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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頁     夏霓

  居月兩手抵在他的心口上,面頰燒紅得有如綻放的紅花。

  小圓帳裡的棚頂,開了半圓的口,大漠的夜裡雖然冷涼,但是星子卻出奇的晶亮,外頭燒烈的營火光輝,在新月升至天際時,早先一步漫了進來。

  「為什麼不回答?」她的躲避,讓殷孤波有借口逗弄著她。

  她其實很怕,怕他的刻意逼迫,就像是要挖出她心裡那分困惑,讓雙方都看得仔仔細細。而居月抵在他胸前的掌心,也被他熾熱的體溫給熨熱了。

  「我……該說什麼話,才會讓你聽了覺得舒坦?」居月側過臉去,躲著他肆無忌憚的靠近。

  「你何時在乎過我的感受,嗯?」殷孤波拉高聲調,難得話裡有著笑意,卻是狡猾又無情的笑語。「看著我。」

  「我是個瞎子。」順著他的話說,或許這樣就有躲藏的理由。

  殷孤波哼了一氣,低下首去咬了她白皙的頸項,令居月吃疼地喊了聲。「面對我。」

  透亮的肌膚染著粉嫩的紅,殷孤波將她看得很仔細,就連她微微顫動的睫毛,都微捲得讓他覺得十分美麗,更興起想全數佔有她的狠絕。

  他低下頭去,舔吻著她有如珍珠白的耳垂,游移在頸脖上的薄唇,熨燙著她的肌膚,每一寸都敏銳得讓她快要哭泣,卻被壓抑在心底,不敢傾洩而出。

  她單純得不諳男女之別的差異,只能手足無措地任他撩撥著。

  「殷孤波……」喊著他的名,更似呢喃的低吟。

  「現在你對我的害怕,不是真的恐懼。」他的話帶著淡淡的笑意,高挺的鼻尖摩挲著她細柔的身軀,刻意的挑逗,令居月喪失所有理智。「有一點像是,有所期待……」

  「不要!」直到他說出這句話時,居月可以感受到他尖銳的譏諷,狠狠地推開他。「你怎麼能對我如此放肆?」他的話,令她備感屈辱。

  殷孤波粗暴地將她壓制得更緊.一手鉗制她的兩腕按在她的頭頂之上,另一隻手扯開她的衣襟,低首狠狠地吻咬了她的心口,留下一道煽情的印子。

  「住手!」她掙扎著,淚水突然凝聚在眼眶,滑落面頰。「不要這樣對我!」

  她的哭喊,讓殷孤波渾身僵直半晌,見到她驚慌失措地落淚,所有失控的情緒又緩緩地收進體內,這莫名湧現的怒火與對她的情慾,同樣也讓他訝異不已。

  殷孤波深吸了一口氣,鬆開鉗制她的腕子,面容繃緊地直坐起身。不解地望著自己的掌心一他差一點就要了她。

  居月驚慌地拉攏衣襟,縮著身子背向他,豆大的淚珠不斷滾落,渾身抖得有如驚弓之鳥。

  見她嚇成這副模樣,殷孤波很懊悔地閉上眼,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做出這種舉動。只要見到她純淨得像是不染有一絲塵世的俗氣,就會令他想要徹底摧毀,而這種決絕的念頭,令他詫異萬分。

  或許,是很久以前,他的懷裡也曾經擁有過這樣的女人,可是當時的他沒有勇氣將她全數佔有,甚至鬆開了手,眼見對方遠走,獨留悔恨交加的他在原地,邁向永無止盡的地獄。

  殷孤波伸出手去,不過是輕觸她的肩,就讓居月抖得更是無以復加,那帶有懼意的啜泣聲傅進他的耳裡,令人感到難受。

  他執意將她抱進懷裡,不管她如何掙扎,他還是幫她蓋上毯子睡下,一臂枕在她的頭下,另一手將她重新圈住。

  「對不住……」這是他頭一回對人說出歉疚。

  居月的臉龐仍舊滾落許多淚珠,她搗著嘴不敢讓泣聲逸出唇瓣,可是枕在頭下的臂彎,卻逐漸染上濕意。殷孤波明白,他也的粗暴嚇壞了她。

  可是他卻苦無辦法,只能不斷地在她耳邊說著為時已晚的負疚,一臂仍是將她擁得很緊,就怕她會掙扎離開,從此遠離自己的身邊。

  若離開他,她單薄的身子會抵擋不了天朝襲來的氣脈。白日她已經承受不少,夜裡必須棲身在他身下來抵擋,否則準會消磨她的體力。

  殷孤波不曾想過,有一天當自己面對女人的眼淚,會顯得如此焦躁與懊惱,並且失了心志展現出最赤裸的情感。

  對於她,他竟想獨霸地佔有………而這個念頭,令殷孤波今夜一無法成眠。

  「怎麼了?」

  大漠裡的星夜,總藏有最孤涼的寂寥感。不知從前有多少人走過這條荒蕪的沙地,有可能是一代剽悍的將領,又或許是走遍天下的商人,更甚至是有家歸不得的浪人。

  而他們的造訪,只是為了一系天朝的希望——

  殷孤波一手將橐駝背上的她抱了下來。「你剛剛已經走了一段不少的路。」好端端的,怎麼又想徒步了?

