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翔鳳聞言苦笑,倘若雪珍珠並非盜墓賊的後代,這顆陪葬所用的夜明珠,她是如何到手的?
看來,他是無法為她辯護了!
「怪不得……她的性子如此粗率。」假如她是王法都不顧,只愛挖皇墓的雪家人,別說太子,即使面對太上皇,她也會肆無忌憚的下手吧?
「太子殿下啊!求求您,要謹言慎行啊!」小單舉袖拭汗,若是外人聽了這番大逆不道的話,可是會借口生事的呀!
龍翔鳳向來自我,除了重視之人,其餘的一概不管,即使祖先被冒犯了他也不介意。
「倘若,她是雪家人,為何突然來到京城?」莫非又看中誰的陵墓,打算捲土重來?
龍翔鳳有了疑惑,他帶雪珍珠進宮,算不算是引狼入室?
「雪家盜走許多稀世奇珍,當年始終找不出那些寶物的下落,必定是在漏網之魚手上,雪姑娘應當不愁吃穿吧?」
「小單,你再派人去查一查,羅家和雪家有什麼關係?」
「太子殿下……」留雪珍珠在宮裡,實在太危險了!
太監正想勸說龍翔鳳另行處置,一張口,龍翔鳳便洞察了他的意思,揮揮手打斷他的話。「廢話少說,保密即可,退下吧!」
龍翔鳳何嘗不懂,若雪珍珠真是當年雪氏一族的遺孤,留住她等於是自掘墳墓。
可他放不開她……
走到案邊,他略感疲倦的坐下,不經意的瞥見案上放著許多破碎的紙片,組成出一張畫像。
這是什麼?
龍翔鳳訝異的端詳,碎紙一片片拼湊出一位男子的容貌——
這是他的畫像!
儘管筆觸僵硬,依然描繪出他的特色。
早晨,雪珍珠在寢房內撕著信箋的猶豫神態,如回潮的水,在龍翔鳳腦海裡重現……
她撕得粉碎的畫紙,上面所畫的人是他?
龍翔鳳平靜的容顏再度碎裂,遍佈東宮的畫像沒一個是他,可就在他看著別人時,雪珍珠卻在隔壁房裡偷偷的畫著他。
他的心突然束縛住,身體像是被柔暖的陽光所撫慰著,重新感覺到了融化人心的溫情。
「小單。」叫住走出書房的太監,龍翔鳳正色道:「此事不得聲張。」
「小的一定守口如瓶!」讓別人知道他們收留了罪大惡極的盜墓賊,他也別想有好日子過。
「守口如瓶還不夠。」為雪珍珠召過太醫,必會引起宮人關注,這些日子他又百般縱容她,奴婢們難免會私下議論,怕是隱瞞不了她與眾不同的情況在皇宮流傳。
他必須動些手腳,藉以保全她……
龍翔鳳搖頭苦笑,沒想到自己會為了保全盜墓賊的後代而傷神,他們盜墓世家還曾向他的祖宗下手呢!
當真世事難料。
祖先們若是地下有知,一定會痛罵他的不肖吧?而他,繼續留著身份如此特殊的雪珍珠,會不會害這條漏網之魚重遇災害?
盜皇墓者,株連九族……
他真要為了私慾,害她重回刀口邊緣嗎?
第六章
當夕陽餘暉灑進寢房,趴在軟榻上的雪珍珠再次從痛苦中清醒,自從遇見龍翔鳳以來,她就命運多舛,如遇災星,從未安寧。
「珍珠?」
侍女們見她張眼,共同歡呼,紛紛忙碌起來——
「快,拿藥呀!」
「先去稟告太子殿下她醒了。」
雪珍珠吃力的撐起身,發現自己回到了東宮那間屬於她的寢房。「我又回來了?」
她揉揉眼,急忙觀望窗外的天色,月已升,等不到她的哥哥會不會生氣呢?
「你呀!可嚇到太子殿下了。」侍女拉了拉雪珍珠的手,打斷她的焦慮。
「是呀!豎著出去、橫著抬回,我們也嚇死了。」
雪珍珠扯了扯嘴角。「認識太子殿下後,我就活在驚險之中。」
「你們統統出去。」接到稟告的龍翔鳳快步趕來,屏退侍女。「她的藥留下,把門關上。」
雪珍珠緩緩的抬頭,望向他充滿關切的容顏……
他走近了,眼裡盛滿火焰,一點一點燒燬她的意識,使她忘記身在何方,甚至忘記有個兄長仍在等她歸去。
「你居然敢跳下馬車……」那莽撞的舉止至今仍震動著龍翔鳳的心,起起伏伏,難以安寧!
