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間,他還買了許多好吃的食物,送了她不少禮物,結果她竟跟他說不知道,完全威受不到他的用心良苦。
他這娘子,過去十年來雖長了年紀,長相也變了不少——雖比不上師妹的花容月貌,但恬靜柔弱、怡然自得、溫柔婉約的模樣卻更吸引他,讓剛回來隱身在一旁偷瞧她模樣的他,一顆心便這麼陷下了。這是他的妻子,他的娘子。
當年的小女孩長大了,但性子卻沒長進多少,仍是那麼的單純、不設防,別人說什麼信什麼。
她該不會真相信,過去這些日子來,他所帶來送給她的東西,全是他生意上賣不出去、不要的東西吧?包括那熱騰騰的包子。也許真有這個可能也說不定。展洪齊無奈的輕扯了下嘴角,露出一抹苦笑。
看樣子他得換個更直接一點的方式來讓她明白他的心意才行。
「姑娘真不知道?」他臉色柔和,語氣溫柔,深深地凝望著她。
如意一臉茫然的搖搖頭。
「在下捨不得看姑娘一個人辛勞。」
「啊?」這是什麼意思?捨……不得?
「聽不懂?」
她一動也不動的看著他,不知該搖頭還是點頭。
她當然聽得懂他說的話,卻不懂他為什麼這樣說——捨不得。這種說法好像在告訴她,他在意她、關心她、喜歡她一樣,但是這怎麼可能呢?
她看著他俊美的臉龐,和他一身只有富貴人家才穿得起的繡袍華服,在心裡輕歎一口氣,要自己別再胡想亂想了,齊公子會這樣說,一定沒有別的意思,只是同情她一個弱女子獨自生活,辛苦工作的處境罷了。
「其實習慣了之後,便不覺得辛勞。」她柔柔地說,「而且承蒙齊公子近日的幫忙,讓我已經存夠買隻驢子幫我拉車的錢,今後在運送魚貨上,肯定能夠輕鬆些。謝謝你。」
展洪齊再度有種無言以對的感覺,面對這單純的傻姑娘,看樣子他得更直截了當才行。
「把下巴抬起來。」他柔和的說。
「啊?」如意呆了呆,不明白他怎會突然有此要求。
「妳的下巴好像沾到了什麼。」
她直覺伸手想拍了拍下巴,但——
「沒拍掉,好像黏在上頭了,我看看。」他又說。
她聞言,自然而然的抬起下巴讓他看,怎知他卻忽然傾過身來,在她完全措手不及下,吻住她的唇瓣。
如意嚇得雙眼圓瞠,直覺伸手要將他推開,手卻他抓住,壓根動彈不得。她張口想尖叫,卻感覺他溫熱的舌趁隙滑進她口中,攪亂她所有思緒。他在幹什麼?在非禮她嗎?他怎能這樣做?她一直當他是正人君子,沒想到卻是衣冠禽獸。她駭極,腦袋變得一片空白。
可是因為腦袋失去作用,感受反而變得清晰。
他的唇、他的舌、他的吻……好溫暖又好溫柔,每一個動作都充滿了柔情和憐愛,輕輕地探索,留戀的品嚐,讓她不由自主的渾身發熱又發軟。
她……是怎麼了?病了嗎?
她無力的偎在他身上,心跳得好快。
終於,展洪齊抬起頭移開了唇瓣,在她仍茫然回不了神之前,輕柔地撫著她雙頰嫣紅的臉,啞聲的對她告白道:「我喜歡妳,如意。」
石破天驚的一句,讓如意瞬間回過神來,整個人驚跳起來。
「不行!」她一臉驚駭的叫道,用力的將他推開。
展洪齊靜靜地看著她,她卻面無血色不斷地後退,一邊用力的搖頭道:「不行,你不能喜歡我,不可能的……不行,絕對不行……」
「為什麼絕對不行?」他不由自主的蹙緊眉頭,堅定的看著她,要一個答案。她竟然用了絕對這兩個字——
「我已經成親了!」
他一怔,驀然鬆了一口氣,原來這就是她絕對不行的原因。
他的嘴角輕輕揚起,隨即斂起。
「但是妳卻一個人在這裡生活,屋裡看不到任何男人存在過的痕跡?」他轉頭看著屋裡簡陋的一切,緩聲說道。
她怔了一下,解釋道:「那是因為我才剛搬到這兒不久。」
他若有所思的看了她一會兒,緩緩地搖了搖頭。「即使是剛搬家也不能解釋屋裡沒有男人存在過的痕跡這一點,除非妳是從夫家搬出來的?」
一頓,他深沉地凝望著她問道:「那個人將妳離棄了嗎?」
「不!」如意毫不猶豫的脫口叫道,沒辦法聽人說她相公的不是。少爺是她離鄉背井來到林安城後,第一個對她好的人,她不想聽到有人污蔑他。
「請公子別亂說話,相公他對我很好的。」她堅定的說。
