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敢拿走我的劍!」她要跟他拼了。
「有什麼不敢的?」他抓住她的手腕,臉色倏然轉為陰沉。「我什麼都敢做,甚至是殺人。」
這是他第一次明確威脅她,周湘齡不禁聽得頭皮發麻,知道他不是隨便說說,必要時他真的會殺了她。
「看來你已經聽懂我的意思。」原來他還是會怕死的嘛!他還以為他多勇敢,不過就是會耍嘴皮子而已。
周湘齡不想被瞧不起,不過在他們的實力懸殊,體型……體型也是懸殊的情況之下,不宜輕舉妄動,以後再找機會在他的飯菜裡面下毒好了,讓他知道她可不好惹。
「我想洗腳了,去端盆水來幫我洗腳,我不甘心的隨從——對了,你叫什麼名字?」司徒行風冷不防探聽起周湘齡的身世,害她差點反應不過來。
「我叫……周、周葛亮。」她慌亂地說道。
「周瑜加諸葛亮?」司徒行風瞪大眼睛。「你的名字還真是有趣到令人想捧腹大笑——哈哈哈……」
可惡,她幹嘛挑這個名字啊?就算胡亂拼湊也要用點腦子,現在糗了吧!
「我還是叫你小鬼好了。」這麼好笑的名字他喊不下去。「小鬼,現在就去打水,別偷懶。」
他存心找她麻煩,先是奪走她心愛的劍,現在又要她幫他洗腳!
「如果我說不要呢?」她想試試看他能拿她怎麼樣。
「那你立刻會被丟到後山喂狼,我可不是在威脅你,後山真的有狼群,你等著被分屍吧!」
可惡,還說不是威脅她,這個討厭的偽君子!
「快去,我可愛的隨從。」他笑得跟個賊一樣。
一會兒說她不甘心,這會兒又說她可愛,這個噁心的男人才該丟到後山喂狼群,他說有狼群的事,八成也是在騙她。
只不過呢?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她只好暫時先委屈一下,等找到機會再逃出去。
「先說好,我要熱水,別想隨便端盆冷水敷衍我。」趕了一天的路,他可不想再被虐待,她最好別耍花招。
「知道了。」就會威脅她,卑鄙小人。
「很好。」司徒行風心情愉悅地看著周湘齡的背影,不明白自己幹嘛非整她不可,只知道跟她鬥嘴很有趣,她幾近愚蠢的舉動可以幫助他放鬆。
她的好處多多,可周湘齡一點兒都不明白自己的好處,只覺得自己倒霉透了,劍沒搶成,還落到當隨從的地步。這劍隱山莊大得跟座迷宮似的,沒人帶路根本找不到廚房,更別提打水了。
「小鬼,你要磨蹭到什麼時候?快把水端進來!」
她已經夠煩惱了,司徒行風那壞脾氣的傢伙還在房裡大吼大叫,到底要她怎樣?
沒辦法,她只好隨便抓個人問路,誰知道一抓就抓到靖翰,司徒行風最信任的手下。
「呃,對不起,你是……?」她認得他,一路上他都在跟司徒行風開玩笑,本來她以為他也是壞人,可他還會關心她需不需要休息,顯示他其實為人不錯,他遂大膽請教他。
「我叫李靖翰,跟李勇是兄弟。」他要她不要慌,有事慢慢說,周湘齡覺得他真是個大好人,只是說話稍嫌犀利了些。
「那個混賬——莊主說他想洗腳,請問哪裡有熱水?」她忍不住就想把對司徒行風的不滿說出來,幸好幾時打住。
「澡堂那兒就有熱水。」李靖翰為她指路。「直直走,再拐個彎就到了,很好找的。」
「在那兒嗎?我知道了。謝謝你。」周湘齡道完謝就直奔澡堂,走了幾步後又折回來。
「我能問你一個問題嗎?」他一直很好奇。
「什麼問題?」
「大家都叫司徒行風莊主,為什麼唯獨你叫他大當家?」是有什麼特別的原因嗎?
