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汶嬙吐吐舌頭。「今天功力差了點,只賺到三百塊,下次要加把勁,把八百塊零頭都免了才好。」沒有笑容、聖光全收,菩薩變成了大姊頭。
她昂首闊步,走路有風,很有氣勢,就是沒有女人味。路旁的行人看到她,自動閃避。
現在要去哪裡?今天百貨公司輪休,她又不能強硬排班,這是剝奪別人的工作權。
對她來說,最好一個月三十天都上班,不要休息,趕快賺夠錢,偷渡去國外。銀行想要她還爺爺幾千萬的債務,作夢去吧!
「不如到『夜歸人』酒吧要點酒喝。」那裡的酒保彼得也很服她這張「佛像」臉的。「長得特別就是有好處。」
打定主意,她吹著口哨,朝目標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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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汶嬙推開酒吧的大門,人還沒進去,就先笑得一臉春風。
「彼得大哥。」她一身聖光,整個人看起來純潔無比。
酒保彼得愣了一下,被酒吧裡的二手煙熏得有些沉重的身體頓時輕鬆起來。
「越小姐,你三天沒來了。」他跟越汶嬙也認識三、四年了,還不敢喊她的名字,那是一種褻瀆,他只敢稱她「小姐」。
事實上,被越汶嬙這張「佛像」臉欺瞞的人都喜歡她,又害怕她,感覺一靠近她,靈魂好像得到救贖,可以直入天堂,但不小心得罪她,下場就是落入十八層地獄。
「我前一陣子天天加班。」她輕歎一聲,黑眸籠上一股輕愁。
不必她開口,彼得立刻送上一杯威士忌。「越小姐喝點酒,潤潤喉。」
女孩子很少喝威士忌這麼烈的酒,越汶嬙卻很喜歡。她酒量好,尋常的啤酒、紅酒很難讓她醉,只有烈酒能夠麻醉疲勞的神經,讓她偶爾放鬆一下。
「彼得大哥,謝謝你。」她垂眸含笑,更像一尊菩薩了。
彼得開心得酒也不調了,就趴在吧檯上看她喝酒。
幾個服務生過來催他工作,他只當沒聽見,專心伺候越汶嬙。
越汶嬙喝了兩杯威士忌,臉頰微微泛紅,莊嚴菩薩頓時變成飛天神女,一樣神光湛湛,但舉手投足間灑下陣陣馨香,更添迷人風采。
彼得幸福得快暈倒了。
「陳彼得!」一個尖銳的聲音戳破彼得的美夢。年輕女服務生手裡拿著一隻托盤敲他的頭。「你到底還要客人等多久」
「客人?」彼得恍然回神。「我——」
「怎麼回事?」溫暖的聲音像海浪,一波波地湧過來。那是一個三十多歲的男人,俊朗的臉上是一雙星子般的黑眸。他斯文白淨,像是長年未接觸過太陽,卻奇異地有著陽光的味道——不是那種正午烈日,是下午三、四點,熾熱中不失和暖的光。
越汶嬙看見他,眼睛一亮。這男人身上有一股很濃很濃的錢味。她不會聞錯,他是個有錢人。
啊,金錢、鈔票,多麼美麗的東西。她一時間看得呆了。
男人走過來,先對越汶嬙頷首,再看向彼得。「酒吧裡有規定,不能讓客人等超過十分鐘。你已經超過了。」
「對不起,周先生,我立刻動手,五分鐘內搞定。」面對老闆,彼得不敢再發呆,迅速動手調酒。
周凜皺眉。「彼得,錯就是錯,道歉不能解決問題。」他付給員工的薪水很高,要求自然嚴格。
「老闆,再給我一個機會,我不會再犯了。」彼得捨不得這份工作啊!
兩人對談間,越汶嬙情不自禁傾過身子,靠近周凜。錢味、錢味,好好聞啊!
「彼得,我給你機會,但客人不會給酒吧機會。」周凜做生意只有一個原則,顧客是上帝,不能得罪。
「我去跟客人道歉!」彼得看周凜不為所動,眼淚都要流下來了。「不然我請大家喝酒?」
「彼得,酒吧一晚的酒水錢要十幾萬,你——」周凜不著痕跡地後退一步,突然中斷了跟彼得的對話,看著越汶嬙。「小姐,你有什麼事嗎?」她一直靠近他,腦袋都要埋進他懷裡了。
「呃?」越汶嬙只是想多聞點錢味,沾沾財氣。「我想到一個好主意,彼得不必花錢,客人也不會生氣。」
「越小姐……」彼得感動到眼眶泛紅,霎時忘了正是越汶嬙迷得他暈頭轉向,怠忽工作。
「小姐,這是我們酒吧內的事,身為顧客,請你別插手。」
還有,他已經退開了,她幹麼還一直靠過來
「啊!」越汶嬙身子一歪,差點跌到椅子下。
周凜蹙緊眉頭,卻還是伸手扶住她。「小心。」
好香的錢味啊!越汶嬙忍不住將臉埋在他手掌上蹭了兩下。
周凜飛快把她推回座位上,後退三大步,跟她保持距離。
越汶嬙眼底閃過一抹惋惜,不過立即斂起,接著將李婆婆送的豆腐塞進彼得手裡。
「把豆腐切丁、炸酥,灑點胡椒和鹽,非常下酒。」
「小姐,本酒吧不供餐。」周凜說。
「這不是供餐,是送點心,就說是週年慶,讓大家開心一下。」
「不行。」周凜一口拒絕。
「為什麼?」越汶嬙解釋。「這方法既能促銷酒水,又能安撫客人,一舉兩得耶!」除非他故意想開除彼得,否則不該拒絕這麼好的主意。
「越小姐,酒吧裡沒有廚房……」彼得好想哭。他不要失業啊!