「如果真如妳所說,那麼你們夫妻又為何分離兩地?」他目不轉睛的凝視著她,「這段日子來,我可不記得有除了我以外的人上門找過妳。如果妳已成親之事真屬實,那麼那個男人若非已將妳離棄,就是根本不在乎妳,妳又何苦為了那樣一個無情無義的男人而拒絕我?」
「根本不是你說的那樣,請你別再中傷我家相公了。」如意有些生氣,義正詞嚴的為護夫而挺身道。
「那是怎樣?很明顯的,他並沒有陪在妳身邊,讓妳一個人住在這兒,為生活操勞。」
她咬了咬下唇,略微遲疑了一下,才緩聲開口說:「相公他生了很重的病,到外地去治病了,等他病好回家後,就會來找我了。」她是這麼希望著的。
「這是妳的希望,還是他的承諾?」他沉默的看了她一會兒,開口問道。他完全看穿了她希望薄弱的心。
如意僵了一下,不由自主的抿緊唇瓣,無言。
「妳打算一直這樣等下去嗎?」展洪齊問。
「我是他的妻子。」義無反顧。
「即使他可能早已病死在外地?」
「活要見人,死要見屍。」她氣弱,卻堅定不移的說。
至此,展洪齊已不知該說什麼。
這個傻姑娘,傻如意,他的傻娘子,展家如此薄情待她,而她竟然還想為十年音訊全無、生死不明的他堅守貞節,真的是傻得可以,也令他心動、心疼到不行。
幸好他活著回來了,幸好他不似娘這般無情,幸好他的自責令他將她放在心上,沒有遺忘。幸好,否則他會連自己錯失了什麼寶貝都不知道。
再也遏制不住滿心的悸動與感動,他一個箭步上前,將她拉進懷中,緊緊地擁抱著。
如意渾身一僵,因再度落入他懷中而震驚的瞠大雙眼,駭然的用力掙扎道:「放開我,你放開我!」
「如意,我的妻。」
他溫柔憐惜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令她不由自主的停下掙扎,驚疑困惑的抬頭看他。
「你……你說什麼?」
他微笑,伸手輕撫著她顯得蒼白的軟頰,柔聲道:「我回來了……如意,我的妻……」
我回來了……我的妻……他到底在胡說什麼?她怎會是他的妻?而且回來了?這到底是什麼意思?
「齊……齊……齊公子?」
「我姓展,展洪齊。」
第五章
院子裡竹竿的影子稍稍移了位,太陽暖暖地照著大地,風輕輕地吹拂過樹梢,無聲。屋裡的兩人,一動也不動,一樣無聲。
如意的腦袋一片空白,又一片紊亂,驚愕震撼得說不出話。
她瞠目結舌、面無血色的看著眼前的男人,想告訴自己他一定是在跟她開玩笑,要不然就是自己聽錯了,否則的話,他怎麼可能是他呢?他明明就向她介紹過,說他姓齊,單名一個洪字……
齊洪?洪、齊?展……洪齊?
她倏然震驚的低喘口氣,難以置信自己竟然都沒發現這點巧合。他真是展洪齊,她十年前所嫁的人,她的……相公嗎?除了展府裡的人,沒有人知道她是展家少夫人的身份,自然也不會有知道她已成親,以及夫婿就是一般人可能早已遺忘的展家獨子展洪齊了。
她怔怔地看著他,半晌後才驀然想到要掙開他的懷抱,男女授受不親,她還不能確定他說的是不是真話呢!
「你要如何證明,你真是展洪齊?」她掙開他的懷抱,退後一步,謹慎戒備的盯著他問。
「妳要我如何證明?」他目不轉睛的凝望著她,輕鬆地反問她。
如意擰眉思索了一下。
「我要你回答我一個問題,如果答對了,我就相信你是。」
「什麼問題?」展洪齊露出感興趣的表情。
「當年我與你成親時,一度以為自己坐花轎進展家是為了要做什麼?」這個笑話她至今未忘,想必他應該也還記得才對。
聽見她的問題,他忍不住輕笑。「奴婢。」他啟唇,輕輕吐出這兩個字。
如意怔愣地看著他,一時之間說不出半句話來。真的是他,那個與她成親隔天一早就離家治病,一去十年寒暑,音訊全無的相公?真的是他嗎?
她的相公……這陣子總是陪在她身邊,幫助她、照顧她,讓她情不自禁有些心動,卻不敢多做他想的男人就是她的相公?
如意覺得自己像在作一場美夢,這如夢般美好的事,怎麼可能發生在她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