「這完全是個人習慣。」他還以為他要問什麼事,原來是這件事。「我有時候也會叫他莊主,視情況而定。」
「原來如此,我懂了。」就跟人家有時稱她周小姐,有時叫她周姑娘是同樣的道理。
「你還有別的事情問我嗎?」李靖翰覺得他很有意思,雖然衝動了點兒,卻很有活力。
「有,劍房在什麼地方?」周湘齡點頭,「我的劍被司徒行風沒收了,我想拿回我的劍。」
看樣子大當家為了留住他只好先扣留他的劍,真奇怪,大當家何時對一個小鬼如此感興趣?無法理解。
「劍房在——」
「小鬼!」
她好不容易剛要掌握到劍房的線索,司徒行風又在鬼吼鬼叫,還她都快問不下去。
「不好意思,你剛剛說劍房在……」
「小鬼,快給我端洗腳水過來!」這回司徒行風不只是吼,還差點把屋頂給掀了。
一連串的巨吼使得周湘齡的表情尷尬不已。李靖翰莞爾一笑,她再問下去,恐怕大當家就要出來抓人。
「算了。」別問了,「就算我告訴你劍房在哪裡,你也拿不到劍,除非奉命,否則任何人都不能進出劍房,只有大當家和二當家有鑰匙,外人不能隨便進去。」劍隱山莊畢竟還是司徒家的資產,無論司徒行風有多信任自己,一樣進不了劍房,說了也是白說。
「這樣啊!」周湘齡聽了十分洩氣,她還以為他能夠幫她呢!
「你趕快去端洗腳水,小心大當家翻臉。」李靖翰催促她。
「嗯,我現在就去端水。」周湘齡覺得他真是個好人,願意這樣幫她。
李靖翰凝視她窈窕的背影,存在心中的荒謬感,無論如何都揮之不去,他會是女人嗎?
那纖細的身材……時而揚高的聲音……越看越像,然而他也沒把握,天下多的是長相、個性皆陰柔的男人,麒麟山莊就有一大堆,他不宜亂想。
李靖翰搖搖頭,下去做自己的事。周湘齡則是按照他的指示找到澡堂,發現劍隱山莊什麼都大,甚至連澡堂也大得不像話,可以一次容納三、四十個人一起洗澡都沒有問題。
老天,她也好想好好洗個澡,在司徒行風那個臭男人胸前窩了一整個下午,身體都流汗了,真想泡個熱水澡。但她不敢,因為這地方誰都可以進來,她可不想露餡。
忍住洗澡的衝動,周湘齡四下尋找木盆裝水,這點到不必擔心,澡堂內到處都是木盆,隨手便拿得到。
另一項令她吃驚的是山莊內永遠都有熱水供應,這連她家都做不到,而且就她所知,京城內也沒有幾戶人家能夠做到全天候供應熱水,難怪司徒行風這麼神氣。
用水瓢將大木桶內的熱水舀進木盆裡,周湘齡不得不佩服司徒行風的管理能力,劍隱山莊好像什麼事情都井然有序,天曉得山莊至少有好幾百個人。
她賣力將注滿水的水盆端回司徒行風的房間,臉上的表情說有多委屈就有多委屈,她長這麼大以來,一向都是靠別人服侍,今天卻得反過來服侍司徒行風,想起來就嘔。
「小鬼,你一盆水要端多久?天都快亮。」司徒行風等到不耐煩,在房間內發火。
「已經端來了。」生什麼氣呀,不想等不會自己去端嗎?她周大小姐可不是他的專用女僕。
「幫我洗腳。」
她不是他的專用女僕,但是他的專用隨從,而且她的小命還拿捏在他的手上。
「我不會幫人洗腳。」打水已經是她的極限,再過分的要求,她可不從。
「是不會還是不願意?」司徒行風不悅地打量周湘齡,必要的話,他不介意親手教他的隨從該怎麼聽話,或許就對付他心愛的劍開始。
「都是。」她這可沒說謊,身為周家的大小姐,做任何事都有僕人伺候哪需要親自動手,尤其是洗腳這麼低賤的事,不幹!
「很好,你惹火我了。」司徒行風跳下床就要再開門呼叫手下。「李勇,把剛剛我交代你收好的那把劍拿去熔成廢鐵——」
「你想對赤燕幹什麼?!」周湘齡聞言尖叫,「你不可以把赤燕熔成廢鐵。」簡直是要她的命。
「不想你心愛的赤燕變成一堆廢鐵就乖乖幫我洗腳。」司徒行風威脅她的招式一招比一招狠。
周湘齡恨恨地瞪著司徒行風,詛咒他不得好死。
「快洗!」他走回到床上,將沾了灰塵的腳大刺刺地伸進木盆裡,等著她伺候。
什麼嘛,這麼髒的腳也敢叫她洗。
周湘齡有一瞬間看起來很想在他頭上倒水,但他最後還是選擇乖乖跪下來幫他洗腳,反正君子報仇三年不晚,總找到機會整回來的。
「真難得看見你這麼溫馴。」看來他的威脅起了作用,很好。
周湘齡好想摑他一巴掌。這個得了便宜還賣乖的爛男人,死了算了。
「你一張嘴巴嘀嘀咕咕的,在念什麼?」不幸他的耳朵又特別利,連她含在嘴裡的報怨都聽得見。
「沒念什麼。」她不甘心地幫他捲起褲管,沾濕布巾開始幫他洗腳。
她沒幫人洗過腳,根本不知道從何下手,遲疑的動作又惹司徒行風不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