  自從那夜過後,居月變得益發沉默,但殷孤波還是一如往常地照料著她,他自認現在的他們不好不壞,可是看在別人眼裡卻不這麼認為。

  彼此間的對話,和從前相較之下顯得更少,大多都是殷弧波問她。

  白日,他們依然踏著旅程前進,歇腳時居月還是會靠在殷孤波懷裡休息,夜裡則躲入他的臂彎中沉沉睡去。

  每次在她困得即將要喪失神魂以前,她都能夠察覺到他留在自己唇上那淺淺的一吻,不輕不重,很像是在為那天失控的自己道歉。

  然而,她卻裝成毫不知情,也不再有什麼知己話能對他說

  今天一早,他們與旅隊分道揚鑣之後,終於到達敦煌,依照衛泱的指點,以及酒泉居民的口中得知,大漠中有座月牙泉,是唯一湧生的泉水,無論風沙多麼大,終年皆不乾涸,在這片

  若按時辰來算,不老泉將降生於此,十年終得一現!

  「我想下來走走。」按著心口,居月總覺得有股熟悉的感覺,那感受就像是在龍藩鎮裡,那種平靜安寧的氛圍。

  殷孤波攙著她,另一隻手拉著橐駝,走在沙丘上的道途是折磨人的,見不到終點,也看不到邊際,鑽人心底的沉,是股寂寥過了頭的悠遠。

  「你有沒有聽到些什麼?」居月閉上眼佇足在沙丘之上,大漠裡的夜風,將她淡色的衣裙吹得飄搖。

  她一手圈著耳,聽著風裡夾雜著很淺很淺的聲響,就如同是女人在夜裡低低的吟唱,包覆著悵然的歎息,讓憂愁從四面八方襲來。

  很久以前,她也曾經聽過這樣的聲音。很輕很輕,卻不是發自人的嘴裡——

  「不老泉降生了!」殷孤波順著她手指的方向一抬頭,竟見到遠處沙地裡隱隱嶄露的銀白光輝,逐漸自天際蔓延,最後成為一道耀眼的光束,直達天庭。

  「那是……」殷孤波從沒見過那種艷白的光芒,甚至比雪還要白,還要刺眼閃耀,吸引住他全副的心神,專注地注視著那道光輝。「不准看!」居月攀住他的頸脖,將他擁進懷裡,喊得急切。「居月?」她的慌張,讓殷弧波摸不著頭緒。「你不要回頭!絕不可以!」

  殷孤波擁著她,感受到她心底的慌張,就連她圈著自己的臂膀,都害怕得隱隱顫抖著。

  「我沒回頭,你別慌。」

  「閉上眼,無論如何你都不能睜開眼。」

  她明明個頭很小,卻執意環著他的頸脖不放,就是怕殷弧波看到從不老泉透出的光彩,而發生讓人遺憾的事。

  她解下圍著面頰的紗巾,替殷孤波蒙住兩眼,卻一掌讓他給按住。

  「蒙了我的眼,我們會寸步難行的。」一個瞎子、一個蒙跟。就算不老泉近在眼前,根本就是白搭,怎麼可能走到泉池旁?

  「難道你真的要和我一樣做個瞎子?」居月喊道,不禁動了怒。「就算你想,我也不肯!」

  「原來你的眼……真的是被不老泉給奪走的。」

  居月罩住殷孤波的眼,將紗巾綁了死結才安心鬆手。「這段路,就讓我來帶你走吧!」

  牽起他的手,居月提起裙擺,就像個明眼人一樣,領著殷孤波往前頭走去。受著不老泉所牽引,體內那股無形的騷動,令她志忑不安,就像是稚兒回到娘親的懷抱,渴望再見到不老泉一面。

  「無論我們發生任何事,你都不能靠近泉池,更不能拆下紗巾。」牽著他厚實的大掌,居月帶頭而走,從前覺得難行的沙地,今日卻像是踏在平地之上。

  殷孤波一手讓她牽著,一隻手拉著橐駝,在腳下逐漸失去沙地的觸感時,那只牲口竟然停下腳步,再也不願向前。

  「放手吧,動物皆有靈性,它知道那裡不可再行。」居月笑了笑,比起不會說話的牲畜,凡人的慾望真是強大,為了求得長生不老,什麼代價都肯換。

  將橐駝背上的神器卸下,殷孤波綁在背上繼續向前。

  這條通往不老泉降臨的沙地,由居月做領頭,從泉水散發出的光輝,就像是一條通往仙境的路子,白光穿透這片遭黑夜吞噬的大漢,光彩奪目,無法直視。

  殷孤波皺起眉,紗巾能阻絕的光芒仍舊有限,它甚至就快穿透自己的眼,好比當初他親眼見到出世的神器躺在玉匣裡,仍舊掩不住其風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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