「那總有燒水的爐子吧?瓦斯爐、電磁爐都行,只要弄點油就能做啦!很簡單的。」
「爐子是有,可是……不能做涼拌豆腐嗎?」不必開火,倒點醬油直接上桌。
「涼拌豆腐不能讓客人想喝酒。」越汶嬙說。
彼得只能把求救的視線投向周凜。「老闆……」
「找個人去買油,我來做。」不給周凜開口的機會,越汶嬙先下手為強。
「等一下……」這是他的酒吧吧,要做什麼事也得先經過他這個老闆的同意。
「老闆。」微微瞇起眸,越汶嬙又開始露出笑顏,一臉悲天憫人的慈悲。「彼得大哥已經知道錯了,給他一個機會嘛!」
周凜有點愣了愣,這女人剛才像花癡,突然間變成菩薩了。他不自覺地將視線往下望,想看看她腳下有沒有踩著蓮台。
彼得也呆了,但越汶嬙一巴掌拍在他腦袋上,使了個眼神,要他見機行事。
彼得搔著裝滿漿糊的頭。「越小姐今天很不一樣呢!」打從認識以來,她聖潔得像供桌上的佛像,直到剛才染了點人味,卻更可親了。
彼得覺得臉有點熱,趕緊找人買油去。
周凜回過神來,平靜中帶著一點詫異地凝望越汶嬙。這是個很會演戲的女人,忽傻忽精,差點連他也騙過去了。
「小姐——」
「我姓越,越汶嬙。」她情不自禁又靠近他。真好聞,錢味……不,他身上的味道更高級,是剛出廠的鈔票,還帶著濃濃油墨香。
「好吧!越小姐,你不是酒吧的員工,不該插手酒吧內部的事。」他又退離她一步。
越汶嬙笑嘻嘻地朝他的方向挪了挪座位。「老闆——唉,不能總叫你老闆吧!貴姓大名?老闆。」
別人叫老闆,周凜覺得很正常,但出自她的口,總覺得帶著一股諷刺。
「越小姐是不是坐好一點,小心又摔下來。」
「你不要一直往後退,我就不會坐不好啦!」
讓她再吃他的豆腐?不必了,他對花癡女沒興趣。
「那你繼續歪吧!」他準備走人。
越汶嬙在他身後笑。「看,你真的想拒絕一個人,是不會跟對方多說話的,會用行動表示,就像你現在對我的方式一樣。但你剛才反覆跟彼得討論得罪客人的問題,可見你不是真心想開除他,既然如此,就不要一直嚇他嘛!」
周凜眼底閃過一抹欣賞。以為她只是個花癡女,想不到還滿聰明的。
「越小姐心思細膩、觀察入微,實在不像個莽撞插手別家公司事務的人。你應該有其他目的吧?」
「我要是聰明,老闆大人不是更厲害?」她的神態幾分無賴。
周凜的眉揚了揚。她對他的稱呼有點刺耳。
「周凜。」長夜漫漫,有個人聊天也不錯。他報出了姓名,免得耳朵再遭迫害。
她露出詭計得逞的笑。「周凜。好聽又響亮,有這麼好的名字,幹麼藏著,怕人知道?」
她這是得了便宜還賣乖。他冷哼。「我沒有見人就通名報姓的嗜好。」
越汶嬙縮了縮。「……你贏了。」誰教她喜歡他的味道,一見面就迫不及待自我介紹呢?
「我管閒事有兩個原因,第一,彼得是我朋友。第二,嘿嘿嘿……」她跳下椅子,一步一步接近他。
他們之間的角色是不是顛倒了?他覺得她像個準備霸王硬上弓的無賴,而他是那嬌弱無力、正要被摧折的小花。
「越小姐,你有話不能好好說嗎?」她又靠到他身邊,小腦袋就要蹭到他懷裡了。
「不能。我的第二個原因是,你身上有一股非常吸引人的味道,我想多聞一下,所以多管閒事,吸引你的注意力。」她湊到他胸前,用力吸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