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司澤率先回過神,眼神帶著些許鄙夷,輕歎一聲,「這些女人真讓人倒胃口。」
動也沒動一下,似乎完全沒受到任何影響的上官堯優雅的品啜了一口辛辣的烈酒,「她們大概覺得你看起來比較像凱子。」
「喂,你這話可有失公道,我已經盡量保持低調了,我連最喜歡的那條LEVIS限量牛仔褲都沒穿出來,你又不是不知道每天坐在辦公室裡,除了西裝還是西裝,一整個衣櫃的休閒服,都是買來裝飾用的,來這種地方還要擔心被當成凱子釣,想輕鬆一下都沒辦法。」
聽著好友的抱怨,上官堯輕笑,「那不就正好說明你的潛在魅力,是不需要名牌和金錢來包裝的。」
說罷,兩人相視一笑,靳司澤開玩笑的掄起拳捶向他的胸口,「幸好你當初清醒過來了,要是你真敢提前先去見上帝,就算是追到天國,我們也不會饒了你。」
每次一想起這件事,眾人都忍不住心有餘悸。
當年的那場突如其來的車禍,對上官堯來說簡直就是一場惡夢,他不記得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只知道車子的煞車突然失靈,緊接著就聽到巨大的爆炸聲響。
他不知道自己昏睡了多久,只知道一清醒,他的世界變成一片空白,週遭的一切陌生得讓他無法適應,有個看起來危險而冷酷的男人,自稱是他的父親上官鴻圖。
他住在一幢比皇宮還要豪華的別墅裡,家裡不但有眾多的傭人,還有可以媲美軍事總部的保鑣和守衛。
有人告訴他,他是上官家的少爺,未來盛世集團的總裁,身份地位高貴得令人不敢高攀。
出事之後,他整條右腿都是麻痺的,做了將近兩年的復健,才在醫生的宣佈下徹底恢復健康。
很多人事物,他都已經不記得了,醫生很難過的告訴他,他因為車禍撞到頭部,腦裡有好幾塊血塊,雖然已經開刀取出,但因為壓迫到腦神經,連記憶也受到影響。
而後有三個很帥氣的男人出現在他面前,親切的叫著他的名字,他一臉茫然,不過當他們知道他失去記憶,又表示深切的惋惜,三不五時都會來陪他,講些以前發生過的事,希望可以幫助他恢復記憶。
這麼多年來,他身上的傷已經好得差不多了,每天在父親的安排下學習處理公司的業務,逐漸掌握大權,處事手段也承襲父親的陰狠。
每次他使出最殘忍的手段打擊那些小公司時,父親的臉上都會露出滿足的笑。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所做的一切,並非要討父親的歡心,而是在他的內心深處,他似乎習慣這種嗜血的殘酷。
他也陸陸續續從三個說是他好友的口中,得知自己過去的一些事情,諸如他曾在十六歲時就已經拿下美國哈佛大學的幾項碩士學位,他被死黨陷害進了白金學院,而且還做了學生會的副會長……
他的人生在那場車禍之後,已經被父親規畫得不屬於自己,少許的記憶,也隨著和靳司澤、南宮雅然以及歐楚揚的接觸中,漸漸恢復了一些。
只不過這些拼湊起來的零星片段,仍舊不足以讓他憶起過去。
好友看到他傷勢無礙,漸漸適應了新生活,也不再強求他一定要恢復所有的記憶,只要開心的活著就好。
但不知從何時開始,每當他獨處時,總覺得心頭有股無法填補的空虛感,某個缺失的角落,好像隱藏著什麼秘密,他試過催眠,也找過心理醫生,結果還是診斷不出什麼。
只是他的腦海中常會不經意地閃過一道模糊的身影,只要閉上眼,那人的五官就會變得稍微清晰,小小的鼻小小的口,精緻的丹鳳眼,一頭烏黑長髮披在腦後,露出幾顆潔白的牙齒,怯怯的衝著他笑。
猛然睜開眼,上官堯的手狠狠抖了一下,酒都差點灑了出來。
「堯,你怎麼了?」看出他的不對勁,靳司澤忍不住滿臉擔心。
他搖了搖頭,有些逃避的笑了笑,「我想……可能是最近的工作壓力太大了。」
怎麼可能?!記憶深處,那個越來越清晰的身影,居然會和今天早上在公司裡看到的那個女人略微重迭。
是錯覺嗎?還是最近壓力真的是太大了?
