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像力太豐富了,和姚芝芝果然是親生父女啊。
陰謀豈可能進行得如此順心如意?怪就怪在他太過自大、太過狂妄,一時鬆懈了防備,才會落得破綻百出的下場。
「誰都知道季揚對你很不滿!」不拉攏他要拉攏誰?「不只是他,就連所有股東和董事會都對你相當不滿!」
「不滿又如何?我替公司賺進大把銀兩是不爭的事實。」面對這等腐朽的內部,要是不大刀闊斧清理門戶,難道真要等著公司被這些人給拖垮?東皇是父親和爺爺一生的心血,她死也不會讓公司敗倒在他們手中。
「你得到了公司又如何?你得不到人心,就連季揚的心也在我女兒的身上了。」不清楚狀況的姚示泓震著舌根挑釁著。「你以為手上有那些證據又能如何?代理總裁季揚早已倒戈,所有人心都朝他靠攏,怎樣,被自己養的狗反咬一口的滋味,如何?」
「你以為他會背叛我?」何瑞芽哼笑了兩聲,嘲笑他的天真。「可惜,你忘了狗是最忠誠的動物,他不可能背叛我。」
早就猜到他拉攏季揚的打算,那麼丁點的心眼,她會看不穿?
「是嗎?」就這麼有把握?「他最近可都是和芝芝出雙入對的,公司內部的人都嘛知道他們好事已近。」
「姚叔,你知道嗎?想管教人心,方法多得是。」何瑞芽瀲濫水眸是教人凜然的光痕。「我是故意讓他討厭我,甚至想報復我,因為唯有如此,他才會全心掛惦著我,再加上我父親給他的恩情,這麼深沉的感情,到最後會投向何處?事實證明,他是愛我的。」
姚示泓聞言,心裡不安劇增。
「季揚好歹是我親手調教的,是我最倚重的左右手,你想,他會信你還是信我?說穿了,他不過是我安插的一顆棋子,接近芝芝,不過是在轉移你的注意力,讓你誤以為有機可趁罷了,事實上,你的機會是我給你的,沒想到你吞食得毫不客氣。」
一筆記帳七億的土地,轉進他口袋裡的絕對不只三億,他吃得可真是豪氣。
「你在玩我?!」他拍桌坐起。
何瑞芽也跟著站起,凜目對峙。「錯了,姚叔,是你在玩我,把我當三歲小孩哄著玩!」
「你?!」
「別你呀我的,明天我會召開臨時董事會,舉出你的罪證,只要你歸還所有吞下的公司資產,那麼我就不會告你背信。但就算如此,你還是準備退出東皇吧!」她毫不退怯地與他槓上。
「瑞芽……」姚示泓能屈能伸,轉換作戰方式。「我從你還那麼小的時候就看著你長大,在你小的時候,我還常常帶著你出去玩,你今天忍心這樣對付我嗎?」
「姚叔。」她笑得苦澀。「是啊,我全都還記得,作夢也想不到,那麼疼愛我的姚叔,竟會在我長大之後,無所不用其極地想要對付我!賄賂拉攏董事,壯大權勢地位,對外造謠生事,等著要將我拉下大位……姚叔,是你在逼我,不是我在逼你!」
天知道,她有多掙扎。
只要他不上鉤,她可以既往不咎,但他終究是戒不了貪,怨不得她。
姚示泓身形踉蹌,沒想到她竟連一條退路都不給他。「何瑞芽,我是東皇的兩朝元老!」他火大了,不爽再委曲求全。
「姚示泓,我是東皇的總裁!」何瑞芽氣宇軒昂,目光堅定沉篤。「你不要逼我做絕!」
他可知道一句姚叔,裡頭含有她多少的尊敬與寬容?!
是他在逼她不得不清理門戶。
「你現在是打算要殺功臣?!」
「功臣?」她垂眼低笑。「能否告訴我你的豐功偉業在哪?」
他張口欲言,卻發現自己竟提不出事證,只能無力地軟坐在沙發上,如鬥敗公雞一般頹靡。
「回去辦公室整理你的私人物品,六點過後,不准你再出現在這棟大樓。」何瑞芽閉上眼,下達最後通牒。「若是六點過,再見你人在大樓內部,我會要警衛把你架走!」
姚示泓無力地離開辦公室,一會,關上門的辦公室的門又被人推開,何瑞芽張眼,瞥見臉色鐵青的范季揚。
「季揚?」她不解地看著他盛怒的面容,瞬間明白。「你聽見我們的對話了?」
可,就算聽見了,有必要氣成這樣嗎?
