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他那冷靜又精明的叔叔卻真的被孫笨蛋給追上了,還摸著他的頭對他說:「家明的女兒似乎不太好相處,阿默,幫叔叔一個忙吧。」
說話的甯子辛笑得極溫雅,可甯默卻看出他眼中的狡猾。
即使不願意,可在孤兒院待過一年的甯默卻明白自己的意願其實並不重要,因此,他只是乖巧的笑。
甯子辛看著侄子的笑容,在心裡輕輕歎氣,伸手揉著甯默的頭髮。「阿默,你可以任性一點的。」
任性?他還有那權利嗎?甯默在心裡自嘲,就算知道叔叔是真心的待他好,可是那又如何呢?偽裝早已成了習慣,溫馴聽話才會讓人卸下防備,才會惹人喜歡,不是嗎?
而那天,他在飯店門口看到照片裡的女孩,本人就像照片中一樣精緻,可是眉目間的驕傲更甚,看著他的目光帶著毫不掩飾的厭惡。
啊!真好,可以這麼直率地表現出惡意,真是……讓人嫉妒。
甯默忍不住對女孩露出一個「你真幼稚」的溫和笑容,看到女孩憤怒的模樣,一股偷悅自心底深處蔓延開來。
他照叔叔說的算計女孩,看到女孩領悟上當後卻又不得不吞下敗意的憤恨表情,甯默整個覺得開心,他甚至在女孩面前撕下偽裝,露出真實的模樣,就為了氣她,想將她臉上的驕傲抹下。
她臉上的傲氣太過礙眼了。
所以他總是故意惹她,他心裡住著一個充滿嫉妒的幼稚小鬼,看著孫樂樂心裡就滿是嫉妒,就篡他已經不是當初那個內心灰澀陰暗的十四歲少年了,可招惹孫樂樂的習慣卻還是改不了。
就如同他的偽裝,早已成了習慣戴在臉上的面具。
甯默坐在機艙座位上,好看的唇勾起一抹淡笑,可誰也看不出他笑容裡的輕嘲。
「笑得真難看。」
很不屑的口氣自甯默前方傳來。
甯默睜開眼睛,看到孫樂樂站在他身前,他不禁愣住了,隨即想到自己登機前接到甯子辛的電話,自家叔叔在電話那頭對他道:「不用太感謝我。」
那時他還摸不著頭緒,現在看到孫樂樂,甯默瞬間懂了。
孫樂樂一身白背心黑皮褲,外搭著一件桃紅色皮衣,高眺性感的身材完全展現出來,雖然一身輕便,卻讓人眼前一亮,頭等艙的男性生物都忍不住多看孫樂樂一眼。
孫樂樂拿下臉上的墨鏡,睥睨地看著甯默。
「看什麼看,你擋到我的位子了。」然後很不客氣地踢甯默的小腿,用力擠開那雙礙眼的長腿,坐到甯默旁邊的位子上。
一直在偷偷注意甯默的空服員小姐看到孫樂樂的粗魯舉動,趕緊走到兩人的座位邊,「您好,請問有什麼需要我服務的嗎?」話雖是對著孫樂樂說,不過眼晴卻是看著甯默。
「我要一杯蔓越莓汁。」孫樂樂靠著舒適的椅背,雙腿交疊,充滿銳氣的雙眼直盯著空姐,對空姐那擺明被甯默迷上的模樣感到不爽。
又是一個被虛偽鬼騙的笨蛋。她一進到頭等艙就看到好幾個女人在偷瞄甯默,嗤,根本不知道姓甯的這混蛋是標準的人面獸心,只有那張臉可以看呀!
「好的,馬上為您送來。」空服員對孫樂樂微笑,熱切的目光又立即回到甯默身上。
「先生,有需要為您服務嗎?」她的眼袖略略瞟向孫樂樂,意思很明白——需要的話可以幫您換個位置。
甯默回以迷人的微笑,「不用了,謝謝。」
然後看了孫樂樂一眼,俊龐露出一抹寵溺,「抱歉,我女朋友比較熱情。」
他對空服員笑著眨眼,為孫樂樂方才踢他腳的行動做出解釋。
誰是你女朋友呀——孫樂樂瞪大眼。
而機艙中所有未婚女性,同時在心裡可惜地歎口氣——竟然有女朋友了。
不過……想了下剛剛帥哥女朋友的舉動,可惜轉變為同情,看來帥哥的女朋友脾氣不怎麼好呢。
甯默神色自然地頂著四周同情的目光對孫樂樂深情微笑,「寶貝,我不是故意不說一聲就走的,別生氣,嗯?」
噢!最後那句寵溺的「嗯」讓機艙裡的眾女性聽得心都快融化了。
而孫樂樂是氣得心臟快爆了。
「姓甯的!你少胡說八道,誰是你女朋友呀?」她孫樂樂才沒那麼衰。
「寶貝,我知道你在為我的不告而別而生氣,可我真的是有原因的。」甯默一臉深情。
「你——」孫樂樂超想咆哮,可發現機艙注目的視線,她深呼吸,決定不理賤人,愈理他賤人只會更賤,她氣惱地轉頭看向窗外。
看著孫樂樂氣呼呼的倒臉,甯默勾起笑容,溫柔的眸光隱隱閃過一抹炙熱,嘴上仍是忍不住地、習慣性地招惹易怒的女人。
「不是我的女朋友,那你追過來做什麼?」
「誰追你了,少自作多情。」孫樂樂冷哼,繼續暗著窗外,不想看他。「我只是剛好想去台灣玩。」跟某人一點關係都沒有。
「哦。」看著孫樂樂映在窗戶上口是心非的臉,甯默似笑非笑。
馬的那笑容真討厭。狠瞪窗戶玻璃倒影上的甯默一眼,孫樂樂戴上墨鏡,閉上眼,決定睡覺。
她絕對不承認昨天和甯子辛的對話讓她失眠了,知道甯默的過往她卻一點都沒有因為他悲慘的漕遇而感到痛快,反而覺得心裡堵成一團。
十二歲的甯默面對的不只是雙親的過世,連遺留給他的東西也被那些該死的親戚拿走了,而他則被丟到孤兒院裡。
那時的甯默是什麼心情?
