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挑起眉。「你找我的未婚夫有什麼事?」簡單輕軟如絮的話語落在她的肩頭卻像是灌上鉛,讓她沉重得站不直身子。未婚夫?她腳下的世界碎裂了一地,猶如她心底的那片血肉模糊。
為了再見他一面,她遠到美國,甚至注意著關於渥貝瑪的消息,不斷地替他開脫,假想著也許是渥貝瑪出問題,他趕回國支援;又想,也許是他父母出了問題,所以他趕回國處理;還想,也許、也許……
淒痛地扯開笑,她自嘲的笑中帶著苦澀的淚。
也許,他只是膩了,也許,就只是不愛了,也許沒有第三者……不,也許她才是真正的第三者。
她該回家了。
也該死心了……
「停車!」思緒拉回,李淑兒突吼著。計程車司機立即煞恆,在緩慢的車潮中停住。她給了錢之後,立即下車,穿越車潮,大步走向他。
她要撕爛他的嘴、抓爛他的臉!
還敢說他愛她,還敢說要她等他……謊言。今天當面拆穿他,看他還有什麼話好說的!淨說些臉不紅氣不躁的謊言誘拐她!
趁這個機會把他趕到天邊海角去,免得再礙她的眼!
李淑兒氣到渾身發抖,絕艷美眸射出火辣辣的光痕,在車陣中大搖大擺行走,居然沒人按她喇叭,不知道是被她週身散發出的凜然光焰所懾服,還是被她艷冠群芳的美顏給震眼。
然,走著,還未到對街,卻見那女子搭了另一輛車走了,而他竟鑽進那輛跑車。他的車不是被她給砸了,怎麼又有新貨到?走近,她還未敲車門,坐在車內的鍾離也瞧見她了,立即下車,俊臉上堆滿討好笑意。
「淑兒,你怎麼沒在家裡等我?」依舊是問心無愧、高風亮節的清高姿態啊。
「等著把我餓死?」她冷哼著。
「啊啊,已經這麼晚了。」他看了眼時間,拍了下額,再次堆滿歉意。「對不起,一忙起來就忘了。」
「是啊,忙著和第三者敘情嘛。」她似笑非笑地掀唇道。
「……你誤會了。」
「我真是白癡。」她自嘲笑道。
差一點點,真的,就只差那麼一點點,她又要再被他拐上一次。
她怎麼會那麼不怕死呢?怎會忘了上一回的教訓,居然真有些心軟想要原諒他,甚至有剎那動心希冀與他重修舊好?
「不要這樣說自己,我可以解釋。」鍾離也濃眉微蹙,走近她,她退了一步。
「不用解釋,不需要,我已經看得夠清楚了。」她自嘲哼笑著。「如果你不搬走,我會搬走,如果連店你都想霸佔,我會轉手賣人,離開這裡,到你永遠都找不到的地方。」
「淑兒。」
「反正那本來都是你給我的,還給你也無所謂,本來就不屬於我。」從一開始,她就是一無所有的呵。
有形的財物都掌握不了,更遑論是抽像的感情?
「淑兒,聽我說。」他收斂起輕佻的笑。
「請你聽我說。」她正色瞪著他。「我不知道你這樣耍我,到底有哪裡好玩,但好歹也玩弄過我一次,也該夠本了吧,請放過我吧。」
「我不是玩弄你,我真的很愛……」
啪的一聲,響亮亮的巴掌聲竟在最顛峰的車水馬龍中響得格外刺耳。
「不要再說愛,你根本不懂愛。」愛一個人絕對絕對不會是這樣的方式。如果這是愛,她寧可不要。轉身,她回頭就走,慢走到快走,快走到小跑步。
「淑兒!」她頭也不回,在路邊招了輛計程車。
鍾離也見狀,回頭上車,在後頭展開追逐戰,不過是幾個紅綠燈的距離便被他輕鬆趕上,甚至在壅塞的車潮中上演不可思議的大甩尾兼橫躺路面,完全阻隔了計程車的去路。
李淑兒氣到咬牙想啃人,給錢下車,沿著人行道走到公車站牌下。
「淑兒,上車,我會跟你好好解釋,把所有的來龍去脈都告訴你。」他坐在車上吼著。
她充耳不聞,漠視到底。
眼看著公車到,她一上車,那輛黑色的跑車再次如法泡製,橫擋在公車面前,根本不打算讓公車開離,哪怕是喇叭四起,他依舊故我。
「喂,這人是瘋子啊?」車上有人議論著。
「是不是有人認識這個車主?」公車司機忍遏不住地回頭問著。
就坐在司機後頭的李淑兒赧然垂下臉,不知道該不該承認自己認識那個瘋子。
「要是沒人能阻止他的話,我只好報警處理。」公車司機歎口氣,準備拿起手機撥打。
