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從午前舉行到午後的招親大會,可謂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劇情高潮迭起引人入勝。經由廣場上觀戰民眾的奔走相告,玄武大道上的小販、攤車也都圍了過來,霎時神龍廣場前人滿為患擠得水洩不通。
台上,是打得如火如荼;台下是忙吃忙喝忙下注。
大夥兒視線緊盯著台上,深怕錯過任何精彩畫面。男人身手了得,奪下繡球想必是遲早之事,大家不過在賭著,上官卿卿是否真有本事讓男人履行約定娶她為事。
上官富仁又看了場上的爭鬥一會兒,便側頭交代身後的上官飛燕,「飛燕,推我進屋裡去吧!」
「大哥不繼續看下去嗎?」她看得正精采,才覺得那灰毛小子有趣呢!
「不了,有些累,想回房裡歇著。」方纔那指勁耗去他不小體力。
這僅是推波助瀾的小把戲,不管武大狼最終有無扯下繡球,他還是有其他方法撮合他們。他不過想讓這樁親事更名正言順而已,畢竟眾口鑠金啊!
倒是卿兒和這小子,第一次見面似乎不太對盤,這點還真令他頭疼啊,唉!
「那好吧!」上官飛燕推著輪椅走上幾步,欲言又止的開口:「大哥……」
「想問什麼直接問吧!」
她指的是用氣勁把錢袋彈上繡球的事,上官富仁並沒有裝作聽不懂。
「因為我信得過這小子,還有……」停頓了下,他暗忖,改口說道:「還有一個原因我尚不能確定,但相信大哥,這麼安排是對卿兒最好的。」
刀門山莊三護衛功夫豈是如此爾爾,多半是這小子在讓著卿兒逗著玩的,那護衛小子玩心是重,打從多年前相識開始他就十分清楚。
可別瞧那小子吊兒郎當、玩世不恭的粗線條模樣,其實也有膽大心細的一面。
倘若將卿兒許配給武大狼,他倒是十分放心。
加上這小子的真實身份,可謂和上官家親上加親。不過,單憑長相他還無法完全確定,畢竟二弟這當事人已離世多年,而這小子左臂上只有疤痕卻沒有龍紋。
所以,他必須找時間再查證此事,如果他還有時間的話……
「啊,好吧!」真是的,大哥又在賣關子了。
隨著上官富仁兄妹二人的離去,擂台上交手的男女似乎已分出了勝負。
「啊!」上官卿卿一個沒留神胸前中了男人一掌,身子頓失平衡的往後翻落,眼看就要重重摔下擂台。
就在眾人替她捏把冷汗時,一道更敏捷的魁梧身形迅速拉下繡球的紅緞,千鈞一髮一際將紅緞甩纏上她的腰身把她扯了回來。
上官卿卿止不住勢的身子被猛地扯回台上,她錯愕的睜圓了眼迎向男人,然後,紅唇不偏不倚地印上男人的薄唇。
時間,彷彿在此刻靜止了。
瞠大的杏眸,直勾勾地望進男人同樣愕然回瞪她的灰褐色眼瞳,兩人唇貼著唇,僵持好半晌沒有動作。
直到那對好看的灰褐色染上愉悅的笑意,上官卿卿倏地回過神臉色乍紅,忙要退開身,卻發現他的手不知何時已攬在她腰上的位置。
「你、你你你……」
天啊,她吻了他,她竟然吻了他!
上官卿卿揚起手,氣憤的就要往武大狼不可一世的痞痞笑臉摑下,豈料被對方識破快一步的出手扣住。
「嘿,姑娘,做人公平點,我也很吃虧的好嗎?」他才是被強吻的那個人耶!
虧他對她那蜻蜓點水的輕吻還莫名有點動心,想著那嬌嫩柔軟的觸感,不禁讓他心猿心馬起來,多想拉她繼續,可才轉眼就從天堂掉到地獄,一切打回原形。
唉唉唉,這種動不動就拳腳相向的凶悍女子少惹為妙,他還是欣賞像嫂子雲若雪那樣溫柔美麗又善良可人的女子。
「你、你哪裡吃虧了?你可知剛剛那吻是我的……」初吻!驚覺險些就要脫口而出羞人的秘密,上官卿卿連忙住口。
「你的什麼?」武大狼掏掏耳朵作勢洗耳恭聽,好笑的瞅著她羞赧的面色,爾後鬆開手退開身,「好了,大爺我時間寶貴,好男不與女惡鬥。」
時間不多,還是先送迅要緊,他方才好像看見上官富仁的身影。
「你!」
「喔,對了,這繡球還是留給你做紀念吧!」
纏在手中的緞帶倏地一抽,落在台上角落的繡球騰空彈起,連同錢袋一同納入他的掌中。
剛才為了救這女人,他物盡其用拉下結在繡球上的長緞,及時捆住她的身子才沒讓她摔疼,如此一來,繡球就正巧被他扯落。
瞪著武大狼握在手中的大紅繡球,上官卿卿呆愣著,好半晌說不出話來。
他拿下繡球了……
老天爺啊,誰都可以,為何偏偏是這個粗魯、沒內涵、沒教養又沒禮貌的莽夫?
