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她穿著一襲紫藕色雪紡紗禮服,平口的剪裁設計露出她性感優美的肩膀線條,一頭烏黑的秀髮梳成典雅的髮髻,優雅出眾的儀表,完全不輸給在場的任何一位名媛佳麗。
她紅潤的櫻唇揚起笑容,更加柔化了臉部的線條,巧笑倩兮的模樣猶如一隻停駐在人群中的蝴蝶,騷動了他的心。
兩人的視線隔著眾多的賓客對上了,她的嬌顏一沉,倏地移開目光。
「……謝謝大家陪著『韋光』一起奮鬥成長,希望我們再迎接下一個二十年,甚至百年,讓『韋旭光電』這個品牌推展到世界上的每個角落。」韋以粲簡短地做出結語。
他將麥克風遞給主持人後,匆匆走下台,在越過公關人員凱琳的身邊時,被她扣住了手臂。
「以粲,那邊有幾家時尚雜誌的攝影師想拍一下你今晚的穿著。」胡凱琳說著。
「好。」韋以粲只得停下步伐,在攝影師和採訪編輯的指令下,隨意擺出幾個姿勢,供他們拍照。
「韋先生,我們雜誌想做一個企業菁英型男的單元,你方便接受我們的專訪嗎?」採訪編輯乘機提出邀約。
「可以,但請你先跟我的秘書約時間。」語音方落,韋以粲即邁開腳步,急著往吧檯的方向走去。
他見到曦真和梁哲修兩人並肩站在一起,交頭接耳的姿態看起來有幾分曖昧,莫名地,他的心口泛起一股酸意。
「以粲,那裡還有幾家平面媒體採訪你……」胡凱琳提醒道。
「你幫我把新聞稿發給各大媒體,我要先跟一個朋友打招呼。」
胡凱琳隨著韋以粲的視線望過去,瞧見了汪曦真,怔了半秒鐘後,旋即會意過來,立刻接口到:「我也看到了一個熟人,我陪你一起過去和她打招呼。」
胡凱琳挽著韋以粲的手臂,嚴然一副女主人的姿態,走到汪曦真的面前。
「學姐,好久不見!」胡凱琳艷紅的嘴唇勾起一抹笑,目光挑釁地直視著汪曦真,惡意地踩中她的痛處。
曦真僵怔了幾秒,體內泛起一股憎惡。
沒想到命運這麼殘酷,闊別三年後,飛越了半個地球,他們三個人又在台灣相逢。
原來,有些事、有些人、有些痛,不是她想忘就能忘記的。總有些人,會不斷地提醒她當年的愚蠢與天真……
尤其是胡凱琳的那聲「學姐」,不只刺耳,更把塵封已久的恩怨糾葛一併掀拔開來。
「胡小姐,你這句學姐叫得我好心虛啊!」曦真牽了牽唇,傲然地挺直背脊,斂去眼底所有的情緒。
「這位是……」梁哲修適時地開口,化解現場微妙的氣氛。
「我是『奧雅公關』的主任,胡凱琳。」胡凱琳從晚宴包裡掏出一張名片遞給梁哲修。
「你好,我是『藍天3C』的總經理,梁哲修。」他禮貌性地與她交換名片,敏銳地意識到三人之間的暗潮洶湧。
「其實我是曦真學姐在美國唸書時的學妹,雖然我小她好幾屆,她念研究所時,我還在大學部唸書,但在學校只要說起汪曦真這個名字,大家都馬上把她跟『品學兼優』四個字聯想在一起,她可是拿過學校所有的獎學金呢!」胡凱琳有意無意地提及往事。
胡凱琳左一句學姐、又一句學姐,那虛偽的嘴臉,讓曦真倍感厭惡。
她永遠不會忘記當年胡凱琳與幾個富家女組成了一團千金幫,蹺課、作弊、搞小團體欺負弱勢同學樣樣都來,甚至拿錢要她替她們做作業、寫報告,只因為她的拒絕,竟惹來自己成為韋以粲的「玩物」……
「謝謝學妹的讚美,看來畢業後你的成就也不錯,這麼快就晉陞為公關主任,還爭取到『韋旭光電』的案子。」曦真語氣平穩地說,抬眸對上韋以粲的俊臉,心口一揪,隱隱發痛。
韋以粲冷肅著一張臉,眼色微慍,全然沒注意到兩個女生的言語較勁,只專注在她和梁哲修熟稔的互動上。
「『奧雅公關』是家母成立的公司,而韋、胡兩家又是世交,既然『韋旭』有案子需要承辦,當然要交由我來執行嘍!」胡凱琳挽著韋以粲的手臂,刻意強調兩人的家世背景和關係。
「凱琳,我們公司正在進行和『藍天3C』的併購案,不如借此機會,幫我招呼一下梁總。」韋以粲瞟向曦真,說道:「汪小姐,能請你跳支舞嗎?」
不待曦真的拒絕,韋以粲旋即牽起她的手,走向舞池。
