了不少麻煩。
「爸,您要不要考慮辭職?」宇寰乘機提出自己心裡早有的想法。「您也快六十了,還開車跟著丁立委東奔西跑,未免也太辛苦了,我的薪水夠養活我們父子,不用您那麼辛苦工作,還是早點退休吧!」
韓父微笑搖頭。
「我知道你的孝心,不過當年要不是福哥伸出援手救了我們,給我餬口的工作,我們哪有現在的好日子過?現在他十分倚重我,能信任的也只有我,所以除非福哥親口要我離開,不然我做到八十歲也不會退休的。」
明白父親重情重義的性格,再說也是白費唇舌,他無奈地苦笑,一切就由著父親了。
「對了,有朋友找福哥去越南投資,他很有興趣,想問你下個月中旬能不能陪他去當地看看。」
「我?」宇寰有些納悶。「我是學法律,又不是學商的,投資的事問我也沒多少用處。」
「唉呀,福哥的意思是想聘你做他私人的法律顧問,這次去考察,如果可以的話,就會直接簽約了,有你在才能避免他被騙呀!你也知道的,之前和福哥合作幾十年的律師要退休移民加拿大了,他的意思是以後想由你來幫他。難得福哥那麼信任你,你可得給老爸爭氣點,好好做啊!」
「嗯,知道了。」
看父親那麼高興的樣子,就算自己手頭上要處理的案子已經夠多了,宇寰還是一口應允。
知恩圖報,他明白的。為了排出假期去越南,看來他只得犧牲睡眠時間,加緊腳步處理工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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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南
胡志明市
以紡織業起家,而後又以炒地皮迅速累積驚人財富的丁立委,雖然積蓄早已足夠他們父女倆幾輩子不愁吃穿,可是事業心重的他,除了立委的工作,也在幾間公司插股經營。
這次便是其中一間公司的董事長,找他合夥度假村的生意。同行的除了宇寰父子,還有其它也有意參與投資的會計師和飯店業者,算是各方人馬皆備,只欠實地勘察。
看中越南越來越多外商進駐、向上發展的經濟趨勢,再觀摩過其它度假村的營運現況,丁立委愈覺得事有可為;加上宇寰先研究過越南關於外商投資方面可能觸及的種種法律問題,又花了兩天時間詳細審閱購地等已擬訂好的合約,確認沒有問題,丁立委便爽快地答應合夥事宜。
因為比預計的還提早兩天簽妥合約,接下來的時間,韓父陪同丁立委去拜訪台商,免不了也得上酒店應酬。難得有忙裡偷閒的機會,不好此道的宇寰選擇自由行動,一個人四處逛逛。
依著當地台商送他的旅遊指南,宇寰搭車逛了幾個景點,再找了一家知名餐館解決午餐,然後便雇了個三輪車伕載他來到一條藝品街。
幾個死黨當他是出國來玩似的,一一跟他點名要禮物,侃言更是誇張,直接指定要越南著名的漆畫和貝殼鑲嵌花瓶,他這個對購物沒興趣的人,只好來這條藝品街找禮物。
「砰!鏘——」
宇寰剛走進一間藝品店,隨手拿起一個看來還頗為雅致的貝殼拼貼燈罩瞧瞧,店內突然傳來一個重物落地的碎裂聲,不只嚇了他一跳,連手上的燈罩也差點滑掉。
「慘了!」
宇寰猜想可能是哪個客人不小心撞倒了瓷器之類的藝品,原本不以為意,可是聽見那個女聲和他說著相同的語言,不由自主地循聲望去!
不會吧?又是她?!
不可思議的奇遇讓宇寰頓時頭皮發麻,因為那個迅速被聞聲而來的店家包圍的冒失鬼不是別人,正是那跟他糾纏不清的女人。
「不要緊張,我會賠啦!」
曉晶彎身要拿起擺在矮几上的木偶時,一不注意,斜背包便撞上了擺放物品的木架,好幾個陶瓷製品就這麼碎落一地。店老闆趕來一看臉都黑了,瞠目瞪著她,像在警告她不賠錢就休想活著踏出這間店。
「這些要多少錢?」她往地上的碎片一指,用英文詢問。「能刷卡吧?」
聽懂她有付錢賠償的打算,店老闆的臉色總算和緩了些,用手勢示意曉晶跟他到櫃檯,然後拿起計算機辟哩啪啦打了一陣,再拿給她看。
曉晶換算了一下……竟然要台幣三萬多!
「這些東西值那麼多錢嗎?你要是坑我,小心A到的錢都要拿去吃藥!」
曉晶又嘔又氣,一邊翻找錢包一邊用台語碎碎念,但整個包包裡的東西都快被她給翻出來了,就是不見她的香奈兒皮夾,連剛買不久的山G手機也消失了。
完了!我被偷了!
意識到這一點,曉晶的背脊不由得冷汗直冒。
到越南旅行,她是借住在大學朋友的家裡,只把好友的電話存在手機裡,手機一丟,就無法立刻連絡朋友帶錢來贖人了。
雖然知道這幾天老爸剛好也來越南辦事,不過她最不想求救的對象就是他,而且除了答應今晚會去台商餐會和老爸碰頭之外,她根本不知道聯絡老爸的其它方法,連他的手機號碼都沒記下來……
慘了!這個老闆要是知道她身上沒半毛錢,一定會把她扭送警局,到時候她臉可丟大了!
就在她焦急地思考對策的同時,眼角餘光突然瞥見一個似乎有些熟悉的身影……
「等一下!」
她認出了宇寰,馬上飛奔到他面前,攔住他的去路。
雖然想過要上前順便和她算算車子的帳,不過宇寰終究不是個會落井下石的人,只是也沒好心到能以德報怨、出面幫忙,看她似乎要花錢了事,也就轉身要離開這是非之地。
「你想攔路打劫嗎?」
宇寰面無表情地盯著她,畢竟她的氣勢的確滿像的。
「原來你也滿幽默的嘛!」
沒料到他會這麼說,曉晶先是一愣,繼而笑出聲,也因為他的出現,讓她焦慮的情緒瞬問平緩不少,感覺像溺水者捉到了浮木一樣。
「沒想到他鄉遇故知,我還真是luck呀!」曉晶像是看見老朋友一般,笑嘻嘻地說:「我不小心砸了店裡三萬多的藝品,現在又發現手機和皮夾好像都被偷了,你就發揮同胞愛幫我一把吧!回台灣我會把錢還你的。」
宇寰像是看外星人一樣,無法置信地望著她燦爛的笑臉,幾乎相信自己是她的火星人朋友。
「應該是他鄉遇故仇才對。」韓宇寰冷冷回她,擺明要置身事外。
「一個大男人幹麼那麼小心眼。」曉晶看出他的不悅,但也不打算放棄。「我們三番兩次遇上就是有緣嘛!你到越南也能遇見我,絕對是因為上天注定讓你來英雄救美,違抗天命可是會遭天譴的喔!」
「遭天譴的是你吧?」宇寰一點也沒被她唬到。「上天不是派我來救你,而是想讓我親眼目睹什麼叫『惡有惡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