「原來你一直在騙我……」他喃喃自語著,心問絞痛。
他買下了婚戒,興匆匆趕回公司要接她下班吃大餐,卻意外讓他知道事情的真相,真是太諷刺了。
他突然好想笑。
「我騙你?」她不懂。
「我不過是你安插的一顆棋子!而你,打從一開始,根本就沒有喪失記憶,也沒有記憶障礙,你只是在自編自導自演一齣戲,而我竟笨得相信你!」還信了那本該死的計劃表!
還有,東海岸那一塊地也不是為了他才開發的,是他在自作多情。
「等等,我哪裡自編自導自演了?我是真的掉進山谷!」
「還想狡辯?!」他爆聲吼著,步伐燃著氣焰煩躁的走到她的面前。「我剛才明明聽你說了,你確實是假裝的!」
而她,不否認他真的只是她手中的一顆棋子?
她明知道意外與姚示泓無關,然在他說明調查意圖時,她卻毫不阻止,其用意,只是要他牽制姚芝芝,好讓姚示泓鬆懈,進行淘空資金事宜。
她真的愛他嗎?
如果真的愛,她怎捨得要他去安撫姚芝芝?!
從沒說過喜歡這個字眼,他逕自替她解釋成她臉皮薄,說不出情話,然而事情簡單得教人想哭。
答案只是——她不愛他!
「那是因為我不想跟姚叔解釋那麼多!」
「好,那你跟我解釋。」他忍下怒火,黑眸陰鷙寒戾。
「我……」怎能說?一旦說了,就連呂競的身份都會曝光,要是他知道呂競在他身邊,隨時向她回報他身邊的所有消息,到時候豈不是更誤會得沒完沒了?
「無法解釋?」范季揚自嘲的哼笑了聲,斂笑瞬間,凜容噙威。「這樣吧,就讓我來講解吧。你呢,想要殺功臣,所以利用我當棋子,編出了一齣戲,片名就叫我與忠狗,對吧?還是說,是忠狗與我?!」
「你不是狗!」是她的愛人,是她的倚靠,是她的希望!
「我是!我不過是一隻被欺凌到死都不會反咬主人一口的笨狗!」他怒目欲眥,有股衝動想要掐住她那細細的頸項,天曉得這股衝動,他已有多久未曾產生過了。
「你在氣我用狗來形容你?!」面對范季揚的失控,何瑞芽打從心底的害怕。「不是我說的,是姚……」
「我沒有生氣!狗是不會有人類複雜的情緒的!」唇角掀開嗜血笑意。「所以,狗也不會愛人。」
「季揚!」不,別這樣傷她。
他銳利又冷血的字眼傷得她遍體鱗傷。
認識他這麼久,儘管常常惹得他臭臉相對,但是他在嘴巴上是包容她的,從未像這一刻,像是毀滅她般的無情。
「也許我該告訴你一聲,你的調教確實無懈可擊,我也確實是恨你、厭惡你,甚至想報復你!而你也真夠聰明,來了場跳崖化解了危機,假裝忘了我,把我耍得團團轉,再教何夫人拿出計劃表騙我……但,唯一可惜的是,我並沒有愛上你,我想保護你、憐惜你,只是因為你是老爺的女兒,只是因為我看見了計劃表上你對我的期許!那不是愛,那只是一時的激情所產生的感情,是一種幻覺、是一種假象,我不愛你!」
騙他、騙他!在他面前扮可憐,假裝忘了他,假裝有記憶障礙,就連醫院裡的醫師也都是和她同一陣線!
就說了,為何唯獨會忘了他,原來是其來有自!
一場戲輕易化解他心裡長達十幾年的厭惡和嫌隙,她果真是個智商破表的天才!
「不是,我都說了不是!」何瑞芽光火地低咆著,纖瘦的身軀因為他無情如刃的話語而抖顫不休。「我是真的不記得你,唯獨不記得你!」
那日完全清醒之後,她細思所有過程,才發現自己為何唯獨會不斷地遺忘他。
「你說,為什麼唯獨忘了我?!」他逼近的視線冰薄如刀,逼得她呼吸一窒,難受地別開眼。
「因為……」因為他傷了她,因為她得知他逢場作戲,她心痛,她痛得不能自己,所以下意識地把他遺忘,純粹只是為了要逃避再次復甦的痛苦!但她不想告訴他。「你不需要知道原因,你只需要知道你自己的重責大任,知道我對你的期許,還有,不准誤會我!」
「怎麼,你一吼,我就得要像隻狗,垂下耳朵,縮到一旁?!」還想在他面前演戲?!「狗也許不會背叛主人,但狗可以選擇主人!」
「你想去哪?!」見他轉身要走,她衝上前揪住他。
別走……
「你的期許我不希罕,對於東皇,我自認問心無愧,替公司立下的微薄功勞,就當是我還了你何家的恩情,從此以後,你我互不相干!」狠話撂盡,痛苦深藏眸底,他甩開她,走得決絕。