他狂猛的抓起雪珍珠,不等她站穩,就霸道的吻住她半張的唇,洩恨似的啃咬,直到她難受的嚶嚀出聲,他才有所收斂。
這樣的懲罰令兩人渾身著火,血液沸騰。
雪珍珠想道歉,卻又說不出話來,即使他鬆開手,她還是靠在他懷裡,無法抽身。
「你就不怕死嗎?」
她咬了咬嘴巴,依然不答話,神態恰似剛睡醒的貓兒,似夢似醒。
龍翔鳳見狀,起伏不定的心緒再次劇烈的動盪,她柔媚的模樣化作一道誘人的佳餚,勾引他拆吃入腹!
此刻若是在夜深人靜,他一定會罔顧人倫,將她吃干抹淨。「怎麼一言不發?睡了半天,人醒了,舌頭卻沒醒嗎?」
雪珍珠偷窺他一副拿她沒轍的表情,突然覺得他滿可憐的,貴為太子,卻總是拿她沒辦法。「我的脾性是不是很糟糕呀?」
「你也有自知之明?」龍翔鳳驚訝的摸了摸她的額頭,疑惑的問:「撞了一回,開竅了?」
「別取笑我嘛!」雪珍珠嘟起嘴,睨他一眼。
冷不防的見他湊了過來,俊臉慢慢接近——
他又要親她嗎?
她酥麻的身子顫了顫,情不自禁的閉起眼,半抬頭,羞澀的等待他……
「你做什麼?」沒想到她會那麼乖巧主動,龍翔鳳笑了出來,說不出的甜蜜纏綿在體內。
雪珍珠不好意思的睜眼,意外的沒等到他的吻,反而看見他手執一物,當她的面細細把玩。
她愣了……那一物,是她從哥哥口袋裡偷來的夜明珠,送給龍翔鳳是希望他留作紀念,以後睹物思人,記住她。
「看樣子你並不曉得它的來歷,」審視著雪珍珠迷茫的臉,龍翔鳳指著夜明珠上的刻印,「知道這是我祖宗的印記嗎?」
「那又如何?」
「你是雪家人。」別不承認。
「早告訴你了,我住在雪山,我姓雪。」她很坦白。
看樣子,她連自己的家世都不清楚?
「究竟怎麼了?」雪珍珠發覺龍翔鳳好像遇到麻煩,正用一種很棘手的表情看她。「別這麼盯著我,我可沒惹禍。」
「我終於明白,你是真的住在深山野林,以致不知天高地厚。」面對她的天真無邪,他猶豫了,該不該告訴她關於雪家的往事?
一想到自家朝廷將雪家九族盡斬,他實在有口難言,怕眼前的雪珍珠起了芥蒂,怨恨皇家、怨恨他。
「太子殿下呀!你想說什麼?」看出龍翔鳳有心事,雪珍珠也跟著不安了。
「我叫翔鳳,在私底下不必叫我太子殿下。」或許他該學她哥哥,隱瞞她事實真相,繼續讓她無憂無慮的過生活,不觸及雪家不光彩的往事?
「翔鳳……我哥在等我。」見天色愈來愈暗,雪珍珠雖放心不下龍翔鳳,卻也惦記著兄長。
她該離開了!
龍翔鳳背向她,走到窗口,望著淡淡的月光……
盜皇墓是株連九族的重罪,雪珍珠是雪家人,他若留她在宮裡,不但害了自己,也會害了她。
他是不是得放走她了?
「過兩天再走好嗎?」龍翔鳳找回幾乎快乾枯的聲音,輕輕的問著。
他似乎很難過?雪珍珠不敢再看他落寞的身影,怕自己心軟,走不掉了。她跳車的舉動已經嚇得他不敢再強留她了吧?
「我會派人通知你哥哥,請他多等兩天。」龍翔鳳傾身摘下窗外的花,學著雪珍珠曾做過的,一片一片把花辦摘下。「兩天後,你陪我過完誕辰之宴,我就送你走。」
話是這麼說,心仍動搖著……他無法痛下決心。
「真的?」一聽到他願意放手,她卻沒有絲毫如願的快樂,問話的語調比他無奈的聲音更沉悶、更憂傷。
「是啊……以前總想著自己是無所不能的,如今才發現有許多事,我也必須妥協。」國家還不是他的,爭鬥仍存在著,倘若有心人發現珍珠的身份,很容易掀起波動,傷害到她。
即使他再不情願,想為自己而留住她,折斷她的翅膀,陪在他的身邊,然而為了不讓她受到傷害,他就必須割捨!
「我會放你走……」龍翔鳳笑得很苦,破天荒的學會了委曲求全。
什麼是割愛,這一刻,他親身體驗到了那兩個字的含義,因為太在乎,所以必須放棄。
雪珍珠在龍翔鳳轉身的剎那,見到他始終俊逸的容顏失去了奪目的光彩,被憂悒所取代。
她心疼極了,內疚、為難、痛苦……想不到她竟奪走了他的意氣風發、他的笑容。
「假如……」動了動嘴巴,她拚命思索著該如何說服哥哥讓她留下?雪珍珠辛苦的推翻了離開的決意,「我可以再和哥哥商量,再多待些日子?」
「不必了。」當斷不斷,必受其亂,他需要下定決心!「終究要走,不如直截了當的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