此時,DJ把原來輕快的舞曲換成適合跳慢舞的音樂,韋以粲順勢摟住她纖細的腰身,執起她的手。
「我沒答應要跟你一起跳舞!」她試著想掙脫他的箝制。
「你也無法拒絕。」韋以粲的手臂微微使勁,讓她嬌軟的身軀貼向自己的胸膛,湊近她的耳畔低語。「安分一點,所有的賓客都在看,我們丟不起這個臉。」
「你以為我在乎嗎?」她倔強地瞪著他。
「你要不要看看今天有多少媒體記者在?如果你想登上娛樂週刊的版面,儘管推開我好了。」他低沉的嗓音飽含著威脅的意味。
「閣下的魅力真是驚人,不只財經記者來了,也吸引時尚媒體的注意。」她壓低音量,沒好氣地冷諷。
他壞壞地笑著,把她摟得更緊。
悠揚悅耳的音樂環繞著他們,她很自然地配合他滑開的步伐,一如多年前的默契。
兩個慢舞著,她輕貼在他的胸前,感覺到他灼人的體熱包裹著她,那股熟悉又好聞的古龍水漫進她的鼻端。
如此曖昧又親暱的距離,教她的心漏跳了數拍。
「還記得我們的第一支舞嗎?」韋以粲靠近她的耳畔低語,摟著她纖細的腰身,滑開步伐,一幕熟悉的畫面躍上他的腦海。
她怔瞪著他,喉頭泛酸,心狠狠地揪緊著。
那一晚,他讓她以為自己是灰姑娘,遇上了王子,兩人在聖誕派對上擁舞著,殊不知,他所有的慇勤與浪漫,全是誘陷她的圈套。
「不記得了。」她冷冷地說。
「那晚開車去宿舍樓下接你,然後我們進了一家精品店,我買了一套黑色的露肩洋裝送你——」他凝望著她細緻的臉蛋,提醒著她。
他仍記得兩人戀愛時所有的細節,她甜美的笑靨征服了他的心,教他情難自禁地陷入這場不該認真的遊戲裡,深深切切地愛上她。
他仍記得她的吻,記得她的微笑,記得她的手藝,記得她在流理台前忙碌的背影,記得她為他調領帶時的專注表情……
至今,他仍然不懂她怎能決絕地提分手?再見到他,難道她沒有一絲的後悔或遺憾嗎?
「對不起,我忘了。」她打斷他的話,不讓他繼續說下去。
他說喜歡她性感的鎖骨,喜歡她優美的肩膀線條,喜歡看她穿露肩的洋裝……
然而,令她心碎的是,這些情話只是哄騙她上當的謊言。
「難道有很多男人買洋裝給你嗎?」他微慍,隱隱帶著責備之意。
他末曾費心地討好過一個女生,還以為那晚對兩人來說有著特別的意義,沒想到她竟忘得一乾二淨。
「不關你的事。」她賭氣地說,撇開臉。
「該不會這件洋裝是梁哲修送你的吧?」他沉下俊臉,質問道。
韋以粲立即聯想到上星期在會議室發生的事,該不會她已經接受了他的追求?
一把無名怒火驀地竄上他的胸臆間,焚燒著他的理智。
「韋以粲!」她瞪著他,一陣強烈的憤恨湧上心田,對他無禮的指責感到不滿。
她嬌悍地推開他,毫不在乎自己的舉動惹來週遭人群的矚目,快步地離開舞池,想找個安靜的地方透透氣。
韋以粲見狀,旋即跟上,兩人來到宴會廳外的露台上。
「回答我的問題。」他霸道地箝住她的手臂,強迫她迎視他。
「韋先生,請問你現在是用什麼身份來質問我呢?」她好強地昂起下鄂,火氣也跟著冒上來了。
她不想追究他在梁哲修面前提及過往的事有多令她難堪,也不想去指責他和胡凱琳聯袂出現在酒會的畫面對她有多殘忍。
因為,從她簽下離婚協議書的那一刻起,他們就成了陌路人,她的苦痛、她的憤怒、她的不甘心,她所有的情緒都與他無關!
「記住,我們離婚了,我不在你的管轄範圍內!」她瞅著他,警告道。
「誰說你不在我的管轄範圍之內?」他隨口胡扯了一個牽強的借口。「我正在和『藍天』談併購計劃,誰知道你會不會因為和梁哲修過從甚密,進而釋放出一些不對等的訊息,影響我的出價——」
她生氣地制止他的指控。「韋以粲!你以為每個人都像你和胡凱琳一樣,公私不分嗎?」
「我跟胡凱琳只是從小一起長大的朋友,她剛接任公關主任的職位,需要一點成績,我只是做個順水人情。」他解釋道。
「你還真是有情有義。」她語氣酸酸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