武大狼解下錢袋收妥,接著抓起上官卿卿的手,將掌中的繡球塞了過去。
「喏,這場比試是你輸了,可別說是我不願娶你啊!」望著她怔忡的小臉,他笑咧一口白牙,「姑娘,那我們就後會無期啦!」
語畢,他即飛身離去。
擂台上,上官卿卿捧著紅彩繡球,呆滯的望著男人離去的背影。良久,她揪緊手中的繡球不得將其捏個粉碎,單薄的身子則因盛怒而微微顫著。
她輸了……她竟然輸了!可惡,她不會這麼輕易就放過他的,絕對不會!
第4章(1)
這是哪裡?
睜開眼,房內陌生的陳設讓武大狼猛地起身坐直,卻牽動腦上的腫包,痛得他齜牙咧嘴,撫著後腦勺,雙目警覺的掃過空蕩的房間。
粉色垂紗、琉璃珠簾、雕花門扇、錦繡掛壁……四處可見精緻的擺飾,此等富麗的裝潢設置,不像一般尋常人家的家宅或是客棧酒樓的廂房。
武大狼納悶的搔搔後頸,不明白何以身在此地,蹙眉凝思了好片刻。
喔,他想起來了,他被花瓶給砸了嘛!
天曉得他怎麼常讓些奇怪的東西給砸上,這次的蟠龍大花瓶就罷了,兩個月前從滄海辦完事搭夜船回中原時,也是在船上被天外飛來的船槳給打個正著。
那一夜的海象洶湧風浪太大,船身幾番劇烈擺盪,把架在船桅上幾支備用的船槳翻落,不偏不倚當場砸中在甲板上吐得死去活來的他。
倘若不是他多事的搶下招親大會的繡球,讓上官富仁有借口向他要求履行婚事,他斷然不會冒死搭上夜船,不顧道義的溜之大吉。
「小子,你既已在眾多島民面前打贏小女又搶下繡球,這規矩可是老夫定下的,老夫身為一島之主,萬不得失信於島民,更不能讓小女受到委屈。不如這樣,咱們一碼歸一碼,反皇甫惡君之事,我答應會出兵相助,讓你回龍蟠山向刀門門主覆命,但小女的婚事,你是否也該給老夫一個交代?」
「島主厚愛了,大狼受之有愧怕是配不上您女兒。且這婚事也非咱們說了算,雖說自古婚姻大事都是父母之命,但在下以為還是先問過上官小姐的意思比較妥當,不然匆促決定婚事對小姐恐怕不公平吧?」
「武護衛這麼說不就對了,老夫當然是明白小女之意,才不惜拉下老臉開口,如今你再三推辭,莫非是看不上我上官富仁的女兒,認為小女配你不起?」
「呃,也不是這麼說啦,島主您言重了。在下的意思是……眼前時局混亂不定,四界和朝廷交戰在即,不是成親的大好時機,要不先緩緩如何?」
「嗯……這話也不無道理,只可惜老夫的身子再捱也不過數日,一日不定下小女的婚事一日難以心安,難道武護衛忍心見老夫如此牽腸掛肚、寢食難安?」
「那、那不如咱們先以三個月為期如何?」
「三個月?老夫愚鈍,還請武護衛明言。」
「就是以三個月為期限,待戰事平定,而小姐也有足夠時間考慮清楚這門婚事,到時她若心意未改也沒愛上別人,在下就依約娶親,島主您覺得怎麼樣?」
「好!就依武護衛所言,以三個月為期,也望武護衛屆時別忘了這約定啊!」
「呵呵呵,當然、當然……」
當然——當然個屁啊!
該死的,他想起三月之期的約定了!
被船槳砸到後,那一日上神龍島的記憶變得零散破碎,如今又被花瓶這麼一砸,那些模糊片段的記憶又全部拼湊起來了。這到底算是幸還是不幸?
開玩笑,一場招親大會、一顆繡球、一個島主不得對島民失信的諾言,他就得娶個島主之女回家,這樣如何對得起他將來的美好前程?況且天涯芳草何其之多,為了這株帶刺的荊棘花放棄整片花林,怎麼都不是他武大狼的風格作為。
念在自由可貴、單身價高的原則,他大打太極和上官富仁斡旋一番,最終訂下三個月之期,讓這樁可笑的婚約有個緩衝。
事後他回龍蟠山時,聽聞上官富仁在當晚因病情莫名加劇,就此與世長辭。乍聞此訊,心底油然升起的愧疚懊惱,讓他自責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