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事沒事,就跟她想的一樣,這樣對宋家比較好!
想起昨兒個老夫人的話,她有些恍惚了。
數兒,個把月過了,奶奶不能再給你時間,奶奶能給你的最後寬容,就是讓你自己為連祈選門偏房,看有沒有哪個相識的千金跟你合得來,以後你也會……比較好過。
「比較好過嗎?」她愣在原地,臉頰是蒼白的,讓風吹得冰涼的身子一步也沒有移,就這麼僵直的站立著,遠遠看著丈夫與衣玉露相談甚歡。她果然沒錯看,他那笑容……很不一般。
是那麼自然,那麼真誠的笑容,如果不是真喜歡對方,照他的個性是一眼也不會多看人家的,現在卻笑得這樣開心……
老夫人,這樣真的有比較好過嗎?心泛疼有比較好過嗎?
等會就回來——
他說等會就回來的,但她不是等了好一會了?秋風都能將手吹僵了,他卻依舊穩坐石倚上。
數兒就盯著宋連祈,看他侃侃而談,似乎在說些什麼有趣的話,逗得杭州第一美人,聽說也是讓無數公子碰壁的冰山美人,都笑了。
最後,她足足等了半個多時辰,他才與衣玉露道別,對方送他出涼亭,遠遠見著她,知道她是誰,揚起艷麗的笑,一個頷首,送來禮貌的招呼,她臉色泛白,竟然笑不出來回禮。
「數兒,你怎麼臉色這麼難看?」察覺她似乎氣色不佳,宋連祈快速與佳人道別,回到她身邊。
「我……」盯著他,心發疼,卻又說不出話來。
「怎麼了?」他牽起她的手,關心的問。
「我……沒什麼的。」她迅速眨掉眼底泛起的薄霧。「我的相公……您覺得衣姑娘如何?」
「她呀,很美,果然很美,但重點是人好相處又知書達禮。」宋連祈的語氣神色不掩欣賞。
「這樣啊……」數兒終於強迫自己擠出一抹笑。「我沒什麼朋友,倘若您不反對,我想請衣姑娘常來咱們宅裡走動。」
「好啊,你會喜歡她的。」
他應得這麼快,她的心口像是毫無防備被人重擊一下,一時六神無主,心亂如麻。
「能有個姊妹淘分享心事,你也比較不無聊。」
現下是姊妹淘,往後就是姊妹相稱了吧……心下悵然,她蒼白的面容更顯得脆弱無力了。
宋連祈眉一蹙。「你最近氣色真的很不好,數兒,有心事嗎?」他露出犀利的目光審視打量她。
「沒有,您跟奶奶都這麼疼我,我能有什麼心事?」她忙提振精神否認。
他挑了眉,「我說數兒……」他的聲音開始發涼轉低。
「怎麼了?」
「你想要將我推給別的女人嗎?」他已經忍無可忍,索性挑白了問。
「我……」她嚇了一跳。相公瞧出端倪了嗎?
「如何?」他鎖眉,輕扯嘴角,視線膠凝在死氣沉沉的人兒身上細審著。數兒憋漲著臉,答不出話了。
「你真想為我找女人?」他森怒的欺近。
她嚇得縮了起來。「我只是想說,幫您先物色……以備不時之需……」
「以備不時之需什麼?」他的火氣越來越大了。這女人!
「也許……我伺候不周,您還需要其他女人……」她像心頭梗了什麼似的忍痛說。
「胡說八道,不是你伺候不周,是我怕不夠滿足你,你沒發現我每晚都很賣力嗎?」這丫頭這幾個月「需求」特別大,為了「服侍」她,他可是卯足了勁,盡心盡力的在奮戰,結果她居然還要幫他安排其他女人,是想謀殺親夫嗎?
數兒立時紅了俏臉。她會這麼不顧羞赧的需索無度,不就是希望能順利藍田種玉?可這事教他大刺刺的提出,還真的羞得她無地自容。
「我的相公,您別說了。」她害羞的跺著腳。
「咱們恩愛有什麼不能說的?再說這麼多年了,除了你,我沒花過心思在別的女人身上,我有你就夠了,可沒多餘的『精力』為其他女人浪費!」他理所當然的說。
她忍不住淚光盈盈。「您真的有我就夠了嗎?」
「難道你還不明白我對你的心?!」他對她可是掏心掏肺兼掏肝了,她若真不明白,他可要吐血了!