上官堯不敢多想,只要一想太多,頭就會痛,他只好繼續喝著杯中的酒,與好友閒聊,直到那股奇怪的思緒漸漸消失,重迭的影像化為了烏有,他才逐漸放鬆……
第4章(1)
在凌水月單調平凡的人生中,奮鬥這兩個字向來與她無緣,至少前二十幾年,她都是依照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鐘的生存模式。
她從來都不覺得人生究竟有多精彩,更體會不到激情和浪漫,每天在那間小小的廣告公司裡做著雜事,由於性格內向害羞,所以社交對她來說,都是極奢侈的行為。
她哪想得到,突然有一天,那個血緣上稱之為父親的男人突然欠了一屁股債跑路去,龐大的債務瞬間落到她的頭上。
從此,她的人生有了驚天動地的變化,親人沒了,銀行裡微不足道的存款沒了,為了還債,每天至少要打四份工。
早上五點起床送報,六點半左右開始送牛奶,接著準備去廣告公司上班,下班還要去快餐店洗碗,周休兩天就在馬路旁發傳單,一站就是一整天,累得連飯也吃不下,回到家只想倒頭就睡。
若有難得的空閒時間,她會傻傻的發著呆,想著上官堯,沒頭沒腦的悼念過去,整整八年的時間,人事已非。
曾經任性霸道的副會長,雖然在一般人面前總繃著一張俊臉,但只要一和她在一起,就會露出孩子般頑皮的笑容,如今他已經變成一個讓人心生畏懼的上流社會大少爺。
真的……全部都忘了嗎?
一想到他看著自己那種陌生的眼神、冷淡的表情,當她的手碰到他衣袖時,他甩開她的速度,快得有如她是有毒的蛇蠍,她還是無法抑制那股心痛的感覺。
她作了這麼多年的夢,到今天也該清醒了吧……
辛苦了整整一個月,終於到發薪水的日子,為了表示自己的誠意,她主動打電話聯絡蕭靖,說明要還錢。
這一切有多可笑,誰會曉得兩人再見面時,上官堯居然莫名其妙成了她的債主。
接到她的電話,蕭靖居然親自開車來接她,讓她感到十分意外,更有些不解,可他卻沒有多加說明,只是保持慣有的淺笑,把她載往一幢豪華的白色建築物前。
她滿心疑惑,又不好意思問出口,不知道這些人又在玩什麼花樣,既然是還錢,直接把錢拿走不就好了,何必搞得這麼神秘?
凌水月緊張得雙手緊握在一起,越想越害怕。難道他們想反悔,覺得打工賺錢實在太慢了,她就算做到死也還不完,所以改變主意還是要她去陪酒?
蕭靖把車停好,開門讓她下車,似乎也看出她眼底的緊張,忍不住笑著搖搖頭,「不要把妳的未來想像成世界末日,今天是星期日,少爺不用去公司,所以要我把妳直接載到他家,我想他有事會親口告訴妳。」
「呃……」一想到即將和上官堯面對面,她緊張的情緒更加強烈,他……明明已經不認識她了啊,何必……
直到踏進寬敞的庭院後她才發現,這幢豪宅根本沒什麼人在走動,傳說中的上流社會不都是家僕如雲嗎?
「這幢別墅是少爺的私人別館,所以只請了一個管家,平常都有鐘點清潔工負責打掃。」蕭靖再次解答了她心裡的疑惑。
凌水月不禁開始佩服他的觀察力,居然連她心裡在想什麼都知道,難怪上官堯會這麼相信他。
進到屋內,挑高寬敞的客廳裡果然十分安靜,迎面而來是一個六十幾歲,慈眉善目的老爺爺,一見到蕭靖,便先禮貌的點頭示意,「少爺還沒有起床,這位是……」
「喔,她是凌小姐,少爺特別吩咐過,今天要見她。」
管家看了看時間,「差不多還要一個半小時左右……」
蕭靖點點頭,「那麼……」又看向凌水月,「妳不介意坐在這裡稍微等一下吧,因為少爺不喜歡在睡覺時被人打擾,所以……」
「沒關係。」她受寵若驚的連忙搖搖頭,她哪有說不的資格。
蕭靖確定沒問題後便先行離去,管家倒了杯茶給她,就忙著修剪花園的雜草,直到偌大的客廳只剩下她一個人,她才真正靜下心打量眼前的一切。
私人別館?看來上官堯家裡的確很有錢,否則怎麼有辦法買得起這麼大一間豪宅。
老實說,她對他的瞭解少之又少,在白金學院那段時間,他也很少提起他的家世,大概是覺得沒有必要吧。
她在他生命中所扮演的角色,無非就是一個煮飯婆,心血來潮時說句我喜歡妳,大概也是年少輕狂時的惡作劇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