漸漸的,凌水月不再這麼害怕他,雖然每次見面時感覺還是有點緊張,說話的聲音也小到很難聽得清楚,可當他不經意的講了什麼好笑的話時,她會偷偷捂著小嘴,開心的笑著,瘦弱的雙肩也一抖一抖的。
自從接受,不,應該說無法抗拒他的「交易」後,她每天中午便習慣多準備一份便當,幾次下來,上官堯也覺得不好意思,想要給她報酬,但她總是害羞的搖頭不肯收,害他總覺得自己就像古代的惡少,仗著自己的身份欺壓良家婦女。
只不過凌水月卻不以為意,「反正家裡的人不多,我一個人又吃不完,有你幫忙吃剛剛好。」
每次當上官堯露出抱歉的表情時,她就會這麼輕聲安慰他。
其實她也有私心,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只要想到每天幫他準備午餐,能和他單獨相處,哪怕只有短短的午休時間,她也覺得很幸福。
相處越久,她對他的口味也多了幾分瞭解,知道他不喜歡吃會辣會苦的食物,特別喜歡海鮮,肉類幾乎都吃,但對青菜有些挑食,每次看到芹菜和包心菜都會皺眉,而且一臉嫌惡。
有一次,她故意偷偷將芹菜搗碎,混著肉末和蝦仁一起包成水晶餃,結果他還是吃得津津有味。
她事後告訴他水晶餃裡其實有芹菜時,他氣得哇哇大叫,直呵她癢,兩個人像長不大的小孩,在天台上打鬧。
任誰也無法想像,向來不苟言笑的上官堯,竟然也有孩子氣的一面。
他只有在和凌水月在一起時,才會露出發自內心的笑容。
他喜歡她的一顰一笑,喜歡聞她身上淡淡的香皂味,喜歡她害羞時臉紅的模樣,更喜歡和她在一起時的感覺。
那麼自然、舒暢,沒有壓力和煩惱,甚至天真的希望時間就停駐在這一秒,永遠不要前進。
心,就在不知不覺中莫名其妙的撼動著,難道……這就是所謂的戀愛的感覺嗎?
第2章(2)
「人家都說習慣用左手的人比較聰明。」
某天,兩人吃完午餐,趁著還沒上課的短暫空閒時間,伴著和煦的陽光,凌水月半趴在天台邊,和他聊起天來。
她用細弱的小手支著小巧的下巴,丹鳳眼如今也敢直視那張帥氣逼人的俊臉,而且已經不會動不動就臉紅了。
整個人靠坐在天台邊的上官堯,微瞇著雙眸,每次吃飽總滿足得昏昏欲睡,再加上多日來的相處,他已經習慣有她陪在身邊。
他天生左撇子,無論吃飯寫字還是做事,總以左手為主,這個發現讓她好奇很久,又孩子氣的拿出紙筆讓他在上面寫字,結果他工整有力的字跡,讓她羨慕不已。
她還口口聲聲說要拿回家接裱來,逗得上官堯哈哈直笑,這妮子總會出其不意為他帶來適度的驚喜。
兩人相處久了,他漸漸從她口中得知,她父親因為工作太忙,長時間不住在家裡,母親陪著姊姊在維也納深造,更極少回國。
偌大的房子裡,只有她和管家兩個人,平時她又沒什麼交際活動,活脫脫就是個乖乖牌奼女,偶爾,透過她的神情,他會看到幾絲落寞和孤寂。
他又派人更深入調查她的背景,才知道原來她從小就不受寵,因為資質普通,又稱不上是個美女,各方面和她那個天才姊姊相比,全都輸了一大截,所以從小就被父母冷落,而會讓她來讀白金學院,全是因她父母愛面子。
知道這些事,上官堯真想把她父母揪出來痛扁一頓,再問問他們究竟是怎麼當人爸媽的。
當然他對她父母的抱怨以及對她的同情,凌水月全然不知,她是個單純的女孩,未曾有過一丁點惡毒的想法,也不曾抱怨過什麼,只曉得認命,一味的服從和忍耐。
她偶爾會將微不足道的心事講給上官堯聽,對於她那些幼稚的小心事,他向來只是淡淡一笑,但情緒卻隨著她的喜怒哀樂波動。
凌水月很享受他那種淡淡的回應,即使他什麼都不說,也能讓她感受到莫大的滿足。
「你曾聽說過嗎……」
他略微低啞的嗓音如同完美的天籟,溫柔的陽光映照在美少年迷人的臉上,閃現出一輪淺淺的光環。
「美國監獄曾做過一項實驗,他們蒙住一個死刑犯的眼睛,將他身體固定住,再用小刀的刀背在他的手上劃一刀,然後往他的手上滴水,並且告訴他他的血管被割破了,結果經過一個晚上,那個死刑犯就死了,最後醫生診斷出來,他是被自己嚇死的。」
她不明白他為什麼突然告訴她這個故事。