「我明白的,怎麼會不明白呢……」只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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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說今早,你跟連祈去妝媛會了?」
「嗯,我邀相公去的。」
老奶奶喜出望外的問:「數兒,你有把奶奶的話聽進去了是吧,那你看連祈的神色,有他多留意兩眼的姑娘嗎?」
「這……如果真要說喜歡,該是杭州第一美人衣玉露。」
「衣玉露?這不好,你壓不住她的。」
「相、相公……喜歡……就好。」
「不了,這事還是奶奶幫你做主吧,這會要是依了連祈,住後哪有你說話的地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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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祠堂裡站滿了人,所有奴僕主子全被召喚而來。
老奶奶在堂中坐定,隔著茶几,宋連祈就坐在她右手邊,閒適的喝著茶,完全無視凝重的氣氛,也不管眾人不耐的竊竊私語。
數兒則站在老奶奶的左側,她大概是除了老奶奶外,唯一知道大伙聚在這原由的人吧,一個讓她心情苦澀到連心肝肺都發疼的原由。
「奶奶,你今天把大伙全召喚來,到底是什麼大事,要這麼慎重?」茶喝了半杯,宋連祈才悠閒的開了口。
老奶奶看了一眼表情淒苦的數兒,歎氣後才開口,「數兒一直生不出娃兒,這事是該想個辦法解決了。」
「原來是為了這事兒。」他不當一回事的啜著香茗。
這可讓老奶奶皺眉了。「為宋家傳宗接代,這事不重要嗎?」
「重要,奶奶說重要,那就重要了。」他還是一副漫不經心的樣子。
「你別不當一回事,也別怪奶奶多事,沒有子嗣在咱們宋家可是大不孝的罪,不能等閒視之。」
「數兒不是有在喝苦藥補身子,又天天在這祠堂裡又拜又求的,早晚會有消息的。」他接過僕人送來的瓜子,旁若無人的嗑了起來。
數兒聞言不禁心驚。原來她瞞著他的事他都知道,那麼想來他一定很生氣了,向來他都是最為她身子擔憂的人。
「我的相公……」她不安的輕喚。
宋連祈沒說話,只是頗含深意的看了她一眼。
他在生氣嗎?「對不起。」
「做都做了,你不難過就好。」他口氣平淡,聽不出絲毫怒意。
他沒生氣她是應該高興的,但不知怎麼了,她的不安只增不減。
沒再看數兒,宋連祈轉而將視線投注在奶奶身上。「看奶奶今天把人都喚來,是有別的法子了是吧?」
「嗯,唯一的辦法就是再立偏房。」
此話一出,祠堂內眾人莫不議論紛紛。
數兒原以為丈夫會震怒或一時無法接受或是……但都不該是現在這樣——
嗑瓜子的動作沒停下,喝茶的動作也繼續,只是不甚在意的點點頭。「春兒,倒茶。」
等茶再次被斟滿,他喝了口才又說:「這事數兒怎麼說?」
「你願意配合?」老奶奶眼睛一亮。
「我又沒損失,我是想聽聽數兒怎麼說。」他望向數兒,見她垂下了小臉蛋,一雙眼緊盯著手上的帕子,像是委屈卻又無可奈何。
「數兒說以你的意見為意見。」握著數兒的手,老奶奶代為回答。
「是嗎?你是這麼回答奶奶的嗎?」他問向面容慘澹的小女人,堅持要她自己說出。
「嗯。」她還有什麼資格跟立場反對?她,能做的都做了,剩下的,只能自己吞下這苦澀的滋味。
「連祈,我知道你疼這丫頭,但你是宋家單傳,不能拋卻為家族傳宗接代的責任,再說,你如果真為數兒好,那就更該納妾了,唯有早日誕下娃兒,才能教數兒鬆一口氣,別再逼死自己生子,這未嘗不是件好事。」怕他不同意,老奶奶苦口婆心的趕緊勸著。
逼死自己?這番話讀宋連祈深沉的緊緊盯著數兒,她臉龐上一顆斗大的淚快速下滑,直沒進她的衣襟裡,這淚掉得又快又急,讓他斂下眼瞼,沉默了好半晌,像是做了決定後才緩緩開口,「以奶奶的性子,合該是連人選都有了吧?」
這話讓數兒倏地青了臉。他這意思是同意納妾了?
「對對對,我連人都幫你選好了!」聽出孫子似乎願意納妾,老人家可是喜上眉梢了。
「奶奶中意的是哪位呢?」問這話時,他沒再看向數兒,一派心中已有打算的模樣。
數兒冰冷了手腳,連心也逐漸涼起。
「競珊,過來。」老奶奶將早候在一旁已久的外孫女叫出來。
「外婆。」王競珊得意非凡的由僕人堆裡走出,乖巧的在她面前跪下。
「她,王競珊?」宋連祈似笑非笑的盯著她,眼神不屑。「她憑什麼?她害得宋家還不夠慘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