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世界大概沒有人知道,這是他從小到大吃涼拌花生的習慣。
滿心的疑問,讓他詫異的打量著忙進忙出的凌水月,這女人……就像謎一樣,不但可以輕易牽動他的心,還對他的生活習慣這麼瞭解,這一切若真的只是巧合,會不會也太不可思議了?!
「上官先生,每天早上吃碗粥,對胃很好喔!不知道這些菜合不合你的口味,你嘗嘗看,有什麼需要改進的再跟我說。」
上官堯漸漸回神,依言喝了一口,粥滑入喉間,溫度剛剛好,細膩而柔軟,裡面還放著些許肉末和不知道是什麼的調味料。
至於那幾道涼拌小菜,味道更是天殺的完全符合他的口味。
他總覺得許多年前,他好像曾在什麼地方吃過類似的東西,這股味道,既獨特又陌生,他略微激動地每一樣都嘗了一口,忍不住一愣,怎麼回事?為什麼每一道菜都有股莫名的熟悉感?
雖然一大早就面對了這麼多不尋常的事,但多年來的歷練,他早已習慣冷靜處世,不管內心情緒波動有多大,從他的表情完全看不出來,以靜制動,才不會讓自己深陷險境。
也許只是他多心了,因為這個叫凌水月的女人,他真的一點印象也沒有,更不可能認識她。
就連三個死黨也曾說過,他在學校時,不但從來沒交過女朋友,對於那些主動示好的女生也能躲則躲,根本不給任何女生有接近他的機會。
他現在雖然失憶了,但本性卻沒變,對愛情始終沒什麼太大興趣,所以失憶前,他應該也不太可能給什麼人機會。
懷著奇怪又彆扭的矛盾想法吃完了早餐,凌水月也手腳利落的迅速將碗筷收拾好。
她雖然在他家當女傭還債,但廣告公司的工作還是沒有辭掉,當她露出帶著歉意的笑容說要去上班時,上官堯也不知哪來的衝動,居然主動要求送她去公司。
凌水月自然覺得受寵若驚,連拒絕的勇氣也沒有,他知道她怕他,這一點讓他極度不爽。
所以一路上他都板著一張臉,也不知道是在跟誰嘔氣,把她送到公司後,才剛調轉好車頭,竟意外看到靳司澤的車迎面駛來。
兩人會車時順便互相打了個招呼,靳司澤的眼神曖昧的飄向凌水月漸漸消失的地方。
上官堯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別多想,那女人欠了盛世集團好大一筆錢,現在在我家當女傭還錢,我只是順路送她來上班而已。」
靳司澤露出調侃的笑,「我又沒說什麼,不過……」
他撫著下巴,若有所思,眉頭也不自覺皺了起來,「那個女人怎麼看起來有點眼熟……」
沉思幾秒後,他猛然低吼一聲,「她是白金學院的學生!」
「什麼?!」這下換上官堯感到驚訝了,臉色也變得嚴厲起來。
「我想我應該沒有記錯,她好像小我們一屆,忘記叫什麼名字了,不過你出事那年,她曾向我打聽過你的情況,當時一副唯唯諾諾的模樣,對了,沒錯!就是她。」
帶著複雜的心情,上官堯草草和靳司澤結束話題,先行到公司,一整天下來,凌水月的面孔總會不經意浮現在腦海中,他根本沒辦法專心做事,好不容易熬到下班,他急忙衝回家,凌水月已經早他一步回來了,而且還很賣力的打掃著家裡。
一看到他回來,她還很有禮貌的跟他打了聲招呼,接著又繼續擦地板。
她忙得不亦樂乎,就像只勤勞的小蜜蜂,一副樂在其中的模樣,瘦小的身影時蹲時站,手中的抹布也利落的隨之起舞。
「妳以前是念什麼學校的?」
正專心於手上工作的凌水月聽到,身體一震,擦地的動作也驟然放緩,抬起巴掌大的小臉,雙眼極不解的望著他。
上官堯彷彿非知道答案不可,語氣十分堅定地又再問了一次,「妳以前在白金學院念過書嗎?」
她一臉茫然,他到底……是什麼意思?
他緩緩走到她面前,居高臨下的睨著她的小臉,「我以前曾經出過一場很嚴重的車禍,傷到頭部,失去很多關於過去的記憶,所以有些事情……不記得了。」
彎下身,他蹲在她面前,眼神危險而執著,「凌小姐,我只想知道,我們以前……是不是就認識了?」
這個消息對她的打擊實在太大了!
她瞪大了雙眼,死盯著他的臉,努力消化這個突如其來的事實。失憶?!上官堯……他失憶了?!