上官堯卻輕輕笑開,「某些心理陰影都是自己加諸在自己身上的,妳以為自己生活在黑暗裡,妳就永遠擺脫不了黑暗,但是水月,為什麼不試著想像自己是生活在陽光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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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話始終在她腦海中徘徊不去,她好像有點瞭解,卻又不太明白,但她唯一清楚的,是他當時的笑臉,那麼執著而迷人。
週末,凌水月向來習慣早起,她準備去超市大肆採購一番,還特地研究了幾道新菜色,準備在星期一讓上官堯品嚐看看。
就連她自己也不知道從何時開始,她原本單調的人生中,突然多了這麼一號人物。
有時候一個人發呆會想到他,然後又一個人傻笑,像個單純的孩子。
她特別喜歡看他每次吃便當時的滿足表情,即使到現在,她對他的世界仍舊一無所知,唯一對他的瞭解,就是他是學校裡的副會長,但常常不到學校上課。
偶爾緊跟在他身後的保鑣提到上官先生時,他原本好看的臉就會突然變得陰沉,十分嚇人。
但是在她面前,上官堯大部分的時間都像個孩子一樣,一看到好吃的,就會露出小動物一般貪婪的目光,而且每次都會把她逗笑。
這天她才剛出門,一輛超炫的跑車便從遠處駛來,上官堯遠遠的就開始按喇叭,直到車子開近,他才酷酷的摘下墨鏡,露出孩子般的天真笑容,「水月,上車,我帶妳去個好地方。」
「可是我還要去超市買東西。」
「回來再買就好了,我可是好不容易才擺脫掉那兩個纏人的傢伙,等一下被他們發現跟丟了,恐怕又要把世界掀過來的找我了。」
他一直都毫不掩飾對那兩顆牛皮糖的厭惡,水月也大概知道他的家世,看來傳聞他家有黑道背景所言不假。
而且他除了每天中午去學校吃午餐,平時幾乎很少會看到他的人影,有好幾次她都在他的身上發現新的傷痕,只是他從來不說,她也識相的什麼都不問。
兩人之間的情誼,似乎始終維持一個適當的距離,誰也不會輕易打破對方的界限。
凌水月沒想到上官堯居然開著車,離開市區,帶她到人煙稀少的郊區,這片土地上種了一大堆植物,遠處還有個用玻璃蓋的小房子,面積看起來並不大,不過外觀小巧精緻。
「這是什麼地方?」
上官堯將跑車停在玻璃房門前,她還是不明所以,直到被他拉下車,推開小小的玻璃門後,眼前的景色讓她忍不住大吃一驚。
「好漂亮喔……」她的兩隻眼睛已經不夠用,因為玻璃房內種著不同品種的綠色植物,每一種都極為罕見,小小的玻璃房雖然不大,裡面卻別有洞天。
仰望上方,透過晶瑩的玻璃,看得到藍天白雲,玻璃屋內空氣並不沉悶,反而還散發著淡淡的香草氣息。
「那邊那一排高高的傢伙叫迎天笑,還有這株長得有點像狗尾巴草的叫小侏儒,這幾棵叫鳳來儀、迎風草、孔雀竹芋、魅天仙、龍王……」
上官堯低魅的嗓音從她身後傳來,帶著誘人的磁性。
而後順著她的視線,他伸手指向正中間幾株紅色的植物,「超出三界之外,不在五行之中,生於弱水彼岸,無莖無葉,絢爛緋紅,佛說,那是彼岸花。」
凌水月轉頭,正對上他灼人的黑眸,瞳孔閃爍著生動的神采,唇瓣微微上揚,扯出一抹異常好看的弧度。
她心底猛然一顫,有股奇異的思緒躍上心頭。
他卻突然咧開一個大大的笑容,雙手輕搭在她細弱的肩上,並將鼻尖湊到她面前,壞壞對她擠眉弄眼。
「水月,妳可要幫我保密喔!因為這個小小的玻璃房是我的私人領地,沒有人知道這裡,就連雅然他們都不知道……」
沒有理由,他就是想與她分享他的喜怒哀樂,一切的一切,全部只想告訴她一個人。
如果人的一生之中注定要與另一個人相互扶持走下去,那麼他另一半的人選,如今已如此清晰的站在他眼前了。
他喜歡她,想要她,從第一次在天台上看到清純纖細的她的那一刻開始,彷彿已經注定兩個人的緣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