「我、我下車好了。」李淑兒氣歸氣,卻也不希望狀況搞得這麼僵。
在數十雙眼的注視下,她下了車,走到鍾離也的車旁,火大地踹了一腳,才坐進車內。
車子立即融入車潮裡。
「你好歹也是個跨國集團的總裁,做出這種舉動,像樣嗎?」知道他年少輕狂過,但現在年紀不小了,好歹也該收斂了吧。
「誰要你不理我?」他語帶哩怨。
「我為什麼要理你?!」要不是不想發生車禍,她還真想掐死他。
「我就說你誤會我了嘛。」
「誤會?」她搖頭低笑。
「淑兒,你不相信我嗎?」在紅燈前停下,鍾離也側眼看著她。「你有什麼值得我相信的?」
「沒有第三者。」他難得正經,臉上沒有掩飾情緒的笑,清俊的臉是教人折服的誠懇。
「說謊!」然而,他的誠懇看在李淑兒的眼裡,卻是最惡劣的欺瞞。
「我說真的。」
「也對,我才是第三者嘛。」她哼了聲。
「你在胡說什麼?」
「本來就是啊!」那什麼眼神?好像她是個無理取鬧的小孩。
「我不懂你的意思。」歎口氣,揉了揉發痛的額角。
「你當然不懂,你肯定也不知道,當年你決定離婚,連回美國都沒通知我,我還笨得到美國找你,而你的未婚妻,親自問我,我找她的未婚夫幹什麼!」混蛋,她千里迢迢跑到美國,簡直是一出笑話。
「未婚妻?」鍾離也比她還驚訝。
「不要裝蒜。」
「我沒有裝蒜,我真的……」後頭喇叭聲大作,發現燈早就轉換為綠,他只好繼續往前。「你跑去我家找我?」
「對,我不要臉,我厚臉皮,被人離了婚還不死心。」夠丟臉了!
「不要這樣說,我只是沒料到你真的會去……我一直以為你會答應嫁給我,是因為你急著想要離開那個家而已。」所以,他以為就算是離婚,她應該也不會太痛,而且依她那麼剛烈的個性,也不可能低頭去找他的,頂多是慢慢適應著他不在的生活,頂多是偶爾窩在被子哭泣……難道他錯估了她對他的感情深度?
「對,你說的對,我嫁給你,只是因為我想要逃離我家而已!」最好是這樣!簡單詮釋她的愛情。
竟然用最傷人的字句去概括她愛情的一切……如果她的愛情那麼膚淺,她的痛怎會到今天還在發作?!
「淑兒。」他歎氣。
「到了,我要下車。」不等他把車子停穩,她已經開了車門。
然而,還未到店門口,便瞧見不少媒體守候,一看見她,立即包圍上來。
「請問,你是失戀酒吧的老闆?」
「……是。」李淑兒戒備地瞪著記者湊上來的麥克風。
「請問,渥貝瑪的總裁鍾離也真的在這家酒吧裡嗎?」
「嗄?」
「請問,你是不是在三年前和鍾離也閃電結婚又閃電離婚的李淑兒?他當初離婚所付給你的贍養費是不是也包括了鑫全投信?」
「嗄?」
記者連珠炮的追問,像是上膛的衝鋒鎗,問得她頭昏腦脹,卻又不給她回答的機會。
什麼跟什麼,她根本就聽不懂。
鍾離也見狀,趕緊把車停好,上前救駕。
眾家記者一瞧見他,隨即又包圍了過來。
「鍾離也先生,聽說你已經請辭了渥貝瑪集團總裁一職,請問是跟李淑兒小姐有關嗎?」
「請問,鑫全投信是渥貝瑪集團在台的子公司嗎?」
「請問……」
沒完沒了、沒完沒了!李淑兒火大地推開擋住去路的人群,快步走進酒吧裡頭。
才剛要歇口氣,服務生圍上來。「李姊……」
「我知道。」外頭那陣仗,她已經看得很清楚了。
雖說不知道消息是如何走漏的,但反正一切都有那傢伙扛著。
「可是,李姊……」有微弱的聲音低吟著。
「我說我、知、道!」艷眸凝怒瞪去,卻瞧見服務生指了個方向,順勢探去,瞬間,武裝的悍戾徹底瓦解。
「……苗叔?」
第五章
一股寒氣沿著背脊橫走。
李淑兒屏住呼吸瞪著多年不見的繼父,惡寒雜生。
「怎麼結婚了也沒通知我?雖然你媽已經過世了,但好歹還有我在,怎麼能不通知我?」苗瑞強緩緩起身,唇角勾起令人發毛的笑。
「你怎麼會知道我在這裡?」李淑兒不著痕跡地將恐懼嚥下,努力和他抗衡。
她可不再是當年單純沒用的小女孩,真想對她胡來,她會教人把他切八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