換寇泱渾身僵硬,真想撕爛她那張臭嘴!
宣武侯夫人充滿同情的目光由寇泱臉上移向花榮月,笑道:「我這人性子直,不會假惺惺的拐著彎兒說話,就實誠的奉勸世子妃一句——早點生孩子。」只差沒明言,就算你是清艷絕倫的美人,不下蛋,那也沒用。
花榮月內心驚濤駭浪,還要繃住面子,笑得溫雅有禮,「侯爺夫人說笑了,世子早有侍妾,我還陪嫁了一名媵妾呢!」誰能說我是妒婦?
「還是世子妃懂事又賢慧,世子爺比我家大伯有福氣多了。」宣武侯夫人又損了寇泱一句,技巧地進逼,「世子妃若不放心教其他侍妾生孩子,自己的媵妾總放心吧,孩子生下來就是你的兒子了。」花榮月給兩名小妾灌打胎藥一事,成天盯著王府想找碴的宣武侯夫人可是聽到了風聲。
宣武侯夫人自問絕對有資格盯著王府不放,萬一寇泱春心浮動,不守頁節想再醮,宣武侯府可就丟大臉了!
一個是女兒,一個是媳婦,安慶王妃出面收拾殘局,三言兩語轉移話題,自有識趣的別家夫人附和著聊起其他八卦。
安慶王妃心裡卻記住了古二太太和宣武侯夫人,寇泱年輕守寡,沒孩子傍身,是王妃心裡的痛,宣武侯夫人還故意戳人家心窩子,而花榮月一直沒受孕,王妃心裡比誰都急,但也輪不到古二太太這破落戶說嘴!
古翠眉生得美貌,但那種形於外的野艷之美王妃不喜歡。再說了,有那種娘家,王妃可不想以後跟古二太太當兒女親家走動,太掉價了。
安慶王妃實在氣悶,女兒、媳婦,就沒一個給她長臉的,昨日賓客回家之後,以那些貴婦的多嘴多舌,能不與別人議論安慶王府的女人特別不容易生兒子嗎?!
「我那好弟妹,只要能讓我十分難受,就不會只做九分。」寇泱一聲冷笑,「可歎那種沒腦子的女人卻連生三個兒子,我再聰慧能幹有何用?婆婆依然不待見我。我大度磊落又怎樣?那女人的刀子嘴天天出鞘,不放我干休。」
王妃想勸,但世情如此,只有心中一歎,千言萬語都如鯁在喉。
即使是世上最尊貴的女人,皇后若無子,非但後位岌岌可危,還有性命之憂,更何況尋常百姓家了,無子是可以休妻的。
宗室勳貴,結親是結兩姓之好,若不能生出嫡子,爵位的繼承會有極大的爭議。若媳婦娘家顯貴,婆家不好隨意休妻,妾室生下的兒子就會寄在嫡母名下,當成嫡子教養,怕就怕沒兩年嫡母自己生出兒子來,家族紛爭將由此展開。
王妃只能安慰道:「如今你已歸家,不必再看婆家人臉色,好好過日子吧!」
「我明白,只要榮月能容得下我。」
「說什麼呢?你和榮月自幼常玩在一起,情同姊妹。」
「今非昔比啊,娘。」
「你自己別多心就好,我和你爹還在,焱之也不是沒有手足之情的人。」
「我不擔心焱之,他性子豪爽,家裡瑣事才懶得多管。」寇泱終於露出了微笑,「娘,我自己沒孩子,就指望焱之早點有孩子,到時候我可以幫著您照顧小侄子,這日子過得才有盼頭。」
王妃也這麼想,沉吟道:「該不該找宋太醫或池太醫來為榮月請脈,調養身子?」這兩位是太醫院的婦科聖手。
寇泱一想到花榮月用那假裝賢慧的嘴臉說著「我陪嫁了一名媵妾呢」,心中冷笑,黑瞳閃了閃,「娘早該這麼做了,昨日榮月若能挺著肚子主持春宴多好啊!」
王妃深以為然。「明年的春宴,最好能與大孫子的滿月禮一同辦。」
寇泱掩袖笑道:「那可要加快腳步了。」
王妃說做就做,立刻派人去請宋太醫,教貼身嬤嬤將花榮月請到正院來。
花榮月隨後帶著周嬤嬤和銀冰一起前來,知曉王妃的用意,並沒有抗拒。
周嬤嬤被打了一頓,在下人間的威信大失,也指望花榮月早日誕下嫡長子,她可以領著奶娘之名看顧孫少爺,提升地位。
不到一個時辰,宋太醫皺著眉頭向王妃道:「世子妃宮寒極重,不易受孕。」
不可能!花榮月只覺眼前一眩,差點暈過去。
王爺和王妃對孫子的渴望是如此昭然若揭,寇准更明言娶妻是為了生育嫡子,這生子的重擔如歷經千年歲月的岩石,沉沉壓在她的心頭上,她如果生不出來該怎麼辦?