孫樂樂想到甯默的笑容,看似溫暖和煦,可鏡片後的眼神卻是一片淡然。
她這才想起,甯默似乎沒什麼朋友,她從沒看過甯默的朋友到家裡來,她這才發現,甯默對人向來有禮,人人都稱讚他,可似乎也就這樣,那張溫雅的笑容下,是不著痕跡設下的疏離。
第5章(2)
甯子辛說以前的甯默可是天之驕子,開心就大笑,不順他的意就生氣,那時的甯默跟她一樣,被寵得率性又恣意。
只是,那是曾經。
當他再次見到甯默時,那個被寵得任性的孩子已經不在了。
聽到甯子辛這麼說時,孫樂樂覺得心口悶得有點疼,她無法想像甯默那模樣,明明就是個討厭鬼,在她面前拽得跟什麼似的,可在別人面前,卻又擺出一副斯文有禮的模樣。
在孫樂樂眼裡甯默就是豺狼,就是狐狸,這樣的甯默怎會被欺負,怎會被丟在孤兒院……
而在聽到甯默要去台灣祭拜父母,她想也不想地就問甯子辛,甯默要去多久?
當時,端著紅茶的甯子辛淡淡一笑。「不知道,他還要巡視孫氏在台灣分公司的營運。哦,還有,也要處理一下甯家的事。」
「甯家的事?」孫樂樂愣了下。
甯子辛臉上的笑容帶著一絲狠意。「我甯家的東西怎能任人剎奪,當然要拿回來。」
所以,甯默回台灣除了祭拜父母外,最主要是要報復甯家那些混帳親戚?可甯默只有一個人,氣勢夠嗎?
然後,她就莫名其妙的因為甯默失眠一晚,最後,在甯默的班機起飛前,衝到機場,買下機票,上了甯默坐的飛機。
她、她絕不是擔心甯默!這只奸詐的豺狼有什麼好擔心的,她只是純粹到老爸的家鄉玩一下而已。
對!就是這樣。
孫樂樂握著椅背把手的手一緊。
甯默將孫樂樂的一切都看進眼裡,雖然那張驕傲的小臉被黑色大墨鏡遮住一大半,他還是能看出孫樂樂的糾結,連她抓緊把手的舉動都看見了。
他笑了。
躺進椅背,他的眼睛仍看著孫樂樂,眼裡隱隱帶著笑容和暖意。
這個驕傲卻又心軟的女人……啊,還很愛口是心非。真的、真的很可愛呢。
孫樂樂臉色很臭,墨鏡下的唇瓣緊緊抿著,說出主人此時的心情有多惡劣。
而甯默則噙著笑看著正在生悶氣的女人,想到孫樂樂睡醒時卻發現自己半個身體都貼在他身上,他的手抱著她的肩,她的臉枕著他的肩,臉上的墨鏡掉了一半,嘴角還流出口水……
孫樂樂眨眼,剛睡醒的她神智還迷迷糊糊,一時之間反應不過來,只是皺著眉,不爽地咕噥。「怎麼又夢到你這個賤人。」
被稱為賤人的甯默挑起眉,笑容曖昧。「你常夢見我?」
「現在不就夢見了,真是惡夢……」孫樂樂語氣很不爽。
「哦?」甯默將俊臉靠近她,近得唇都快碰上了。「那夢中的我都對你做什麼?」
「當然是做你現在做……」的事,不過通常都已經親上來了呃……孫樂樂眨了眨眼,總覺得場景有點不對,怎麼不是在床上?
她轉頭,從右邊的窗口看見外頭機場,再抬頭,發現機艙裡的人都在看著她,而空服員面帶微笑地站在機艙門口,只是眼睛卻也看著她,而這些人的臉上都帶著曖昧的笑容。
靠!這不是夢?!
那……孫樂樂轉動眼珠看向甯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