眼前這雙黑眸,和八年前的一模一樣,只不過瞳仁中不再有頑皮的調笑,全然陌生,冷得沒有一絲情感。
她要怎麼回答他?
難道要告訴他,我們以前差一點就要在一起,你向我告白,等待我的回答,當我想清楚準備答應你的時候,你就出車禍了,接著便音訊全無?!
這樣也太戲劇化了吧!
那麼接下來呢?他會看在她是他以前喜歡的人的面子上,將她欠的錢一筆勾銷?還是抱歉的對她說聲對不起,我真的不記得妳了,就當作以前的事沒發過?
「我們以前……好像是念間一所學校的,不過……不太熟,呃……是很不熟,上官先生是學生會的副會長,平常幾乎不去上課,只是偶爾……」
她本想說她以前經常會在學校的天台上陪他一起吃午餐,還想告訴他,那時的自己,其實早已愛慘了他。
包括這麼多年來,她只要有機會,就會偷偷探聽關於他的一切,甚至為了他當年那句告白,她還拒絕其他人的示好。
但最後還是硬生生改口,「只是偶爾會在一些大型的活動中看到上官先生。」說得似乎很輕鬆,但她的內心深處,早已亂成一團。
這番說詞其實沒什麼漏洞,而且完全符合他的行事作風,只不過她來回閃爍的逃避目光,心虛的嗓音卻出賣了她的故作沒事。
「真的只是……很不熟而已?」
凌水月用力點頭,「真的。」
他的眼神灼熱得幾乎快將她融化,可眼前這種情況,她又能怎麼說?兩人的身份如此懸殊,況且她又欠了他一屁股債,這個時候去攀交情,未免太做作。
既然他失憶了這麼多年,他的世界仍舊沒有她的存在,看來兩人之間微弱的緣分已經走到了盡頭。
不敢奢望,不敢幻想,她甚至連夢都不敢再作。
她只要活著就好,其他的,她還有什麼資格去爭取?
上官堯不再多問,他心裡當然仍舊滿是疑惑,包括第一次見面時,她就喊他堯,而不是學長或上官先生,還有她知道他慣用左手,知道他的口味,連吃進嘴裡的食物都有一股該死的熟悉感。
這一切難道……全是只是巧合?!
「上官先生……明天是星期六,雖然我知道提出這個要求不太應該,可是……我明天可不可以晚點回來?」
當凌水月小心翼翼的提出這個請求的時候,上官堯本能的警惕起來,毫不遲疑地問道:「為什麼?」
他明知道這三個字他沒有資格問,可是思想已經不受控制,對於她的私生活,他居然開始覺得好奇。
她也沒想到他會多問,詫異了一會兒才回道:「朋友拜託我一些事情,所以……」
「男的?」他的語氣已經有些酸酸的了。
「呃……」她怔愕了一下,滿臉不解,「啊!男的。」
「喔!」上官堯擰著眉頭站起身,恢復一貫的冷漠孤傲,「隨便妳。」說完便大步走回房間,順道帶走隱忍的怒氣。
只留下凌水月怔愣在原地,呆呆的望著他冷傲的背影。他……怎麼了?
第5章(1)
「凌小姐,您還真有心,八年如一日,只要有時間就會來這裡照顧這些花花草草。」
園丁看著凌水月在玻璃房裡東弄弄西弄弄,兩隻小手已經沾滿了泥巴,清秀的臉上滲著細密的汗水,穿著雨鞋踩在鬆軟的泥土裡,就算裙子被弄髒了,她也毫不在意。
她傻傻一笑,靦腆又可愛,還舉著一隻大大的水壺賣力的澆著水,「因為是受朋友所托,所以當然要盡心盡力,阿元,說起來,這些年也要謝謝你,在我沒時間的時候幫我照顧這個花房!」
「應該的,凌小姐的收入也不算多,每個月還要付我一筆薪水,明明我也沒幫上什麼忙……」
阿元一邊說,也一邊幫忙澆水,黝黑的臉上露出樸實的微笑,「說起來……凌小姐的這位朋友一定很重要吧?」
「呃……已經好多年都沒有聯絡了……」
一想起上官堯,她的胸口不禁一陣抽痛。
當年他說這裡是他的私人領域,除了她之外,沒有人知道,所以這八年來,她總會特地找時間到這裡照顧這些花草,就像信守著對他的承諾。
她以為他忘了一切、忘了她,沒想到事情的真相居然是……他失憶了!
這大概就是所謂的造化弄人吧。
望著眼前比以前越來越茂盛的花草,她不知道該開心還是難過,只是喃喃自語,從此以後,我凌水月,才是你們真正的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