王妃也不敢置信,好半晌才緩過神來,忙道:「若吃藥調養,多久能見效?」
花榮月回過神來,無限冀望。
宋太醫一臉為難,當太醫的怕擔責任,話總是只說一半,他說不易受孕,其實就是沒有生孩子的希望了。細察這位世子妃的脈象,分明被下了絕育的藥,但這裡是安慶王府,他不敢信口開河,免得沒命走出去。
王妃是個人精,哪有看不明白的?只是仍不死心的追問:「如何?」
宋太醫心一狠,拱手道:「老夫無能,王妃何不請池太醫請脈?」
王妃面色冷凝。
花榮月已完全失了魂,不言不語,一動不動,宛如冰凝的雕像。
宋太醫被送走了,又請了池太醫來。
池太醫年紀比宋太醫大幾歲,看多了宮中妃嬪的血腥鬥爭,更謹慎,更懂得明哲保身,他話不多,意見和宋太醫差不多,只差沒明言教妾室生比較快。
池太醫留下調養身體的藥方,收下厚厚的紅封,明白是封口費,走了。
花榮月傷心欲絕,但她更害怕公婆的反應,安慶王妃全身都散發出一股冰冷的氣息,連接到消息趕來正院的寇泱都噤若寒蟬。
天黑了,王妃打發花榮月回豐澤堂,一出了正院,花榮月便再也撐不住,雙腳軟如泥,全靠周嬤嬤和銀冰左右攙扶著才沒有倒下去。
原本有應酬的安慶王和寇准也派人請了回來,因為王妃坐立難安,根本吃不下飯。
等安慶王和寇准聽到這個壞消息也沒了胃口,面色陰沉。
王妃自責道:「為了榮月她娘臨終前的托付,我執意迎娶榮月入府,結果卻……」
安慶王畢竟歷經世情,很快轉過腦筋,擺了擺手,笑道:「王妃會算命不成?這種事誰也想不到,不須自責,好在不能生的不是我們兒子。」
王妃聽著,臉上好看了幾分。「王爺與我的想法一樣,都指望能生出嫡長孫來,而榮月自幼身體好,很少生病,我心想八成會有入門喜呢,畢竟焱之待她十分尊重,誰知……竹籃打水一場空。」
安慶王看兒子沉著臉不說話,一臉冷漠,可憐他受了沉重的打擊,聲音和緩地道:「焱之,你回了豐澤堂也不要太指責妻子,夫妻倆要學著共度難關,先停了侍妾們的湯藥,再為你納兩名側妃進門。」
在王爺王妃看來,這是花榮月該主動做的。
寇準沒說話,也沒反對。
寇泱目光流轉。「二嬸嬸娘家的古翠眉有心進王府,納了她如何?」
「不要!」寇准突然開口,冷哼一聲,「見男子富貴,便主動跳到我面前自報家門,哪像個書香門第之家的小姐?」昨日在榴花院,古翠眉領著寇沅、寇洙上門挑釁,納這種女人進門,他的小白蓮花還不被欺負死了?
王妃也覺得不妥。
寇泱又出主意,「碧泉伺候你多年,別讓她出府了,便抬為侍妾,多一個人生兒子總是好的。」
「我不要婢生子。」寇准不悅道:「我們王府落魄到要讓婢生子來繼承王位?只怕皇上會乾脆收回王府。大姊別操心這些有的沒的,我和世子妃商量過後再來稟明爹娘。」他行禮,退出了正院。
見寇泱不悅,王妃拍拍她的手,柔聲道:「別觸犯焱之的底線,別插手他房裡的事,別討人嫌,他會待你仁義,尊重你這長姊。你們姊弟和睦,爹娘才安心。」
寇泱心裡微酸,有點苦,但還是點了點頭。
而得知王爺有意為寇准納兩名側妃進門,花榮月立即柳眉倒豎,鳳眼圓睜,火氣一上來,腿也不軟了,幾乎要撲到寇准身上撕了他,厲聲道:「我們成親才半年,你就想納側妃?寇准,你不要欺人太甚!我娘家的父親哥哥還沒死哪!更何況你妾室也有通房也有,誰能說我善妒?男人喜新厭舊,我也不指望你情深義重,但你實在令我寒心,連一句安慰的話也沒有,只會指責我……」她氣得哭倒在周嬤嬤懷裡。
「不可理喻!」寇准眼裡幾乎要冒出火來,「我只是陳述爹娘說的話,讓你心裡有個底,再來商量怎麼辦,而你,只會不管不顧的發脾氣,一點主意也沒有!我堂堂男子漢,回家要看老婆臉色,生不出兒子還罵我,莫名其妙!」
寇準可不是好脾氣的主,摔簾而出。
花榮月哭得更厲害了。
周嬤嬤一邊安慰,一邊在心裡直歎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